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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连夜逃离再遇追兵(1) ...


  •   北域,玄冥宗族地。
      主宅宗主的书房内陆丰沉着一张脸坐在桌后,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嫡长子不作声。
      房内气氛凝滞,陆玕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只觉周遭竟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立马清楚地听见。
      书桌旁立着的陆珏瞥见往日那目中无人的嫡兄此刻已全然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顿时畅快了不少,然而他面上却是愈发地恭谨紧张起来。

      自己这位道貌岸然又志大才疏的嫡兄,在最初听得独子私藏沦为魔道中人的昆仑逆徒时便是陡的一怔,继而面上只余一片茫然懵忡;待看见他立在一旁这才回过味来,大呼冤枉又道定是有小人进谗言为的是离间父子亲情;直到父亲厉声再问了一遍,这人虽面有挣扎却仍坚称其中定有误会,张口就要申辩。
      可自己那偏心的父亲既已得知此事又将他招来了问了又怎会全无判断和依据?

      当下便说出他已查清消息来源,正是这当家主母,自己那嫡亲儿媳亲眼所见。
      这一句话落下倒是叫这位仍被蒙在鼓里的兄长立时怔愣当场,等回过神来又是浑身一抖,立刻悚然下跪,哆哆嗦嗦的再不敢叫屈狡辩,竟连叫人来当场对峙的勇气都没有了,只不住道,若这逆子当真做了如此浑事,自己定要亲自出手惩戒。
      果真是没有半分对亲子的信任和宽容!

      思及此,陆珏不由暗自一哂,心下嘲讽,又是得意了几分。
      陆玕一句话说完便再次低下了头,而上方端坐父亲却一直没有回应,只得头顶着那道威严冷沉的视线一动也不敢动,连着额头和后背的冷汗又冒出来了许多。
      如此安静了许久,直到他深感度日如年就快要跪不住了,方才听见上首传来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
      “罢了”,一声苍老的声音低沉道,“你先起来吧。”

      “是,父亲。”
      陆玕不敢多说,忍着两腿的酸麻爬了起来,静静埋头挪至一旁角落。
      陆丰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便没再理他,转而问向一旁侍立的次子:“若依着你此事该如何处理?”
      陆珏站在这儿已等了许久,见父亲终于问自己的想法了,不经暗自窃喜面上也不小心流露出几许,但紧跟着便是心中一凛,暗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立刻轻咳一声,收了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面上做出一派忧心又惶恐的样子。
      “得父亲垂问,儿子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
      他说着向斜侧瞥了一眼,渐渐没了声音,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又为难的表情。
      “哼。”
      陆丰鼻孔出气,发出一声轻嗤,觑着一旁这眼底满是精明算计却自以为瞒得好好的次子,心内一阵烦闷,只觉这两个儿子个顶个儿地叫人不省心。

      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压下了这一瞬的不快,转回头沉声道:“但说无妨。”
      陆珏方才微低垂着眼帘没能捕捉这转瞬的变化,听见这一句后只浑然不觉地接着“表演”。
      “是。”
      他先是肃声恭敬地应了,又仔细忖度了一番措辞,方才缓缓开口。
      “依孩儿之见,不如由大哥出面将陆贤叫来议事,同时派人前去私庄将贼人控制住。待阿贤来了再着人前来通禀贼人踪迹,一起前去当面抓贼,如此方才是公正不阿。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陆珏说完后就恭谦地低头而立,面上做出一副局促不安的表情,可内心里却是一派平静。
      他之所以要如此提议就是为了能够当众揭露陆贤私藏昆仑叛徒一事,既可让他们再无从狡辩又会令父子间再生罅隙,端得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固然此前苍梧那边说了要把姜啟逼入北梯一事并以此作为交换消息的条件,但其实他并想如此行事。陆贤少小离家又想来谨慎,想要抓到其把柄十分不易。

      此等机会恐难再有,他若不能一击即中令此事成为陆玕身上永远抹不去的污点,让其一蹶不振,那之后等着自己的定是剧烈的反扑。
      至于苍梧那边是否会恨他过河拆桥?
      陆珏心道,只要他能在争夺中先下一城,在族中占据有利地位,就有权利和底气再与对方谈条件!

      如此,反而倒不让他如何在意了。
      陆珏自以为自己这些小心思已被其隐藏得妥妥地令人看不出来。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的父亲陆丰早已将这次子看透,只觉此子行事狠辣无情,可性情太浮躁,心智手段也跟不上。
      沉吟片刻后,他开了口:“这便是你想出的办法么?”

      听着父亲这不咸不谈的语气,陆珏心中顿时一凛,立刻躬身称是。
      “儿子愚钝或有疏漏”,他露出一丝忐忑又小心翼翼地道,“求父亲指点?”
      陆丰斜睨了他一眼,反问道:“在私庄中当场抓人,若贤儿说这人本就是他扣下的呢?”
      “这……”
      陆珏当即一怔。

      “莫要忘了贤儿已是昆仑派首席大弟子”,陆丰这才转头看着他道,“本就职责在身。”
      这话能从一宗宗主、一族之长口中说出来份量自是不同,陆珏心知父亲这话对他既是明了地提点又暗含警示。
      可就像之前他所想的一样此种机会殊为难得,何况昆仑的势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想不明白父亲这究竟是在忌惮昆仑,还是在偏袒这一直看好的嫡孙!

      陆珏思虑半晌仍是心有不甘,终是咬了咬牙。
      “难道——”,他顶着压力抬眼,“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
      陆丰断然否决,心下无奈,对这次子又失望了一分。
      然而身为亲长,他自是要为其答疑解惑,好叫这俩个儿子都多学着点如何做事。

      于是,他这便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掰开了揉碎了解释一番。
      陆丰的想法与陆珏在本质上一样,这人肯定是要抓的,但场合却要改一改。
      他再陆珏的想法的基础上稍作改动,不在私庄抓人,而是要先将其引出来。
      另外,为了避免陆贤以这是昆仑派内务为由将人当场带走,故而得先找个理由将他引开,不能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把人抓了先将其关进地牢,再于陆贤领着一众昆仑弟子来参加迎宾宴的时候,道出他们抓了一个疑似昆仑叛徒的人,请众人当场辨认。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陆贤才会无法明着保护偏袒。
      之后,再好心提出由玄冥宗帮助,派人一同随行将人押送回去。
      如此,这才是一个较为稳妥的方法。

      而陆丰之所以如此安排,主要就是考虑到陆贤现已不同于往日,他毕竟已是昆仑首席大弟子,本就因为当年的事情与家族不亲近。
      因而,如果家里再在明面上叱责他,只会与其更生罅隙,也会将人更往昆仑那边推。
      可若是玄冥宗将人逮住了交给昆仑,那明面上是对昆仑以示友好,并且在暗地里既显示了自己的实力又打了昆仑的脸。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是让昆仑的人在玄冥宗的地盘上抓了人,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样也显得他们玄冥宗也太怯懦无能了些。

      陆丰耐着性子将各中因由细细讲了一遍,看着下面两个儿子也唯唯点头称是,心里倒是舒缓满意了少许。
      可他不知道的事,陆珏只是面上应和,心里却不是这么以为的。
      陆珏只觉得父亲虽说是按了自己的提议抓人,但实际上还是偏袒陆贤。这样,他原来想要以此达到令陆丰厌恶惩罚陆玕父子二人的目的算是折了一半。

      陆珏心中很是不甘,可陆丰身居高位日久,本就威严又向来一言堂,只要是父亲说定了的事情,他自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
      而一旁杵着的陆玕本就因此事被父亲叱责了一番,因此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同的意见;只能一边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一边在心中暗恨陆贤这个不懂事的逆子,同时还不免心中忐忑,害怕陆丰会就此厌弃了自己。

      他鼓足了半天的勇气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不如这件事情就由他亲自去抓人,想以此将功赎罪,哪知陆丰却是嗤了一声,只作不同意。
      陆丰也不解释原因,只让陆玕做壁上观在一旁看着。
      同时,陆珏见此也争着想要去拿人,然而陆丰也是不同意,只说,一个黄毛小子还轮不到你们来插手,没得自降身份。

      一时,父子三人各有想法、貌合神离。
      陆丰心中暗叹一声,没再管那两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赶紧招了人来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玄冥宗族主这边各种安排细节暂且不提,另一边厢的私庄上倒是尚且安稳。
      白日里陆贤与姜啟聊了许久才离去,双方之间原先隔着的一点生疏也就此消弭。

      然而,陆贤走后姜啟却是无心修炼,反倒是闷在房中看着窗外晴空若有所思神情恍惚。
      想起陆贤的身世过往,他一忽儿是心疼其不易又感慨世事常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一忽儿又是心有酸涩,同是丧母的悲惨经历竟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又贴近师兄一分。
      就好像一旦了解了这一遭因由之后,那原是如山巅孤松、朗月高悬一般清冷的人儿忽的多了一些世俗人情味,不再是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一般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末了,他又有些自嘲地一笑,两人身世到底迥异,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足以探得到那花、触得到那月呢?
      他如此心中酸涩了一阵直到想起陆贤提的另一事才又纾解稍许。
      原来,偃无闷已在一年前出师,离开昆仑回了轩辕。这小子近来还摊上了一件喜事,家里给他定了一位年貌相当的青云派女修名叫风棠儿。

      说来这位风棠儿还与姜啟还有些渊源,正是先前在东域结识的青云弟子桑柳的小师妹。
      不过听陆贤的口吻,偃无闷那小子像是对这门亲事不太热衷反而颇为烦恼。
      姜啟心知偃无闷出生轩辕皇族,身份使然,既是身为王子就免不了要面临与人联姻的事情,修行之人本就需要清心寡欲,世上多的是因利而合的道侣,世家大族面对利益就更是如此。

      姜啟自己心有所钟却不能如愿,就难免更加希望好友能遇到一桩好姻缘得到幸福。
      “师兄也是大族出生……”
      姜啟无端地联想到陆贤。
      “也不知日后他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一想,他心中竟是又泛出一股苦涩,赶紧摇了摇头,不自觉地想要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关注起其他的事情来。

      这次幸好有师兄及时赶来相助,不然他还真拿不准自己能否逃脱。
      现在他伤势已近大好,也是时候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这两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一直未有谈及之后的安排。
      姜啟不知道陆贤是怎么想的又对他有什么安排,但今早发生的这一出,让他无端有些忧虑。自己虽然是易容了,但既已被陆氏她们看见,保不齐现在已有风声传了出去引人猜测。

      此处已不是全然稳妥,固然师兄已尽力安排,可自己要是在再这儿待下去,难免会给师兄再增添麻烦,还不如趁早离开的好。
      然而,一想到要走,他有开始纠结起来,只不知自己是该悄悄离去,还是应大大方方的先去辞行的好。
      他这般那般的想了许久,直到眼见着日已西斜,仍是迟迟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尚且踟躇之时,外面忽然想起了“咚咚”的叩门声。
      “姜公子,可是在屋里?”
      院外想起青年男子的问话,却不是姜啟先前听过的那侍卫的声音。
      姜啟心觉奇怪,打算装作屋里无人暂不出声。
      又过了几息,正当他估么着人是否走了之时,敲门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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