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记忆碎片东梯事毕（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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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谷，扶桑神木前。
姜啟手扶着树干，方才神木空间中的一幕幕画面仍停留于眼前迟迟不散。
千万仙魔尸山血海的战场、金色的擎天光柱、癫狂凄怨的赤妭、冷漠威严的颛顼，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天神，以及他结出的一道道救治金印……
正与邪、神与魔、生与死、善于恶交织成一段段瑰丽浓稠的记忆锦缎深深印入姜啟的心神识海。
同样是神族、是天神，三位上古神祇在面对生灵万物时所流露出的态度与作为迥然不同。
姜啟虽同情于赤妭的遭遇却不忿于其蔑视弱者、自大自负的态度。
同时，他虽有感于颛顼的刚正不阿，可也从其言谈举止中敏锐察觉到了一种对于世间千万生灵的漠然。
而对那位不知姓名的天神，他却打心眼儿里敬仰对方。
这位神祇即使身遭反噬也不过是草草止血后便立即反身救治下方的仙族将士，甚至是对魔族士兵亦出手相救，不因种族血脉而有所区别，也不因身份高低神魔之别而蔑视鄙夷。
姜啟人已回到了神木前脑中却止不住地在思考。
何为神？
何为人？
世人又为何要崇尚求仙问道？
他轻扶着树干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双眼微阖、面色沉静无比，像是陷入了深眠又像是与身前的扶桑巨木融为一体。
良久，只见苍天古木下长久伫立的青灰色人影忽儿眉头微动。
清风吹过汤谷，拂起一湖连漪。
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人魔仙神乃至于鬼魂精怪皆为生灵；万物生灵容于这一方天地方为世间。
而神、仙、魔也不过是比其他生灵多了些非凡的本领罢了。
至于人寻仙问道到底使为了什么……
是为长生成仙吗？
是为了拥有翻云覆雨撼天动地的能力吗？
姜啟认为也不尽然。
至少，他不是为此而踏上道途的。
的确，最初他迈入这条路不可避免有着掌握足以自保生存能力的动机，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凶手、手刃仇敌。
但是，每当他想到当初那名用叶子捧着水的女童；每当他看路上流离失所的难民；甚至于当他看到坟冢中那一具具的蝴蝶枯骨，看到记忆碎片中的战乱残兵；他总会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曾经以及现在都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与他们一样的弱小生灵而已。
可即使是柔弱生命也会像蟪蛄蜉蝣一样渴慕朝夕春秋，也想要寄于沧海、足以撼树。
无他，唯生尔，存尔，灵尔，命尔。
积水成渊，聚沙成塔。
他自是生如一滴水、一粒沙，身于渊池瀚海、广厦高塔，可也想要成为足以撼海动天的存在，就像那位不知名的天神一样去挽救、去保护那些生而不同却等同的生灵们。
姜啟心中一声喟叹，终是呼出一口浊气。
“吁——”
原本尚且沉凝的面容也终于舒展开来，他在无比繁杂的线团中循到了最初的线头，也寻到想要的答案。
与此同时，他的识海突然巨震。
原本那一洼清池的底部陡然震动开裂，池水翻涌而起涌出簇簇珠泡如泻万斛之珠。
在意识到识海突生变化的霎那，姜啟立刻稳住心神想要控制住其中的震荡。
然而，不知为何掌下树干亦是震颤不已，可他已顾不得外界变化，只得先集中精力稳固神识。
就在他感到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掌心贴着的干燥树皮却阵阵发烫。
他本能就想要缩手，掌心却被牢牢吸住。
一股奇异又熟悉的力量经由皮肤与树木的接触在瞬间联通了姜啟与神木又由树心贯通识海。
泉水汩汩，斛珠翻涌。
无数珠泡升起又破裂，浅洼池底裂开又展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像是数息又像是一瞬，湖水蓦地平静下来。
万千珠泡散去，一颗混元的宝珠却被留了下来沉入拓宽了数倍的湖底与结丹时生成的那一颗并排而列。
姜啟顿了片刻，方才用神识去探那颗宝珠。
一缕神识又轻又缓地抚上圆润珠面，两厢接触的刹那，一种神奇又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找回了曾经丢失的某件珍宝，又像是原本缺失的某块灵魂碎片被重新拼凑，整个人都完整了许多。
他想到许久以前酉姜的判断，“天魄有损，命魂不稳……唯‘养魂’方可无碍。”
“原来”，姜啟不由喃喃，“我当真魂魄有损。”
只不知他的魂魄为何会与天梯神木有所关联，但眼前尚有其他的事情要解决，此事倒可以容后再虑。
此番，姜啟再生感悟道心更加稳固，识海中又多了一颗宝珠，再加上之前经过罡风沙海的历练，他的修为和实战经验亦稳步增多。
此刻，他便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竟已是结丹期圆满接近得婴了，如此修行速度简直大大出乎其意料。
但他暂时按捺住激动兴奋的情绪，一边稳固识海用神识温养那颗宝珠，一边又在心中暗暗思量起自己所见回忆中的一些细节来。
虽不知这记忆源自何方神圣，但其中却有些透露出些关于蝴蝶骨一族的端倪来，例如赤妭与颛顼论及的可净化魔气一说。
只是不知这是否是真，且如今也没法再追溯。
可假若其当真可净化魔气，这倒是与混沌之力可转化魔气有异曲同工之效。
还有那位天神神奇的疗愈能力。
此前，他虽有神魔本为一体的概念却无实感，然而，当他真正看到这人的神力不但可救助仙神亦可救助魔族之时方才生出恍然大悟的真实感觉。
那些神奇的结印手法，还有天地间庞大繁复的光阵，这都是典籍中都不曾记载过的。
由此，姜啟心中对上古时期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好奇和向往。
不过，这心绪倒并未持续很久，只因，他的胳膊忽然感到一丝痒意。
姜啟低头一看，发现一直细长的枝条尖端像是触手一样在戳了戳他。
那枝尖见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又立刻调转枝头指向了另一侧。
姜啟这才看见，不知何时桑柳已被缠裹住的枯枝给放了下来，正气息平稳地躺在地上沉眠。
他之前太过于沉浸在自我体悟之中尚没注意到外间的变化，此时再仰头望去，原先貌似枯萎的扶桑神木已生出了许多细嫩绿叶，竟是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桑柳与他以及神木天梯，这其中似是串成了一条线隐隐相关。
“唔……”
一声轻哼打断了他的思绪。
桑柳正扶着头翻坐起来。
“桑兄”，姜啟快步过去关切道，“你感觉怎样？”
“还……”，桑柳顿了顿，“还好。”
他刚苏醒还有些混混噩噩的，眼中仍残留着一丝茫然似是大梦方醒一般。
姜啟看他面色尚可，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可有何不适？”
“无妨。”
桑柳答完这句，才彻底醒转过来。
先前他在被枯枝藤蔓彻底裹缠住的刹那，头也像是猛地被敲击了一下，就此意识陷入黑沉。
在那之后，他只记得自己应是神魂离体去了某处又看见了些什么，但各种经过细节却全不记得了。
待到苏醒时，他已浑然无事地躺在地上，而神识之中却多生出了些东西来。
可这些事关青云门驻守东梯的隐秘，他自是无法坦然告诉姜啟，只得口中囫囵着带过。
好在姜啟只是适当流露出关切之情，见其当真无事也就没再多问。
“我已无事，倒是你怎么样？”
桑柳转而问起姜啟来。
“扶桑木和金乌没把你怎么着吧？”
“我没事。” 姜啟摇头笑道，“只是被击昏了过去，也刚醒没多久。”
他心知桑柳会被神木安然放下定也有一番别样经历，但对方不说显然事涉青云门机密多有不便，现下有此一问除了是关心自己之外，也只是想要转移话题而已。
正好，他也不便吐露自己的经历，如此，看起来两人倒是扯平了。
姜啟心中苦笑，经历过种种起伏又有身世隐秘，自己怕是再不能像初入昆仑时那般毫不设防地待人以诚了。
如此，他脑中不由浮现出一道身影，也愈发地思念起那个人儿来。
“怕是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能卸下防备坦诚以待了。”
姜啟心中感慨却又猛地意识到一个更令人悲观的事实。
“不对。现如今我与师兄……”，他心中苦涩不已，“即使再见，怕是也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了。”
桑柳见姜啟方才还好好的却忽然面露一丝悲苦不经心中纳闷。
“姜兄？”
“啊？”
姜啟这才回过神来，只作无事般摇头微笑。
“无妨，只是有些疲累。”
双方各有隐衷，因而对此前事宜皆是囫囵而过，谁都没再深究下去。
两人又围着扶桑神木观察了一番，感慨完其神奇地重焕生机，九颗金乌卵亦似光芒更耀眼了些之后，便商议着要如何从此处出去一事。
这时，桑柳倒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果断对姜啟说自己知道，跟着走便成。
姜啟也没多问，只跟随桑柳临湖飞过出了汤谷，又见其画了阵法，当即一起开阵而出。
可待二人天旋地转地从阵法出来之后左右一看却是同时傻了眼。
原本若是如桑柳所说二人应是回到青云门所在的朝阳谷内的，可此时，两人脚下踩着湿软的沙滩，耳畔听着澎湃的海浪声，竟是不知此为何地了。
“这是……”，桑柳怔愣半晌，“哪儿？”
“呃——”
姜啟半张着口，无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记忆碎片东梯事毕（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