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迷雾重重渺渺寻木（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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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繁茂，四下里阒静无声，二人一兽谨慎地往密林中心处行进。
姜啟一边行路一边暗自观察，发现这岛上丛林倒是自由一番奇异瑰丽的景象。
他们是由最外围逐渐往里深入的，而越往里走，原先那些如碧玉般清透的枝杈树叶也慢慢地染上了一层“白霜”，而周遭空气却不清冷，亦无他之前所经过的那种雪原寒风之态。
若是再定睛细看便会发现，这些树枝叶片上倒不是覆着了“白霜”，而是因其经脉是莹白色的，越往里深入经脉越是细密粗壮，故而打眼望去才像是被霜雪所覆的样子。
越渐深入枝叶越是繁茂，由天至地尽是密密仄仄的，几乎抬眼看不见天，若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被满地密布的枝条和根茎给绊个正着，好在“白霜”愈加浓厚了起来，光线透过枝叶间隙折返出来，使得此处自成一派莹白闪烁的瑰奇秘境。
因不知此处究竟有何奥妙，为防万一，二人皆未御剑或御风而行，只一步步踏地深入。陆贤一边只身在前探路，一边又难免担心姜啟大意会被绊着摔跤，遂时不时便要回头观望一二。
如此行进了半晌，姜啟便发觉到他的异状，又默默观察了半天，心中愈觉困惑，还以为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悄悄尾随着他们。
可二人均已放出神识时刻警惕周遭状况，他已反复确认没有何异常，就这样又忍耐了半天，终是在陆贤有一次回看的时候，脱口问道：“师兄，怎么了？”
“呃……”
陆贤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异常，心中不由有些尴尬。
然而，他很快镇定下来，答了句“无事”，继而又顿了顿，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正被姜啟稳稳抱在怀中的毛绒团子。
“若是觉得沉的话”，陆贤抿了抿唇，声音渐渐低了些，“可以交给我。”
及至话音落，最后那一点尾音已是几不可闻。
“嗯？”
“嗷？”
一人一兽倒是听清了，却不约而同地讶异张了张口。
这下，陆贤倒是彻底不好意思了，只心下慌张地匆忙转身道了句“没事”，又赶紧往前走去。
边走他边有些自恼地想：我这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些什么？！
只是脑中回想方才那一幕，在看见那白团子无比自得的窝在阿啟怀中之时，不知怎地，他心中有一瞬不爽，那没头没脑的话也便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了。
他不觉有些烦闷燥热，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如此难得的情绪激烈波动之下，脚下步伐也不自觉地快了些，像是要借着拂面的凉风来降温似的。
姜啟看着那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下只觉好笑，他虽不知师兄怎忽地露出这般作态，但却是令人少见的动人可亲。
他无声笑着捋了捋小白的毛安抚，边跟上前面的脚步，边暗自乐呵呵地琢磨着近来陆贤种种不同以往的表现。
如此又往里行进了约两刻钟，他们终是来到了那莹白巨木之下。
此处已看不出这巨木主干究竟有多长多宽了，只不论是往左还是往右数去，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离得近了姜啟才发现，原先远瞧着通体莹白的树干，其实是由一片片状似琉璃的晶片层叠裹缚而成。透过这些纤薄剔透的晶片，可见层层叠叠之中正流淌着一种莹白色的液体，光线照折射后，泛出通体莹润的白光，使得这寻木竟似仙葩玉树一般。
在临近寻木树干抬眼而看的第一眼，姜啟便被其上某种莫名的力量所吸引，不自觉一步步往前靠近。
其实，早在林中穿行时，他就已有预感，离中心巨木越近，自己识海中的波动就越发明显起来，直到能毫无遮挡的直面巨木，他的全副心神已自然而然地被其所吸引，只想着能距离再近些，直至能亲自触碰它。
如此想着，他便也如此自然地抬起手以掌心抚上去。
霎时，一阵无形的力量扩散开了，似光波如气浪，声声波动起来。
一旁，尚在仔细观察警惕周遭状况的陆贤陡然转头，却见那波动源头正自姜啟掌心扩散开来。
他心中蓦的一惊，脱口喊道：“阿啟！”
可动荡中心那人却是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见他伫立不动，陆贤想都没想，立时大踏步扑向那处，张手就要去握他手腕。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姜啟掌下震动中心处倏地泛开一圈刺人白光。
陆贤下意识闭眼，好在他的指尖已触到姜啟肌肤，只需再快点就能按下断开其手掌与树干的联系。
然而，下一刻，一股神秘的力量轰然笼罩，兜头而下，陆贤只觉“轰隆——”一声巨响，识海巨震，继而黑沉一片没了意识。
就在失去意识的刹那，他仿似听见“呜——”的一声哀鸣。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还是慢了半拍么……
姜啟觉得自己有如堕入一场幻梦，这感觉似曾相识，自己不小心一朝踩空，连跟着心脏骤缩、心跳骤停，直堕无底深渊。
而就在他心神一松，心跳恢复，脚踏实地之时，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东梯扶桑的那处神秘空间。
下一瞬，他睁开了双眼。
周遭迷离幽暗，他感到自己仿似伫立在深邃虚空之中，而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副边角破碎略显斑驳的画面。
画中场景乃是一处玉栏绕砌的阁楼，此时，被仙霭环抱着的轩窗前，正坐着两名峨冠博带、气度超然的男子。
因着画面斑驳，二人所呈现出面目亦不甚清晰，但仅是透过朦胧雾霭看去，仍能窥得他们一人舒朗倜傥、一人清冽皎皎的仙姿。
只一眼，姜啟便被这二人的仙风道骨和卓然气度所慑，惝恍着挪不开眼去。
就在他神思迷濛不知所属之际，画中忽而传出一道温文沉和的嗓音：“阿黎，今日大殿上——”
姜啟心下一顿，神思一瞬归拢，抬眼循声而望，方见乃是位于画右侧那位神姿舒朗的男子正对着另一人欲言又止。
阿黎？
人声音温文悦耳，但姜啟心下却泛起了嘀咕。
这名字……
为何他会有一瞬悸动？
方才，在听到这两字刹那，他心中犹如滴水入湖乍起波澜，可下一刻就又立马水没无声、风平浪静了。
心中这一瞬的波动让他颇感困惑，但待他回过来头来想要仔细回味之时，那点一闪即逝的情绪却又似雁过无痕，令人再抓不着一丝踪影。
然而，不待他再细究，那名被唤作“阿黎”的人开口打断了他思索。
“无妨”，他安抚道，“且宽心。”
这时，姜啟闻声再度抬眼细看那对坐相谈的二人，他们的面容细节虽仍是模糊，但观其冠戴服饰皆透着古朴之风，又莫名地令人觉得眼熟。
“可如此公然反对”，原本面色舒朗的男子此时眉间微拧，染上了一丝忧虑，“终是令颛顼面上无颜。”
颛顼？
听及此，姜啟恍然大悟——帝颛顼墓！
他在墓道壁画上见过！
眼前二人，一人着青白道袍，一人着焰纹玄袍，可不正与绝地天通那幅画上一样！
那么，这两位应当就是重、黎二神了。
“怪不得”，姜啟暗道，“是出现在木神句芒也就是大神重的传承空间里。”
如此，他先前疑虑便一扫而空，可转头一个新的疑问又忽的冒了出来——
两次天梯神秘空间所见的均是远古往事，这与自己有何关系又会否有什么别样的意义？
一时，他脑海里翻过许多模糊不清的画面，然而不等他再细想，眼前画面中大神重已再度出声。
“吾担忧——”
他话音未尽，就已被黎抬手阻断。
“吾知汝意”，黎淡然道，“可吾亦不得不为。”
“究竟为何?”
重问道，声音难掩焦急。
见此，黎却一时沉默无言。
良久后，他方才叹息一声，看向对方：“汝可记得共工怒触不周山之事?”
重听了先是一愣，似是有些意外，尔后方点头道：“诚然，共工不胜而怒，乃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绝。若非此，娲神亦勿休矣。”
大神重的这番话简单扼要，可姜啟却听懂了。
其所言乃是一段众人皆知的上古旧事。
水神共工曾与火神祝融有过一场大战，共工战败，伏羲女娲欲削其神格，共工不服怒而撞了不周山。这不周山乃是天柱，天柱崩折导致山崩地裂、洪水火灾遍布，人间亦将倾覆。娲神心爱世间又心疼自己所造出来的人类，于是她倾尽全力炼石补天，终将天裂补好，却也因此而耗尽了精血神力。
对这一段诸多典籍有载的旧事，姜啟早已熟知，但他却不明白这与二人先前所论有何关联。
他正疑惑，就见大神重亦同样问道：“此乃世人皆知之事，然与吾所问何关？”
却见他对面的神黎再度沉吟起来，像是仍在犹豫，又像是在思索究竟该如何解释。
这般作态倒是让姜啟心中更加好奇起来。
因而，他不由再度看向大神重，想要先从其神色猜测一二，哪知目光一转，却是登时一愣。
让姜啟愣住的倒不是神重，而是正在其怀中蹬着腿往肩上爬的一只白猫。
因这白猫看起来不大，估计原是缩在重的宽袖里，因而最初没引起姜啟的注意。现在他再细看这小家伙，倒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嘶——”，他暗自嘀咕道，“怎么觉得有点像小白小的时候？”
但这点疑问也只是一晃而过，紧接着就被神黎再度拉回了注意力。
沉吟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娲神临行前，曾嘱咐吾一事。”
“何事？”
重紧问道。
然而，神黎却没再多言，只是一指飞快点向了自己的心口，继而牵引出了一段银白光晕。
见此，重一时大讶，忍不住上身前倾：“这是——”
只见，不待他再多问，玄色袖袍忽然一扬，光晕大绽，一幅画中之画出现在了姜啟的眼前。
作者有话说第109章 迷雾重重渺渺寻木（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