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澄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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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枫一行人跟着地图导航来到这片破旧落后的地方，却没有见到纪湫。明明之前约好她在原地等她们的，结果现在又玩失踪，电话还关机。
三人在附近兜兜转转绕了一会儿。夏枫和肖苒一虽然不像纪湫一样出身富贵，但也算是小康之家，所以看到这边的居住环境，多少都有一些意外，更难以理解纪湫居然会到这种地方来。反倒是林飞飞，好像对这样拥挤局促的环境接受自然。
就在夏枫三人又准备给纪湫打电话时，夏枫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却在看到她们时停了下来。尽管那个女生装作自己一直在看手机上的内容，但夏枫敏锐地感觉到女生的异常是因为她们。
或许是她们这藏头露尾的行装吓到了她，夏枫准备走过去解释安慰一下，却被突然行动起来的女生撞了一下肩，差点没站稳地被跟着她的林飞飞扶住，然后两人就目睹那女生匆匆忙忙地上了楼，就好像她是要对她欲行不轨之事的流氓。
“额……我表现得有那么吓人吗？”夏枫一脸迷茫。
林飞飞也摸不准这女生是什么情况。
肖苒一再一次从耳边拿开手机，对着两人摇头：“还是联系不上阿湫，一直提示关机。”
夏枫叉腰皱眉：“她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保持联络的吗？”
肖苒一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啊？感觉这边的治安应该也挺差的。”
最淡定的还是林飞飞，慢慢地说道：“我们也在附近找了一会儿了，要不把情况跟衔哥说说，商量一下？”
而被队友苦苦寻找的纪湫本人，就在她们身前的楼上房间里跟她的昔日好友面面相觑。
由于自己的问候被对方忽略，纪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黄玥交流。
而黄玥，虽然想过自己迟早可能会被找到，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这意外来得太猝不及防，她也不知道该跟纪湫说些什么。
一时间，两两对望，黄理还抱着姐姐没撒手，一会儿看看纪湫，一会儿看看自己姐姐。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终究还是黄玥先败下阵来，就如往常一样。
黄玥叹了口气，领着黄理坐回桌边，虽然没有看纪湫，话却是对着她说的：“你的队友还在下面，看样子应该找了你有一会儿了。”
纪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跑到窗边往下望，果然能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正要离去，忙招呼着她们让她们停下。
然后匆匆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次按键都没亮，估计是一直开着定位，把电都耗完了。
正要跨出门，纪湫顿了一下，迟疑地回头，问黄玥：“我可以带她们上来吗？”
黄玥背对着她，没转身，心想：人都来了，还怕多一个少一个吗？
于是无奈地说：“让她们上来吧，我想，她们应该也没其他地方去。”
纪湫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迎接她的小姐妹们了。
正巧在外面理完菜的黄奶奶也回来了，看见纪湫匆匆跑下楼，还吊着嗓子问：“小湫啊，怎么走了呢？晚饭还没吃呢？”
纪湫嘴里胡乱回了句什么，黄奶奶也没听清，转头就见着站在门口望着楼道的黄玥，惊讶问道：“欸，小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朋友来了怎么也不招呼着留下来吃个饭呢？”
听到“朋友”两字，黄玥神情怔忪了下，她们……还能做朋友吗？
随后，黄玥自嘲地摇了摇头，接过黄奶奶手里的簸箕，说：“奶奶，今晚可能要多弄些菜了，还有人要来。”
黄奶奶一听还有人要来，忙跟在黄玥后面念叨：“都是你的朋友吗？有几个人啊？好啊，好，那我现在再去买点菜回来，家里很少有这么热闹了，你那几个朋友有没有什么忌口啊？”
黄奶奶一边张罗着今天的晚饭，一边叮嘱黄理跟着姐姐招呼客人：“哎哟，小理欸，我拿出来给客人吃的饼饼儿，你怎么吃起来了啊？”
于是纪湫跟队友说明情况后，一脸歉意地带着另外三人上楼时，迎面遇到喜滋滋出门的黄奶奶，还被黄奶奶拉着拍了拍手说：“你们跟小玥好好聊啊，多呆会儿，晚上奶奶我给你们炒肉吃。”
纪湫几人笑着谢过黄奶奶的好意后，便正式造访黄家。原本就不大的小屋，在四个人都进去后显得更加狭小。
黄玥已经在桌上倒好了几杯水，黄理也被哄着把作业带到了一边蹲在一个小板凳上写。
黄玥引着几人在桌边坐下，模式化地开口：“家里条件有限，几位将就一下。”
比起黄玥的冷静自持，纪湫倒显得有些手脚无措，回答说：“哪有，是我们打扰了。”
从没见过纪湫这样的三个人都意外地看着她。
而在黄玥的印象中，纪湫一直都是自信高傲的模样，从没想过她也会这么拘谨。不知怎么的，一时竟有些想笑。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纪湫有些不好意思地扣着桌上的杯子，说：“我按着毕业时你给我的同学录里的地址找过来的。”
这下倒是黄玥感到意外了，她没想到纪湫居然还留着她那廉价的毕业礼物。
“……”
一时间，两人又是沉默，明明两人都是满腹思绪，可是话到嘴边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枫接受不了纪湫如此磨磨唧唧，清了清嗓，打破满室的寂静。
“那个，黄玥同学，你好，我是夏枫。我想我们的来意，你应该也知道，所以可不可以跟我们谈一谈网上关于‘抄袭’的事？”
尽管夏枫尽力斟酌着语气，显得和气，但奈何话语本身的内容怎么也委婉不起来。
就连一向直来直去的纪湫都觉得现在贸然说这件事会不太好，忍不住想为黄玥找补几句。
可没想到，黄玥只是低头想了一会儿，就眼神坚定地抬起头来，直面对方四人的“审问”。
“关于网上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原本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的纪湫，见黄玥直言不讳地谈论起来，暗暗地松了口气，逐渐找回原本的状态。
“能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黄玥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你还记得上高中时，一直跟你关系不好的吴庆明吗？”
纪湫听见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皱眉回忆，却实在想不起来是谁：“我认识他吗？”
黄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虽然知道你当时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但也不至于把他忘得这么干净吧。他可是一直把你当作他的假想敌啊，吴庆明要是知道你现在压根不知道他这个人，他不得气死。”
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夏枫三人好像意外知道了什么黑历史，纷纷八卦地看着纪湫。
而被掀了老底的纪湫也有些挂不住脸，小声嗫嚅道：“原来当时你是这么看我的啊？”
黄玥无奈耸肩，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不是我，这是大家公认的好吗？不然当初我给你的那本同学录上，为什么只有几个人的留言？”
见纪湫一副吃瘪的样子，夏枫跟着打趣道：“哟，我还以为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脾气就够差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差的时候啊？”
纪湫被昔日旧友和现任队友轮着“指责”，一时懊恼，赶紧拨回话题：“说正事呢，怎么说其他的了？”
黄玥知道纪湫见不得自己被人取笑，于是见好就收，接着说：“前段时间，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要向我购买那首曲子的版权。而我……因为当时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于是我就跟他签了合同把曲子卖给了他，却没想到他竟拿来在网上大肆宣扬污蔑你抄袭。”
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夏枫一脸凝重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不作为原作者出来说明呢？”
黄玥摇摇头，说：“我不能。当我看到网上一片骂声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吴庆明，质问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却说，按照合同我不能过问曲子的具体用途及后续情况，也不能公开说明内情，否则就算违约，需要赔偿违约金。后来我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合同，里面确实有这一项，而我没有钱能赔给他。”
黄玥越说越是懊恼自己，当时签合同时，怎么就那么不小心，不能再仔细多看几眼呢？
几人听着事情的经过，一时也都犯了难。她们作为艺人虽然也会签约合同，但要处理合同方面的事也确实是门外汉。
唯一在合同上稍微有些话语权的纪湫问道：“那份合同还在吗？方便给我们看看吗？”
黄玥点点头，十分配合地从里屋拿出一份文件，而这个过程可能只过了一分钟不到，像是一早就拿了出来做好了准备。
纪湫接过文件翻了翻，另外三人也围在旁边观看。在黄玥的提示下，着重看了售后处理的部分，正如黄玥所言，分散在各条款之中，而且字号比起合同正文要小一些，像黄玥这样没有经验的人确实很难发现其中的陷阱。
纪湫将合同摊开在桌面上，看着黄玥，说：“我可能需要把你这份合同带回去找专业人士看看，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黄玥有些惊讶：“合同可以带走，但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她看了看陪伴在纪湫身边的几人，心里落寞地补充着，你已经有了新的伙伴，而我离不开这里。
纪湫点点头，在问出这一句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还是想从对方的嘴里听到回复。
之后的交流简单、直接、顺利，但也仅限于公事公办的对话，没有任何旧情复燃或是重新结交的苗头。
再之后，在黄奶奶热情好客地挽留下，夏枫四人留了下来，跟黄家祖孙三人共进晚餐。
房间很小，桌子也不大，一群人挤在一起，倒也有点市井生活的热闹接地气。饭菜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家常，但胜在主人家的实诚，黄奶奶真的给她们准备了一大盘子的肉条，还全是瘦肉。说是肉条，其实本来应该是肉丝，但奈何黄奶奶眼睛不利索，刀也快不起来了，愣是把丝给切成了宽条。
饭后，又在黄奶奶不舍地邀请她们下次再来的念叨中，几人道谢离开。而黄玥则被黄奶奶委派来送送她们，说是楼栋间道路昏暗不好走，怕她们迷路。
其实黄玥也是今天才是认识这几人，印象……也不是那么得好，毕竟一开始大家都还有点像是对立的关系，所以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尴尬蔓延全身上下。
夏枫注意到黄玥的不自在，跟同样意识到的林飞飞和肖苒一对视一眼，便默契地不做声色地往前走去。独留纪湫和黄玥两人在后面。
见自己被队友抛弃，纪湫有心出声挽留，但又顾虑到黄玥还在，一时也挺茫然。
“那个……”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有新朋友了，挺好的。”
“啊……啊？”纪湫没想到黄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看似没心没肺，但一直悠着脚步等她们的三个人，笑了笑，“她们是挺好的。”
黄玥想起刚才晚饭的空隙间，夏枫单独对她说的话，说：“现在想来，自己当时在给你的同学录上留的言挺没有自知之明的。”
当时高中毕业，尽管她跟纪湫的这段友谊临到分别时的结局不太好，但黄玥为了纪念，还是为纪湫准备了毕业礼物。她知道纪湫家很有钱，纪湫从不缺什么，而她也没有什么钱能买得起昂贵的礼物，思来想去还是准备了一个老套的同学录。这本同学录，是她替纪湫去找老师和纪湫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同学写的，最后她才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信息和祝福——很高兴与你同行一段，希望你的以后会有更多的朋友、更好的前程。
现在想起当时写的内容，黄玥只想自嘲，凭纪湫的家世和能力，她什么不会有？哪还用得着她的祝福？
纪湫也想起了那本同学录里的字词，她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黄玥，认真地说：“哪里，或许正是拖了你的祝福，我才能认识她们。”
黄玥未妨纪湫突然这么认真地回答，一时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高三的那件事，委屈你了。”
纪湫也没想到时隔几年，还能听到黄玥主动提起这件事，摇了摇头：“出了那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每年下半年，她们就读的音乐高中都会举行作曲征集比赛，仅限当年成功升入高三的学生参加，获得优胜奖的同学除了会获得奖金，还会有机会得到知名音乐工作室的合作邀约和音乐高校的保送名额。
这对家境窘迫但又能力不俗的黄玥而言，无疑是一次不容错过的机会。她也的确很重视，赛程初期就在积极准备参赛作品。
不同于黄玥把这次比赛视为影响未来的重要转折，同样参赛了的纪湫更多的只是把这次比赛当作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
所以当黄玥来找她交流各自的创作经验和作品进度时，纪湫毫不设防地指出黄玥作品里的不足之处，并给出自己的修改意见，有时跟黄玥起了争执还会自大地直接动手修改她的乐谱。
而谦虚的黄玥拗不过纪湫，甚至事后还会基于纪湫的修改重新制作一份新的乐谱方便学习。
本来是一段互帮互助的友谊佳话，但就是因为黄玥实在太看重这次活动，才会在截稿日前错手将纪湫修改过的乐谱版本交了上去，而直到比赛结果公布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获奖作品是会在全校公示的，违禁作品也是一样。
纪湫以其天才般的优美作曲获得了特等奖，而黄玥的作品也榜上有名。
但就在公示的期间，有人发现黄玥提交的参赛作品跟她平时的作品，两者风格有所不同，有熟知两位的优秀老师曾私下觉得黄玥的曲子里能隐隐看见纪湫的音律。
这本是私底下的猜测，却不知为何闹得全校皆知，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大部分人都在质疑两人的作品是否有代为创作的嫌疑，还有说两人之所以能拿奖是因为纪湫用钞能力打通了关系，甚至有不怀好意的人以黄玥的家庭背景为所谓的“证据”，臆测黄玥请求纪湫帮助她获得名校保送资格。
这其中尤以屈居纪湫之下的吴庆明抵制得最为激烈。他甚至还投诉到赛事组委会，要求取消两人的参赛资格和获奖结果。
由于在众人眼中，纪湫虽然才华横溢，但性格恶劣、骄傲自满、不近人情，所以真正能跟她相处的没有几人。此时见她身负污名，周围有不少人看纪湫都是又艳羡又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目光。而看黄玥则是既羡慕又嫉妒她能抱上纪湫的大腿。
心高气傲的纪湫杀鸡儆猴，找到吴庆明当众对峙，既将吴庆明狠狠羞辱了一番，还表示自己和黄玥清清白白，绝不会放弃应得的荣誉。
可是就算两人配合组委会调查，组委会也给出官方调查报告证实两人作品有效，也架不住别人的流言蜚语。
从小就跟着爸妈没少见过各种场面的纪湫尚且还能抵御，但一直小心翼翼、艰难前行的黄玥却抵不住他人若有似无的谩骂。比起触手可及的未来，她更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自己的尊严。于是她向老师提出了取消嘉奖的申请。
而这样一来，无疑是给那些仇视她们的人一个“心虚”的错误信号！同样，在黄玥的衬托之下，纪湫遭受了变本加厉的无形攻击。
为此，纪湫表示不理解，并跟黄玥大吵了一架，最后因为某些观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而这些事在现在的黄玥看来，已经说不清谁是谁非了，毕竟纪湫有纪湫的底气，而她有她的顾虑。想到最后，也无非是叹一口气，她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快回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之后有什么需要配合你们工作的，可以再联系我。”
纪湫听见黄玥这么说，面上一喜：“你……不会再挂我电话了？”
“嗯，不会再挂你电话了。”
“除了工作的事，其他事也能找你吗？”
“……”
见黄玥没有直接拒绝，纪湫又拿出自己大小姐般自作主张的脾气，边向着自己的队友跑去，边对着自己的故友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找你的，我还挺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