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153、毫无退路

　　海风徐徐的吹，那飘进海螺屋中的风，被海螺这特殊的结构，容纳成了一首悠远的曲，轻轻的萦绕在这一方如梦似幻的屋中。
　　听着这曲子，何仙姑不知什么时候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当天晚上，她便做了一个悠远又绵长的梦。
　　在梦中，她似乎回到了当年和穿山甲认识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只是个小妖，他看着她的眼中，永远都充满着期待。他磨他的铁枪，他把心中的佛雕刻成了她的样子，吕洞宾将她打伤送给他，他却因为她的不情愿而没碰她一根手指头。
　　再后来，就是那红衣和红烛了，他骗她与他成亲......
　　当初她为什么要与他成亲呢？仅仅是因为可怜他要死了吗？现在想想，一方面是因为可怜，更多的，是她对他并不抵触吧。
　　在何仙姑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为情所困。可以有喜欢，但她永远都会在付出感情之前权衡利弊，永远要问那么一句“可行，还是不可行”
　　然而，在那一方小小的洞府之中，能让她背弃天条，与他一起对着那天地拜上一拜，就早已经脱离她心中的“行，与不行了”。
　　拜堂对她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形式吗？
　　拜了堂就等于秉明了天地，天地都认可的夫妻，还是个形式吗？
　　难道只有那□□的痴缠才算是夫妻，没有□□的痴缠就不算违背那戒律清规吗？
　　现在想想，她何仙姑也当真是迂腐。
　　后来，他明知道有天罗地网也要来天庭救她。
　　最后，他又自杀成了一把为她遮风挡雨的伞。
　　他是一个，连死都不愿意脏了她手的人，他是一个，连死也在惦念她的人啊。
　　或许是，他知道她生性好冲动，十分的放心不下她吧......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她又见到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妖精，而是龙族最高等级的应龙了。
　　他，在镇守着归墟。
　　海螺屋中，那十分蹩脚的照顾，还有那魂巢中的一探，外加上那血池中的相救，这种种的牵扯就如走那马灯一般的轮转，最后，就是他们一起挨的那天刑。
　　何仙姑有些吃惊的回想着这几世的种种，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羁绊竟然已经如此之深了。
　　梦境在轮换，下一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热烈的红，她与他被包裹在那泛着荷香的红色之中，他那白色的长发铺散在她的锁骨之上，为她织密了一件银丝的衣裳。她感觉他很轻柔，待她如珍宝，她又感觉他很热烈，她犹还看见他那银色的尾巴将她缠的死死的，就连那冰冷的鳞片也被摩挲出熨帖的温度......
　　最后，他还为她带上了那黑的发亮的沧海明珠......
　　阳光照进窗子，海鸟的声音带着温柔，响彻在整个海滩之上。
　　何仙姑颓然坐起，望着四周。
　　回想着昨日的梦，她脸色竟有些微微的羞赧，因为她似乎还记得昨日梦中的感觉，与一条龙灵修，这，果然，是不同寻常的......
　　敖捩没有回来，望着海平面升起的太阳，何仙姑的心中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与吕洞宾的过往固然很珍贵，她也的确是喜欢过这个十分耀眼的男人，但是，依着她的性子，要么不选择婚姻，要么就会选择最可行的。
　　诚然，吕洞宾会给她纯阳帝后的位子，但她，却并不在意这所谓的地位。而且还是依靠男人得来的地位。
　　婚姻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合适。吕洞宾各方面都好，但他在与她心意缱绻之时，却又与牡丹有着无尽地徘徊和纠缠。
　　所以，无论吕洞宾是不是对她有过那所谓的情愫，这种模棱两可的感情态度，也并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何仙姑虽是女子，但却又不同于寻常女子。她永远不会在原地等待被谁去选择，更不屑于与旁的女子争斗，最终成为被那个男人选择的赢家，因为爱情永远不代表卑微！
　　现在想想，她对吕洞宾那掏心掏肺的付出，更多的是因为那同袍的情，八仙的义。最主要的原因，却决计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男女情爱。
　　而之前她对牡丹做的一切，一部分是因为那时候有情禁，她害怕牡丹把吕洞宾带走，让他们八仙不是八仙。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那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
　　因为她自认为什么都比牡丹强，但在吕洞宾面前，她却一直会输给牡丹。
　　所以，她才做出了那些可笑的事，说出了那些可笑的话。
　　现在想想，她做的这些，也着实的可笑。
　　何仙姑想好了，这次回去，她要找敖捩求个结果，若她与敖捩注定没有结果，那她也会跟吕洞宾说明白，这场亲事，就此作罢，孑然一身，有何不可？
　　她何仙姑的世界里，没有将就，尤其是婚姻！
　　想到此，她整理好衣装，飞快的回到天庭。
　　一个人想开了，周围即便是泥潭，也不能再困住那个人的心，今日的何仙姑，就是如此。
　　就当她飞过那长长的天街，往倾阳宫去的时候。一抹熟悉的银色身影出现在了天街之上，那，是敖捩！
　　归墟之主无召不得出归墟，他怎么来了天庭了呢？这让何仙姑一时间也想不通。
　　不过，在天庭能遇上他，也算是意外之喜。想到此，何仙姑调整身形，快步落在他的身后。
　　待她刚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喊道
　　“敖捩！你等等”
　　正在往前走的敖捩听到了仙姑的喊声，那挺拔的身姿微微僵硬。
　　在稍微一顿之后，却也没停住脚步，似是没听见仙姑的呼喊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仙姑见此，连忙匆匆跟上，继续说道
　　“敖捩，我有话跟你说！”
　　见何仙姑如此，敖捩自知今日躲也躲不开，遂停下脚步，暗叹一声，木然的转过身。
　　他定定的看着何仙姑，那琥珀色的眸子中没有半点温度。
　　看着敖捩的眼神，何仙姑没有半点的退却的意思，反而快步上前，开门见山道
　　“敖捩，那日的事有误会，我与吕洞宾是被算计的。我喝完了从酒仙那拿来的酒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件事，不是我为了登上纯阳帝后之位，或者是得到吕洞宾而故意为之。我何仙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将自己置于大庭广众之下！”
　　敖捩听完，那曾经坚定的心便开始动摇，他，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他知道她喜欢吕洞宾，但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喜欢，让自己的清名扫地。
　　之前，他便猜测此事另有隐情，而如今她亲自前来解释，他的猜测，便得以验证了。
　　她能来找他主动解释这件事，敖捩是很开心的，只可惜，这解释，来的晚了一些......
　　听完仙姑的话，敖捩目光稍有柔和，他努力平复着心态，沉声说道
　　“我相信仙姑你的人品，但你真的不必与我解释这些。你与我，顶多算是熟人，我相不相信你，不甚重要！”
　　敖捩的话让何仙姑大吃一惊，看着他的眼神，何仙姑原想着敖捩会理解她，与她重归于好的，可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那日，我虽然没有太多记忆，但我隐约还记得，那日是我们在一起！”
　　闻言，敖捩的心中一痛，他低下头，不再看何仙姑一眼，并无比坚定的说道
　　“仙姑既然记得不太清楚，又如何确定是我呢？那日，不是我！”
　　敖捩的话快把何仙姑气炸了，她不明白他为何不想承认，遂扯下脖子上的沧海明珠愤恨说道
　　“你不承认是吗？那你看这个沧海明珠，难道不是你的吗？”
　　敖捩看见沧海明珠，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连忙别过头去说道
　　“不是我的......”
　　见敖捩冥顽不灵，何仙姑一气之下将法力瞬间注入到沧海明珠之中。下一刻，只见敖捩闷哼了一声捂住胸口，那样子十分的痛苦。
　　何仙姑红着眼圈，立刻收回了法力。她苦笑一下，有些激动。
　　若说之前的种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一切的猜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那日跟他在一起的，真的是敖捩。
　　“你的逆鳞都在这里，你还说不是你吗？”何仙姑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手中紧紧的握着沧海明珠，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然而，敖捩只是闭上眼睛，别过了头，不再看何仙姑一眼。
　　敖捩的反应，让何仙姑足够失望。她近乎倔强的求一个真相，继续追问道
　　“你，可是在嫌弃我？还是你怀疑，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又跟吕洞宾在一起了？你嫌弃我是吗？”
　　此话一出，瞬间让敖捩破防，他如此的爱她，怎么会因为这个嫌弃她呢？他从来都不会在乎那所谓的名节与清白，他就是喜欢她而已。
　　尽管他不能回应她，但是却也不想让她如此的误会自己。于是，他连忙转回身，有些着急的说道
　　“我没有！”
　　“七叔，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稚嫩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何仙姑一回头，便见到前些日子的小龙女敖碧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跑。
　　小龙女的修为尚浅，一开心竟然把自己的尾巴露了出来。
　　她便是这样，摇晃着一条碧绿碧绿的龙尾，奔到他们跟前的。
　　碧绿的鳞片闪闪发光，绿的十分纯粹，何仙姑之前也接触过不少的龙族，有如此翠绿色鳞片的却是很少。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父王母后才给她起名敖碧吧。
　　但见那敖碧快速跑到敖捩身边，一把挽住了敖捩的胳膊。扬着她的小脸说道
　　“七叔，碧儿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呢？”
　　说完，她又看向了何仙姑，随即一脸惊喜道
　　“仙女姐姐，你也在呀！碧儿还要感谢你呢，那天你说的，告诉碧儿不要灰心，一定要相信会有个好夫君的。你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呢？”
　　“玉帝陛下给碧儿寻的夫君，就是现在的归墟龙王。我们龙族现在所知的，加起来才有这么一条应龙，玉帝陛下对我可真好！”
　　敖碧晃着小脑袋，使劲往敖捩的身上蹭了蹭，惹的敖捩不禁失笑。继而耐心说道
　　“碧儿，你须的记得，这里天庭，不要一高兴就把你的尾巴露出来。天庭众仙之多，会被人笑话了去”
　　敖碧闻言，不好意思的说道
　　“知道了七叔，碧儿下次注意”说完，她就把那条碧绿色的尾巴收了回去。
　　然后，她又指着仙姑手中的沧海明珠说道
　　“七叔，七叔，仙女姐姐的沧海明珠是归墟的黑珍珠，碧儿也要黑珍珠，你采给碧儿好不好”
　　敖捩看了何仙姑一眼，脸色微变，但是也不好驳了敖碧的面子，遂轻声答应道
　　“好！”
　　“太好啦！碧儿也要有黑珍珠做的沧海明珠了！”敖碧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她一边拽着敖捩的胳膊，一边说道
　　“七叔，玉帝陛下还在等着咱们呢 ，快走吧”
　　敖捩被她拉着往前走，与何仙姑擦肩而过时还不自觉的回头看着何仙姑。看着何仙姑的样子，敖捩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如今玉帝赐婚圣旨已下，为了龙族的稳定，他不能拒婚。
　　退一步讲，即便是他不在乎，拒绝这场赐婚，那破坏这场赐婚的何仙姑，必定会受到玉帝的责难。
　　龙族的婚姻，涉及到水域权利的平衡，玉帝决计不会让这个破坏赐婚的人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玉帝金口玉言封的纯阳帝后，若这纯阳帝后拒婚，无疑是违逆了玉帝的圣旨，即便是这婚最后成不了，今后何仙姑在仙界也再难立足。
　　真是造化弄人啊，如今，怕是错，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看着敖捩和敖碧渐行渐远的背影，何仙姑方知，她与敖捩，已经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了。
　　如此，便放手吧，孑然一身，也挺好。
　　想到这里，何仙姑便想回去找吕洞宾说个明白，想要把这婚事彻底推掉。
　　然后，还没走几步，那脑子中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何仙姑，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敖捩不要你了，你只能嫁给吕洞宾”
　　何仙姑闻言，怒声喝道
　　“够了，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孽，你休想再蛊惑我！”
　　“我可不是在蛊惑你，我是在说事实，你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敖捩嫌弃你，吕洞宾也不爱你，你能怎么办？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叫成纯阳帝君的弃妇！
　　你看看人家白牡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照样迷得韩湘子晕头转向，你看看人家那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呦，有滋有味的！”
　　何仙姑努力捂着头，调动法力强行压制。并历声喝道
　　“你滚开，别蛊惑我，孑然一身有何不可，我又为什么一定和牡丹去比！”
　　见蛊惑不起效果，那女人似乎突然发力。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淡红色的光芒便弥漫全身。
　　额间的红莲俨然已经实浮现在额头上，那样子，似乎是个美丽的花钿。
　　只见仙姑的眼神呆滞，木然说道
　　“我要嫁给吕洞宾，我一定不会让牡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