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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苏婵没有想到高行修会突然出现,她脸色蓦地变了变。

      李怀玉感受到了她蜷缩的手指,攥着她的手紧了紧,“阿婵,他是谁?”

      他不直接去问高行修,而是低头温和去问苏婵,流露出一份娴熟又自然的姿态,“这就是你向我提过的,你家里的人吗?”

      高行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没有说一句话,鹰眼微微眯起。

      而苏婵不敢去看高行修。

      她总觉得他今日的气场更加诡谲,此刻的自己被他盯在眼里竟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古怪感,她有些尴尬,下意识便要松开李怀玉的手。

      始终没有听到高行修的声音,显然他是不准备开口。她抽回了手,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只能替他讪讪回答道,“他是……我前段时间救的人,因为一直没有伤好,所以……嗯,他叫高修。”

      李怀玉抬起头,平视着高行修,“高修。高公子。初次见面。幸会。”

      “在下李怀玉。”

      两人相距几步外,中间隔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苏婵。两人相视而立,身量俱是颀长,只不过一个黑衣,一个白衫,一个精悍,一个内敛,视线中隐隐有别样的暗涌在流动。

      高行修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身量比李怀玉还要高一些,脊背微微后仰,透出一种凌人的气势,他淡淡看了李怀玉一眼,便移开目光,落在低头不语的苏婵身上。

      “苏婵。”他开口,“你过来。”

      苏婵怔了怔。这还是高修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李怀玉蹙了蹙眉。

      他想去握苏婵的手,可是她的手在刚才已经松开,他也唤道,“阿婵。”

      苏婵抬头看他。

      李怀玉低头与她对视,眉目温柔,“我明天在这里等你。”

      苏婵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对他一笑,“好。”

      余光中黑衣男人已经侧过身,准备进门,但是他只推开了柴扉,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李怀玉凝着苏婵,长指抚了抚她发间梅花簪的流苏,“明天可以戴着这个出门吗?这个簪子,你戴着好看。”

      苏婵抚了抚鬓发,羞赧地低下头,耳朵微微红起来,“……谢谢你。”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柔顺,高行修侧过头,盯着她唇角的那一抹淡淡浅笑,大手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柴扉,眼神陡然多了几分戾气。

      他推开柴扉,冷冷进了门。

      。

      刚才的一切处处都透着古怪的不适感,每个人都有些奇怪。高行修回去之后便进了屋,再也没有出来。苏婵在庭院里站了一会,看着紧闭的柴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起初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救了一个年轻男人,尤其这个人是李怀玉。但是如今看来自己的坦诚是对的,说出来了之后,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抚了抚鬓间的流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转身回屋了。

      她坐在屋里开始绣起了嫁衣。

      太好了。看高修如今这活动自如的样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了。等人一走,她也该开始筹备自己的事情了。

      她嘴角含着笑,一针一线绣的极为认真仔细,仿佛手里拿的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嫁衣不再是之前粗糙的那件,她又从绣坊新买了一身衣料,绣的图案也更为精致美观,那个刚起了个头的敷衍嫁衣被她束之高阁。

      娘亲说的对,成亲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她应该去好好对待。

      脑海中泛起一些甜蜜的碎片,她将那抹期冀与憧憬给缓缓压了下去。现在一切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多想,安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

      那道青竹般的身影又映入脑海,她抿嘴浅浅而笑。

      傍晚时分,苏婵做好了饭煮好了药,端到了柴房,敲了敲门。

      黄四的事情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一问他,她斟酌着等下的对话,并没有注意到屋里一下下哗哗的水声,“高修。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来,脸色一变,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托盘都快要倾倒,尴尬地转过了身子。

      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高行修裸着上半身,衣衫层层叠叠松垮地堆在腰间,露出宽阔的肩和窄瘦的腰,腰腹处的肌肉块垒紧实流畅,但却并不夸张,有一种刀劈斧凿的力量美,两条清晰可见的线条顺着腰腹纵深向下,他的长发和上半身全部打湿,水珠顺着紧实的线条流了下来,洇润了衣衫,再淅淅沥沥汇聚到了地上。

      苏婵满脸通红,恨不得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对着屋外的空气急急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我等会再过来。”

      “不必。”高行修声音平静,面色无虞地坐回到床上,“你过来。”

      见苏婵并没有回头,甚至马上就要离开,他眼神暗暗,又加了一句,“过来帮我上药。”

      苏婵果然回过了头,有些惊疑,“你受伤了?”

      高行修没说话,一条长腿曲起,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坐在床上不动。只是看着她。

      苏婵站在原地迟疑着没有动,半晌后似是终于妥协,慢慢走了过来。

      果然看见他身上的几条伤痕裂开了,有几道还在微微往外渗着血。

      她蹙起眉头,忧心道,“不是早就好了吗?为何又裂开了?”

      高行修直直盯着她,语气不虞,听上去竟然似乎有些怨气,“你最近一直没有来,当然会不知道。”

      苏婵有些赧然。

      她最近确实是有意无意疏远着他,因为一些不可宣说的原因。
      苏大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素来就不想接触他,或许是因为阿爹的疏忽,造就了如今他的伤势加重。

      想到这里,她的脸微微有些热,有了些愧疚,“好。稍等一下,我去拿纱布。”

      拿回药和纱布,苏婵坐在他身边,微微矮着身子,细致地在他的伤口上铺上药粉,然后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包裹起来。

      她有些纳闷他为什么又会受伤。他最近似乎总是出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伤口估计和这个有关系的吧。

      她在心底默默想着,偶尔一抬眸,高行修正炯炯地盯着她看,神色阴沉不定。

      她连忙垂下眼睫,心口砰砰直跳。

      他始终盯着自己看,目光有些恶狠狠,要不是他一贯面无表情,苏婵都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她强压着畏惧,黄四的事情倒是忘了个干净,给他小心翼翼上完了药之后,她抬起头,佯作轻松笑了笑,“都包扎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高行修目光不善地瞧着她,盯着她头上那个梅花簪子,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

      丑死了。晃得他眼疼。

      苏婵还在提心吊胆着,见他并没有开口,当下便想收拾托盘离开,“那我就先走——”话还没有说完,手被他夺了去。

      “你——”苏婵心中咯噔一跳,作势便要挣开,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掌控。

      再次感受到那柔弱无骨的触感,高行修将其不动声色地攥紧,缓缓道,“手不脏吗?好好擦擦。”

      说完后,他拾起旁边的纱布,覆在苏婵的手心,给她一下下擦拭着手指。

      秀白的手指微微蜷缩,手心被男人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就连指缝处细细点点的药粉也被他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苏婵面色发热,就像是一个刷子正瘙痒在她的手心,那感觉令人如坐针毡。

      高行修垂着眼,慢条斯理、一下一下地给她擦拭着。

      她的手又细又长,但是娇小的很,他一只手就能将其整个包裹住,指甲修剪的格外整齐,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也许是经常做针线活的缘由,手指间生了一些薄薄的茧,那水葱似的手指正在微微蜷缩着,仿佛正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苏婵垂着头,一只手覆在胸口,一只手认命似的被他攥在手里,她的耳朵都红透了,时间一分一秒在她的眼中过的分外难熬。

      高行修沉了沉眼,突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下一刻,他松开了她的手。

      苏婵很快抽回手,几乎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谢谢……”她脸色古怪,有些笑也笑不出来了,收拾完托盘便匆匆离去,背影透着一种逃之夭夭的狼狈感。

      。

      翌日。苏婵早起了半个时辰。

      药炉在火堆上咕噜噜烧着,整个庭院药香萦绕。她坐在廊下,一边绣着嫁衣,一边给高修煎药。

      期间的过程中,她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早点让高修离开。

      可是她该如何张口让他离开呢?

      做好了早饭,也煎好了药,苏婵去苏大的房间叫他起床,顺便让他去给高修送饭,可是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她想起苏大今天早早便去了山上采药。

      苏婵有些为难地蹙起秀眉。没有办法,无论多么不愿,她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去送饭。

      她站在柴房外,心情有些踌躇,轻轻敲了敲门,这次耐心地等男人开口才进去里面。

      她的心事重重也表现在了脸上。她将药和饭放下,视线飘忽不去看他,那距离恨不得离得他远远的。默默站了一会,心里又按捺不住,她又忍不住抬起眼拿余光悄悄瞥他。

      高行修正端着药碗,他的脸色平静,又恢复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样子,似乎昨天什么事也未曾在意。

      看样子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那她是否有些想多了?

      看着他这个模样,她莫名其妙也跟着缓了缓。男人微微低头时,脖颈下露出层层叠叠的纱布,她想起昨日他身上那裂开的道道可怖伤口,心又轻轻软了一下。

      算了……等他伤好之后,再开口吧。

      她今日穿了身豆青色的衣裙,露出婀娜的身形和纤细的腰肢,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仔细一看,眉眼间似乎还淡淡施上了一层脂粉,让素来秀美的面容显得更为妍丽生动。那枚梅花簪子斜插在她的随云髻上,流苏无风便摇曳轻摆。

      高行修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拧了拧眉,将碗用力地放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突兀响声传来,苏婵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高行修不看她,声音冷硬,“烫。”

      苏婵用手触了触碗身,纳闷道,“不烫啊。我放了一会的。”

      高行修不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的吓人。

      苏婵看的有些讪讪,“……好,那我再给你换一碗。”

      过了片刻,她将一碗新的药端给他,“这个我放了有一会的,不会再烫了。”

      高行修接过去一口也没碰,又放到了桌上。

      “怎么了?”苏婵不解。

      “凉。”这次还是一个字。

      苏婵蹙起秀眉,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看着高行修,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心底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我再去给你换一碗。”

      高行修狠狠舒了一口气,松开眉宇,“算了。你出去吧。”

      苏婵愣了愣,抬头看他一眼。

      她第一次有些想探究他的表情的冲动,可惜他那寒霜一样的脸色上,仍旧和以往一样,上面什么也没有。

      她转开视线,选择放弃,柔声道,“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那豆绿色的纤纤细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淡淡的香气也随之一起隐去。高行修静坐床前,冷眼看着女郎走出庭院,推开柴扉,一步一步出了家门。

      不过只是碰巧救了他一命的普通人。

      有什么值得牵动他的情绪?

      她喜欢谁,想要嫁给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的。他没有半点兴趣。高行修面色阴沉地想着,干脆闭目养神。

      可是那一道廊下绣着鲜红嫁衣的身影还是时不时地跃入脑海,令他刺目非常。他拧了拧眉,又愠怒地睁开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明天不更,得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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