《[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160、幻梦

　　韩湘子的障眼法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时间，当他们走到百花殿门口时，牡丹那一身红衣就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唯一可以证明刚才确实发生过的一件事就是，牡丹头上那绾起来的发。
　　时间到了，一切就得回归现实，这就好似她即将结束的生命一般，梦该醒了。
　　汉钟离等几仙看见回来的韩湘子和牡丹的时候，面色都稍微有些尴尬。但见他们几人推推搡搡，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
　　韩湘子见此，心中便有所了然。因为当年八仙与牡丹的关系，确实称不上有多么的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韩湘子快步上前，轻快说道
　　“众仙友，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来参加明日洞宾的婚礼的？”
　　见韩湘子率先开口，牡丹也不能把这几个仙晾在院子里，遂也热情的招呼道
　　“众位仙友，别站在院子里了，咱们进屋说”
　　牡丹既开了口，汉钟离他们就像有了个台阶下，陆续跟着牡丹和韩湘子进入大厅之内，待众人都进屋后，牡丹立刻准备好了茶水，招待几仙。
　　待牡丹坐定，蓝采和便朝着汉钟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开口。
　　汉钟离无奈的撇了他一眼，鼓足了勇气道
　　“那个，牡丹仙子，今日我们几个来呢，首先是想跟你道个歉的”
　　“对，对，道个歉”
　　汉钟离说完，蓝采和他们也都随声附和
　　“道歉？众位仙友为何要道歉？”牡丹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而韩湘子则是在微微诧异之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
　　“那个，牡丹仙子啊，你做白牡丹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没对你说过什么好听的话，干的也都是阻止你的事，最终还因为我们，你的婚也没结成。
　　这个事，放在我们心里很久了，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就想着跟你来道个歉”
　　汉钟离的态度极其诚恳，这让牡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能在死之前得到他们的谅解，这也算洗清了她这几世的“污点”了
　　但见牡丹的眼圈红红的，有些感动的说道
　　“钟离师傅，快别这么说，事情都过去了，况且那时候你们也有苦衷，都是为了吕洞宾好，都是为了八仙能顺利归位，能斩妖除魔破除天劫。
　　现在想想，也是我那个时候的想法太简单了，太自私了些。
　　当时要不是我，吕洞宾也不可能中血咒，不仅遭了那么大的罪，还给你们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牡丹说完，包括汉钟离在内的几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相比牡丹的心胸，他们当时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是狭隘了些。
　　汉钟离闻言，摇着扇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人道是修仙修仙，我们虽是上仙，但每个人都有缺点，有时候确实也是世俗了些，到底还是参不透，悟不懂。”
　　“牡丹仙子，纵观这几世，你跟我师父东华帝君或者吕洞宾，说到底还是缺少了一些缘分。
　　那个时候天庭有情禁，要做仙就不能有情爱，所以你们没有个好结果。而如今，情禁倒是没有了，洞宾又要和仙姑成亲了。
　　其实，这几世，从偷针开始，到把你的仙元给吕洞宾为止，你为我们八仙，为吕洞宾，为了苍生都付出了太多。
　　吕洞宾是我徒弟，他与何仙姑前一阵子出的那一桩荒唐事，虽是遭人陷害，但作为他的师傅，我的脸上也无光，私下里，我总感觉，是有些愧对你的。”
　　汉钟离说的情真意切，牡丹能感受到他满满的诚意，但见她摇了摇头，连忙说道
　　“钟离师傅，别这样，吕洞宾的记忆毕竟是我抹掉的，既然决定抹掉他的记忆，就是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如今他与仙姑结成仙侣，也是我所喜闻乐见的事。毕竟，我也不能总陪着他的”
　　牡丹说完，汉钟离的神色有些黯然，兴许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铁拐李便赶紧岔开话题道
　　“对了，韩湘子，我听说你已经替牡丹仙子办好了投胎的事，什么时候去投胎呢”
　　韩湘子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坦然道
　　“明日洞宾婚礼过后，我便送牡丹去投胎”
　　韩湘子说完，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气氛再度陷入尴尬。就在这时，汉钟离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牡丹又看了看韩湘子，十分释然道
　　“牡丹仙子，在你投胎之前，我想真心实意的跟你说几句话。
　　从前是我看不透，总是喜欢站在正义的角度去评判你。你缠着吕洞宾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从他的身边离开。
　　你顶着纯阳祖师娘的名头，哭着求我救司雨的时候，我又站在我徒弟的角度觉得你三心二意，不守妇道。
　　再到后来，你为了救他而献出自己的仙元的时候，我还认为，你救他救苍生，应是理所当然。
　　然而，如今想想，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你愿不愿意。
　　也从来没想过，做了这些，你需要承担着什么。
　　想来，到底是我将太多的条条框框强加在你一个女子的身上了。
　　如今，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几世以来，你受了不少的苦，如今吕洞宾另娶，我也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你放心，无论重生以后你是想孑然一身，还是另觅良人，我都不会站在吕洞宾师傅的角度去批判你 ，侮辱你，你有权利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就这个问题而言，没有谁对不起谁。若是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吕洞宾，如今你为他做的一切，也算是还清了。
　　如此，你便安心去投胎吧，不用有负担”
　　汉钟离的一字一句，句句直击牡丹的心灵深处，她本来还以为，所有的人都会批判她的不忠。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重新开始的人，竟然是当年最看不起她的汉钟离，想到此，牡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但见她笑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十分激动地说道
　　“钟离师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见话说的差不多了，汉钟离便起身，招呼着其他人要离开。
　　而临出门的时候，即将出门的汉钟离却让牡丹叫住了。这让他不禁为之一愣
　　汉钟离回过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牡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汉钟离疑惑之际，牡丹却对着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道门的大礼。
　　汉钟离见此，也是笑着摆了摆扇子，转身离去......
　　八仙与牡丹的隔阂，一直是牡丹的一块心病，在一切重新开始之前，能前怨尽消，韩湘子心中的包袱，也算是彻底打开了，也是真心的为牡丹感到高兴。
　　见仙友们陆续离开，韩湘子也随手关上了大门，他的目光坚定，充满着对明天的期待。
　　微笑着对牡丹说道
　　“牡丹，早些休息，明日我送你投胎，不用怕，一切交给我”
　　牡丹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各自休息。
　　夜已深，韩湘子已然入睡，但今日的他，做了一个梦。
　　许是刚才牡丹的红衣一舞太过让人记忆深刻，那如烈火一般的舞姿，不断的出现在韩湘子的梦里。
　　跳着跳着，那火红的衣衫，却突然变成了曼妙的白衣，那玲珑娇小的身姿，像山间的鸟儿一样灵动的飞舞。
　　不到一息的功夫，牡丹的形象就逐渐被花妖白牡丹取代，花妖此时，正在在对着他笑，笑的纯真无暇。
　　再后来，花妖消失了，时光也在急速的变换，周围的场景竟变成了一场宴会。
　　韩湘子看了看周围，竟突然的发现，此时的他，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这个场景，也是他小时候在叔父韩愈家参加的一场宴会。
　　席间，歌舞伎在大厅之中曼妙的舞蹈，而下一刻，在众多的歌舞伎中，一个身着红衣，额上点缀着红色花钿的领舞从舞伎中脱颖而出，仅仅一个出场，便惊艳了在场的众人。
　　但听得席间众人纷纷议论道
　　“你看，这舞伎是谁啊，怎生得如此国色天香”
　　“她你都不认识，她就是那花锦楼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白牡丹啊！”
　　“啊！原来是她啊，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啊！”
　　韩湘子错愕的看着面前的牡丹，他竟不知道，原来，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她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渐渐淡忘了。
　　原来，他与她的前缘，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
　　原来，这张惊为天人的脸，竟然早已沉积在他的记忆深处了。
　　原来，如此......
　　韩湘子在做梦的同时，倾阳宫内的何仙姑此时也陷入了梦魇。
　　梦中，她好像不是她，但是又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真的发生过。
　　若非要说说这感觉像什么，那大概像是某段她不知道的“记忆”
　　梦中的她静静的坐在一间装修十分精致的屋子之中，周遭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的魔气。
　　这种感觉，让何仙姑无比的熟悉，就好像她曾经去过的“魔界”
　　而下一刻，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半散着头发，慵懒异常的走进了屋子。黑色的袍子上绣着凤凰，本就不太保守的前襟，此时也放肆的张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小部分精壮的胸膛。
　　何仙姑抬起头，细细打量这面前来人，但见这人五官精致邪魅，清秀的长眉放肆张扬，薄薄的唇角微微含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不断散发着挡不住的欲和风情。不得不说，这男子长得是真“漂亮”
　　这男子何仙姑见过，正是那魔族的前任魔君——凌霄。
　　门被推开又合上，凌霄缓步走到她的面前，邪魅一笑说道
　　“怎么了？闹脾气？听魔侍们说，你今日一天没用膳，还将送来的东西全砸了？我来看看，你今天又是抽的哪股邪风”
　　面对着凌霄的询问，何仙姑立刻感觉到胸中升腾起一团怒火，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在重复着曾经做过的事情一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冲着凌霄那好看的脸
　　“啪”就是一巴掌。
　　她的这一巴掌用力十足，打的凌霄一个趔趄。
　　凌霄后退了两步，待他站定后，便冰冷的转过了头，顺便还用手抹了一下嘴角。那刚才被她打出的细细的血线，随即晕染道唇边，为他本就风情万种的脸上填上一抹禁忌的红痕。
　　凌霄那琥珀色的眸子中，酝酿着风暴一般的怒，但见他阴狠的看着她，暴怒道
　　“你这个贱人！欺人太甚，别给脸不要脸！”
　　“你给我脸？是我给你脸吧，要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的地位？你就是个秃毛鸡，以前是个废物！现在也是个废物！”
　　听到“废物”二字，凌霄的手气的直哆嗦，凌厉的指着她道
　　“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百遍也行，你就是废物，废物，废物！”
　　“你这贱人！”
　　许是她骂的太过分，凌霄两步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上来就和她厮打在了一起，此时的何仙姑想要挣扎，可完全无济于事，她似乎是个旁观者，只能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何仙姑更加确信现在的她不是她，或者说，她似乎是附身在了某一个女人的身上，看着她的记忆。
　　见凌霄先动手，何仙姑附身的女人也立刻不甘示弱，不消片刻的功夫，喊叫声，咒骂声，衣服碎裂声，十分嘈杂的充斥在那间精致的屋子里。
　　他二人这一场“私斗”，自是谁都没讨到便宜，只不过，论打架这种事，女人总是要吃亏一些的。
　　目光所及之处，但见那女人珠花散落，衣裙被扯，香肩半露，就连胸衣此时也被扯掉了一半，松松垮垮的“挂”在胸前，春光乍现。
　　反观凌霄这头，发冠已经被扯掉，墨发散落在身上。上身的衣袍已经被扯的挒到了臂弯，那前胸中神秘的“黑洞”明晃晃的暴露在女人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凌霄，女人嘴硬一般的嘲笑了一声道
　　“果然是个废物！”随后，便给凌霄飞了一个白眼，不再看他。
　　如此，见女人仍是不服，凌霄突然发狠，出其不意的将女人推到在地。为了保持平衡，女人突然抓住了桌子上的桌布，突如其来的失重扯得桌布的瞬间滑落，而桌子上的茶水点心，也随着桌布的落地“叮叮咣咣”的在地上此起彼伏。
　　但见那冒着热气的茶水，顷刻间洒在了女人的前胸之上，这让她本来洁白无瑕的皮肤，瞬间被烫出了一大片的粉红。
　　随着女人发出一声惊呼，凌霄突然欺身而上。那凉薄的嘴唇立刻附上女人的红唇，疯狂的啃噬起来，一边啃还一边狠抓那胸衣下的遮挡之处。
　　凌霄的举动让女人猝不及防，也曾有那么一瞬迷失在这荒唐的晴欲之中。
　　伴随着一阵血腥味的袭来，女人唇上传来的刺痛顿时让她清醒，凌霄竟然在狠狠的咬她！
　　许是此举激怒了女人，女人突然发力，一脚将凌霄踢开。这一脚，女人用了十足的力气，而凌霄，也重重的撞在了墙边放着花瓶的花架上。
　　只听得“哐啷，砰”的几声，花架被压得粉碎，花架上的花瓶，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屋内，一片狼藉。
　　女人恶狠狠的看着凌霄说道
　　“你这个废物，少拿那张亲过了无数魔娘的嘴来恶心我，最近你不是把她弄回来了吗，快一万年了，终于得偿所愿了是吧，你这废物，也就只有这点出息，别忘了，我是你主人，你是我仆人！以后对我放尊重点！”
　　女人的话音刚落，凌霄却嘴角微扬，他目光如鹰隼一般，邪魅一笑。
　　不得不说，此时的凌霄，仿佛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但见他扯过臂弯处的袍子，勉强将那凌乱的衣服挂在了身上，十分挑衅的说道
　　“你是主，我是仆？没错啊! 但你要知道，要是没有我，你还会有现在这张脸吗？我可记得，初见你时，你的脸比那蟾蜍精还要恐怖，哈哈哈哈！”
　　言罢，凌霄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
　　女人被气的发疯，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一边喊，还一边捡起了地上的茶杯朝着凌霄的方向丢。
　　因女人的动作幅度太大，那刚才还能勉强遮挡的胸衣，此时已经失去了作用。一大片烫伤，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凌霄的面前，而凌霄，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一切。
　　见凌霄目光有异，女人十分愤恨的看了一眼已经不起作用的胸衣，一把就将其扯了下来，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随后，又抓起了地上的桌布，披在了身上，快步爬回了自己的床，不再理会地上的凌霄。
　　见女人如此，凌霄也缓缓的站起身形，晃晃悠悠的出门而去。
　　凌霄走后，立刻就有魔娘进屋收拾现场，她们轻车熟路，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一般，没有半点言语......
　　梦醒了，何仙姑从床上猛然坐起，她终于从这个怪梦中“逃了”出来。
　　刚才的感觉无比的真实，就好像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但何仙姑无比肯定，她与凌霄，根本就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最值得耐人寻味的是，在梦中，她竟然能感觉到，这个与凌霄厮打的女人，心中竟然对他，有这某些特殊的情愫。
　　这女人，到底是谁呢？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一场梦，还是谁的记忆呢？这一切，让何仙姑不自觉的陷入了迷茫之中
　　四更天已过，仙娥们陆续进了屋，恭敬的行礼道
　　“帝后，今日大婚，该上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