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Fun, For You》yumeling

44、失声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将窗外的光线阻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显示器亮着，微弱的屏幕光亮勉强能照亮周围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女艺人海报。
　　一个头发凌乱、胡须潦草的男人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报道，笑得狰狞又癫狂。幸灾乐祸的得意之余，偶尔浮现几丝后怕的担忧，间或突然神经质般地转头死死盯着房间门口，像是在确认什么。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男人脸上阴恻恻的笑容，男人“唰”地转头警惕地盯着房门。
　　“咚咚咚！”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男人仔细辨别确认并不是自己的幻听后，谨慎地开口：“谁？！”
　　隔着一道门，外面响起不太清楚的回应：“……请问是郭先生吗？有事想要询问一下你，可以开一下门吗？”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心中警铃大作，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后，又收敛起自己的动静。
　　未免引起外面的人怀疑，男人一边高声回应，一边悄悄来到窗前，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这就来！”
　　男人被突然涌进来的光线刺了眼，拿起手挡了挡。等到眼睛适应过来，往窗外一望，刚刚涌起的想法瞬间就被丢下了五六层楼的高度。
　　似乎是房间的沉默有些久了，门外的人察觉到些许不对，便开始用身体撞击这薄薄一层木板。
　　听着门口处传来的猛烈撞击，男人深呼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推开了玻璃窗。
　　门被撞开的一瞬间，男人的半截身子已经悬在了窗外，缭乱的场景变换又一次晃花了他的眼——

　　医院病房里，夏枫躺在病床上仍然昏迷不醒。房里的另外三个人坐立不安，满心担忧。
　　林飞飞守坐在病床前，双手握着沉睡之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生怕错过一丁点醒过来的征兆。床上的人此时越安静，林飞飞就越怀念平时那个嬉皮笑脸、满嘴调戏的夏枫。
　　肖苒一站在林飞飞的身后，手搭在她的肩上。神色担忧地看着顶着黑眼圈、神情焦心的林飞飞，视线又转到床上那人苍白的脸上，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叹了声气，收回目光看向在病房里踱步的纪湫。
　　纪湫手里拿着手机，隐忍着不耐，在窗前走来走去。时不时转头查看夏枫的情况，然后又到窗边望一眼楼下。
　　“这群媒体有完没完？！怎么还在下面蹲着不走！？”纪湫压抑着声音无能狂怒。
　　除了夏枫，什么都无法让其分心的林飞飞毫无反应。
　　肖苒一拍了拍林飞飞的肩膀以示安慰后，走到窗边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随即便又将窗纱掩上。
　　“都这么多天了，行凶的人好歹还有点消息，但夏枫的情况却一直没有好转，也难怪他们这么关注……”肖苒一摇头低语，试图用轻缓的语气缓解纪湫的躁动。
　　纪湫又一次打开手机屏幕查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回复，烦得想要原地抓狂——要是能直接将病床上的人吵醒就好了！
　　“杨衔那边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到现在也不跟我们联系！”
　　就这样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行色匆匆的杨衔才在助理的掩护下步履仓皇地躲进病房。
　　助理探头环顾了一下外面走廊的环境，反复确认甩掉了跟踪的人后，才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回头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这群狗仔确定不是干情报工作的吗？也太能跟了吧！”
　　杨衔神情狼狈地整理着身上的西装，除林飞飞外，纪湫和肖苒一都围了上去。
　　“怎么样？警局那边怎么说？”
　　杨衔接过助理递来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润了润起皮的唇，才轻声说：“警方那边已经抓捕到那个潜逃的工作人员，当时他正准备跳窗到隔壁楼栋的阳台逃走，幸而警方人员阻拦得及时，这才逮捕归案。后来那人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承认自己因为夏枫公开诋毁宋清，所以在录制游戏环节时，特意在夏枫的那杯苦瓜汁里放了大量的头孢。头孢也算是家庭常备药物，并不难买到，而且他因为自己感冒时都会吃头孢，所以对头孢的药效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过量食用头孢可能会导致人失声，想着夏枫本身最大的亮点就是那副好嗓子，所以就昏了头兵行险招。”
　　肖苒一松了口气：“人有抓到就好。”
　　纪湫却还不满足，追问：“那警察有说这人要怎么处理吗？要是处理得太轻也太便宜这人了！”
　　杨衔理智地对情况进行了分析：“警方那边没有透露结果，还得经过后面的流程审理。不过他的行为也已经足以构成故意伤人罪了，牢狱之灾肯定是逃不了的，只是会判几年就不好说了。”
　　“夏枫人现在都还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呢！他要是不在里面蹲个十年半载的，合理吗？！”纪湫一想到自己的队友遭遇到这样的飞来横祸，就跟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急得炸毛。
　　“还有，”虽然不是从小亲身混迹娱乐圈，但自家就是娱乐产业，圈里的腌臜事情至少也是有所耳闻，于是纪湫很难不联想到一些其他的事，“这事背后真的没有宋清的怂恿吗？就算是心理变态的私生粉，也不至于违法的事情说干就干吧？”
　　还没等杨衔发表见解，肖苒一就轻轻地低呼了起来：“不可能吧？！宋清的心思不会这么毒辣吧……”
　　纪湫知道公司对她们的保护很好，但没想到出道快两年的肖苒一竟然还这么“清纯”，只看得见娱乐圈光鲜亮丽的一面：“我们跟宋清又不熟，看到的也只是被她的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形象，谁知道她背地里是好是坏？”
　　杨衔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露着疲惫，既没肯定纪湫的猜测，也没直言否定：“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宋清有直接或者间接地跟那个人有过联系，所以一切处理都只能根据既定的事实进行……不说这些了，夏枫的情况怎么样？”
　　杨衔一边说，一边靠近病床。跟守在病床旁的林飞飞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后，转眼看着病床上那张难得安静的脸，缓缓皱起了眉头。
　　虽然夏枫平时尽会给他找事添乱惹他生气，但他也不希望他所希望的清静是以这种代价换来的，更何况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一点都不让人清静！
　　自从接到助理说夏枫在综艺现场晕倒的消息后，杨衔连忙动身跟着安排医院急诊，在等待急救的过程中还要联系节目组封锁相关消息。
　　但综艺现场还有观众，就算能让节目组配合，也堵不住观众的悠悠众口。于是在夏枫出事没多久后，网上各种消息真真假假地混杂在一起，杨衔又得安排人时刻盯着网上的舆论，组织后援会对粉丝们进行语言疏导和管理。
　　急救还没结束，FFT另外三名成员也陆续赶到了医院，杨衔和助理们一起还要安抚林飞飞三人的情绪，原本想让她们三人回去等消息，但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犟，非得守在医院里。于是杨衔只好安排助理们处理好医院的相关事宜。
　　等到急诊结果出来，听到医生说夏枫体内含有过量的药物成分怀疑是被人下药后，意识到不对的杨衔又赶紧联系警方配合相关调查。直到今天被警局叫去通知案情进展前，杨衔已经两天都没合过眼，就连餐饭都只是刚开始那会儿见缝插针地随便填了下肚子。
　　对娱乐圈的是是非非完全不敏感的肖苒一对自家人的关注可是一点不少，一边帮着又出去一趟买了点温热吃食的助理摆盘，一边温声转述着之前医生查房时的结果：“你走后医生有来看过夏枫的情况，说是术后体征恢复正常，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醒就不好说了，可能就这两天，也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
　　肖苒一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杨衔慢慢吃了些米粥，点点头：“这几天也辛苦你们在这里陪床了，后面大家还是轮流来这里照看吧。这段时间媒体狗仔都盯得有点紧，你们出去时都多注意一点。至于警局那边的进展，我会及时跟你们沟通的……”
　　“杨衔，”一直坐在病床旁的林飞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满脸的憔悴也盖不住看向杨衔时的严肃和认真，“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警局看看行凶的人吗。”
　　看似是疑问句，但不容商量的语气却透露着林飞飞此时的强硬。
　　别说纪湫和肖苒一从没见过这样明显竖起尖刺的林飞飞，就连杨衔一时间都惊讶于林飞飞的反常，以至于忘记了反驳。

　　当夏枫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病房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当先冲入眼眶，刺得她下意识地抬手阻挡。
　　抬起的右手牵连着输液管和点滴瓶摇晃得哗啦作响，也刺激得夏枫的痛觉神经噼啪作响。一瞬间的疼痛包裹住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以至于夏枫没有注意到自己明明嘴里叫着痛，却没有听到自己的痛呼。
　　枕着夏枫左手的林飞飞被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惊醒，看见夏枫醒过来的一瞬间竟喜极而泣出来：“夏枫！你终于醒了！”
　　然而一转眼看到夏枫流着血的右手和布满脸颊的疼痛挣扎，忙忍住眼泪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靠在沙发上休息的肖苒一也被病房里的兵荒马乱从睡梦中拉扯出来，看着一涌而入的白大褂和护士们围在窗边，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看着医生熟练地处理着血淋淋的事故现场，肖苒一激动地揽住泫然欲泣的林飞飞，自己也红了眼眶。
　　等针头被重新扎入细腻的皮肤肌理，染血的被子也被换成干净洁白的之后，林飞飞和肖苒一才敢近前来，看着夏枫欲言又止。
　　被疼痛刺激得头脑瞬间清醒的夏枫也顾不上询问自己醒来怎么就在医院病房里，看着两张日日相对的脸，目光落在林飞飞疲惫又绯红的眼尾，苍白的脸上自然地挂上无所谓地笑容，笑意盈盈地说：“好久……”不见……
　　话才说到一半，含在嘴里的字词却怎么也吐露不出来。
　　夏枫听到自己说出的两个破碎无力、嘶哑难听的字，刚刚浮起的笑容僵滞在脸上，眼里明晃晃的高兴也尽数转变成了震惊，不敢置信地抬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林飞飞含在眼里的泪水将落未落，劫后重逢的庆幸急速下降成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慌乱无措，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同样哑口无言的肖苒一。
　　“夏枫，你听我说……”
　　夏枫听见自己吃力说出的话犹如风中残烛般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破败又稀薄地消散于空气里，无法落于地面。
　　“我……的……嗓子？”
　　夏枫的话还没说完，潮湿的热意就袭击了她的眼球。夏枫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带出一阵明显的鼻音，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液体，不死心地追问着自己的想法：“我的……嗓子……只……”是暂时的，是吗？
　　夏枫希冀地看着她们，多希望面前的两个人能像平时一样，无论怎么离奇的想法和语句，都能包容又宠溺地配合着附和。
　　可是微弱的空气颤动无法引起两人的注意，反倒是林飞飞充满怜惜的拥抱回应了她的不安。
　　被林飞飞搂抱在怀里的夏枫只能通过余光看见林飞飞的后脑勺，抬眼也只能看见肖苒一偏过头的侧脸。
　　不再需要语言说明，夏枫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未尽之意。垂眸，将头埋在了林飞飞的颈窝处，任由湿热的液体流入两人接触的地方。
　　她不是故意要用眼泪打湿林飞飞的衣服的，她只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等杨衔和纪湫收到肖苒一发的消息赶到医院后，夏枫已经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平静地接受医生的诊断结果了。
　　夏枫看着两人一脸纠结、不知道作何表情的神态，反倒还先笑了出来，用手机打字安慰其他人：“是我说不了话了，你们这么难过干什么？”
　　纪湫看着夏枫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忍不住吭声：“不想笑就别笑了，难看死了。”
　　夏枫继续微笑打字：“你是觉得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就怼不了你了是吧？”
　　“那你就赶快好起来怼我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纪湫赶紧找补，“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反正一天天的听你说话都听烦了，你现在安静些养嗓子挺好的，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主唱了……我可不是在关心你啊，我只是为我自己着想而已……”
　　眼见纪湫说话越说越乱，杨衔接过话头：“公司会倾力帮助你医治嗓子的，后续你就只管配合医院治疗就好。至于团队后面的发展，我们会重新进行规划。”
　　一句话，就将一个正冉冉升起的娱乐圈新星顶流的未来给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在场众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既是为夏枫的身体情况，也是为各自的未来。
　　直到盛世娱乐公司配合着警方的案情通报，将夏枫因身体情况暂时退出女团活动的安排如实向外界通报后，这种悲伤的情绪甚至蔓延到了全网。
　　“夏枫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能进一步具体透露一下吗？”
　　“我们粉丝能请组织代表慰问一下吗？”
　　“FFT女团后续的人员组成和活动行程又是怎么调整的呢？其他成员的事务会受到影响吗？”
　　网友及粉丝们有多关注夏枫的身体恢复情况，有多担心FFT女团的未来发展，就有多愤恨随之爆出怂恿私生粉行凶杀人行径的宋清。
　　当夏枫刷到这条引爆热搜第一的消息时，她正在医院享受着林飞飞亲手投喂水果的待遇。
　　她扒拉着网上铺天盖地的聊天截图，各方口诛笔伐的声讨，好似要通过自己的正义审判，将这件事情板上钉钉。随即就有宋清的大粉宣布脱粉，甚至向警方实名举报宋清的各种不正当行为，以至于已经开始立案调查。
　　大量舆论消息纷至沓来，看得夏枫连连咂舌。
　　前一阵子，宋清还因为获得“金画奖”的“最佳女配角”而洋洋得意、风光无限。转眼间，就成了被攻击围歼的众矢之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了吧。
　　夏枫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瞥见正专心给雪梨脱衣的林飞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察觉到异常的林飞飞抬起头来，直视着夏枫犹豫的眼神：“你有话想问我？”
　　见自己偷偷摸摸的试探被抓个正着，夏枫当机立断点了点头，滑动手机退出社交平台，点开手机自带的笔记功能，越发熟练快捷地打起字来：“听说你之前去过警局，见过害我的那个人？”
　　林飞飞看完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继续削皮，只是这一次好不容易削了老长一段的皮断掉了：“你是听一一姐说的吧。嗯，我是去过。”
　　见自己刻意隐瞒的“告密者”已经暴露了身份，夏枫略微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继续打字，手指点按在屏幕上“嗒嗒嗒”地响：“你怎么想到要去警局了？总不能是想着去打他一顿，替我出口恶气吧？”
　　林飞飞逃不过被递到眼前的问话，迅速看完之后，沉默了一瞬才慢慢解释着：“没什么，只是去找他‘谈谈心’。”
　　至于是什么样的“谈心”，林飞飞没有继续说明。
　　她回想起在警局的接见室里见到那个人的场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但她知道，她不愿意让夏枫知道，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她作为人而涌起的最大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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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关于“过量头孢致人失声”的剧情是作者查阅百度后写的，由于作者不是医学专业且不懂药理，所以相关描写可能不太严谨，请大家包涵，也欢迎读者科普相关知识。
另外，作者在这里要强调一点，文中剧情需要，大家不要模仿！药千万不能乱吃！药千万不能乱吃！！药千万不能乱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