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迷雾重重渺渺寻木（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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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万堆雪，穹隆孤木白。
天地间苍茫一片，姜啟双脚陷入疏松的积雪中，甫一抬眼便见皑皑冰原一望无际而在那一线尽头处似有一株参天巨木耸然而立。
巨木亦是通体纯白，从上至下如晶魄一般，几与后方冰山融为一体，令人一眼瞧不太分明。
震撼于眼前的景色，一时，姜啟心中既是讶异又是惊喜，全然没顾得上控制脸上的表情。
陆贤方才落地，稍一侧头便见臂弯之下的人尚未站稳已抬头往前望去，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面色一时变幻不定，几许方才堪堪站稳脚跟。
“小心。”
陆贤顺势叮嘱一声又紧着扶了一把。
直到耳侧乍然拢上一团湿热之气，姜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二人尚还维持着片刻前被阵法吸入时的姿势。
右侧，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斜穿过腋下正巧扶在自己腰上，而另一侧，一只大掌则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小臂。
站稳时，姜啟大半个身子还倚在陆贤的臂弯中，脸颊几乎就贴在对方肩头。
这距离……
姜啟身型微僵，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着实有些近了……
这下，就连陆贤也不自觉地有些尴尬了。
很快，俩人都反应了过来。
只见，一人立马笔直站稳，另一人则状似无意又仿似自然而然地收回了双手。
“怎么……了？”
陆贤这才握拳虚掩着唇问道。
“哦。”姜啟下意识摸了摸仍在发烫的耳廓，摇头道，“无事。”
尔后，他这才想起要回答对方之前的问话，遂指着远处的冰山巨木道，“只是乍见奇景，有些惊诧……”
先时，陆贤脚一着地便急着去扶人，还未来得及环顾周遭，听见姜啟所言，这才顺着其所指的方向望去。
然而，广阔天地下只有绵延不断地冰原，并未见有何奇景，举目所见皆是北域常有的冰雪之色。
“……罢了。”
话音方落，姜啟再一回转头就见前一刻还立在地平线尽头的冰白树木已然不见了。
哎？
姜啟瞪大了眼，登时心中一紧，紧跟着，又是失落又是茫然。
明明刚才还在的……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可依旧只是满目冰原，哪儿还有一点巨木的影子？！
难道是我眼花了？
如此心中懵然一瞬，他倒是立马调整了过来，只是显得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道：“可能是我看岔了。”
陆贤见状虽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却倒未怎么在意，只当他是为了先时的尴尬而故意打的岔，遂也不再多问。
“所以，我们……”，姜啟这才想起来道，“这是在哪儿？”
陆贤环顾一圈，沉默摇头。
先前，他们方一探入墓室棺椁尚未来得及仔细观察便不知怎地无意触发了传送阵，一阵晕眩后就被传送到了此间。现下，他也不知这是何处，他们这究竟是到了帝颛顼墓外，还是仍处于墓内的某个未知空间里？
陆贤仍在垂眸沉思却忽听得旁边姜啟又唤道：“师兄。”
“嗯？”
“那是……”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姜啟正惊疑皱眉抬手斜指着某处，再沿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远方天际下正浮动着一抹绿意，而原先的苍茫雪色亦不知在何时已变成蔚蓝晴空。
二人再一定睛细瞧便发觉这场景颇有些奇怪。
空气清冷，皑皑冰原之上是瓦蓝瓦蓝的晴空，天地蓝白相接无比清透，然而就在湛蓝透亮的深处，一片绿野正如一洼碧水般缓缓波动、飘荡游移。
“蜃景？”
“蜃景。
二人异口同声道。
话落，默契相视一笑。
“走吧。”
陆贤招呼一声，当先迈步朝着那处绿意而去。
雪原蜃景多是由于冰面反射阳光同时消耗掉大量热量所致，逆温之下光线曲折，远方地平线处的景象则会经光线折射进入人的眼帘，既是蜃景上现，那就说明那处蓝天之下应是存在一方绿洲无疑。
天空晴朗，但冰原上仍旧干冷干冷的，时不时或有一阵寒风吹雪而过。
二人迎着凛凛风雪默默前行，陆贤侧身大步在前，有意无意地为落后半步之人遮挡住间或而来的寒风。
如此向着那处行了小半个时辰，果然可见漫天雪色中生长着的一方绿洲，待二人再往前行了几刻钟，眼前的那方绿意也愈渐清晰。
眼前景象殊为瑰异，瓦蓝晴空与晶白冰原两相对应，寥寥无际一眼望不到边，让人不经生出一种空茫寂寥之感，就好像身置于一处真空，茫茫然，毫无生活之感。
而在这蓝白真空的中央竟意外地绽出了一丝生气，绿色原野被夹在蓝白一线间却又奋力地挣出了一片盎然生机令人心中为之一振。
眼见蜃景之下真有这么一大片绿洲，姜、陆二人便加快了脚步往那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绿洲的样貌也越发清晰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初时远观只觉这是空袤冰原上的一星绿色，待到走近了二人才发现这片绿野其实占地颇广，乃是一处方圆百里的缓丘。
低矮丘岭由皑皑冰原往下延伸，高低错落的缓坡上覆盖着丛丛灌木，如此再往南十几里便可见一大片翠绿竹林。
二人见着先是一顿，继而又加快了些步伐往竹林走去。
林中的竹子十分粗壮，只单根竹子的枝干就能制作小船，而竹枝掩映下的片片翠色间隙里又透出些晶红，瞧着似是一片湖泊。
陆贤看见了脚下未停，眼底却透出一抹沉思。
此时，姜啟也看见了那隐约可见的湖泊轮廓，不由奇怪地喃喃自语道：“这是？”
“也许”，陆贤看他一眼，“我大概知道……”
话音未尽，姜啟惊讶转头：“师兄知道这是何处？”
甫至此间看见那处晶白巨木时，姜啟尚还猜测这是误打误撞地进了北梯，可那景象只是一眼便消失不见，他虽心觉怪异但也只能姑且当作是自己心有所念而看花了眼。
在那之后却又突现蜃景，待到靠近确认当真是在冰雪中生出的绿洲时，他心下就更为惊奇了。
现在，这绿洲中还有如此巨大的竹木林以及后面不远处露出的红湖，此间奇景接踵而至，倒真是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猜测许久也不知这到底是何方圣地。
谁知，师兄竟已猜到！
姜啟不由得再次在心中感慨这人果真是博闻强识、所见甚多，相比之下，自己与其相差远已。
陆贤不知姜啟那既钦慕又自卑的心绪，只淡淡望了林后一眼，道：“我也不确定，前去看看便知。”
言罢，便依旧当先迈步，只身在前探路。
姜啟清楚他的性子，当即不再多问，只加快了脚步跟上前人一起深入竹林。
待二人穿过了这片竹林，视野便为之一扩，前方果真是一汪红色湖泊，而湖泊左后方则围绕着一片茂密的树林。
姜啟停步而望，只见碧空下的湖水如红宝石一般透着晶莹的色彩，像是镶在蓝色绸缎上的一颗鸽血石，奇异又瑰丽。
正此时，陆贤道：“若我所猜不错，此乃是封渊。”
“封渊？！”
姜啟一脸讶异又有些茫然。
典籍曾有载，“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帝颛顼与九嫔葬焉。爰有久、文贝、离俞、鸾鸟、皇鸟、大物、小物……皆出卫于山。丘方员三百里，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为舟。竹南有赤泽水，名曰封渊。”
姜啟又回头望了一眼来路，林中竹木粗壮可为舟……
再思及他们先是进了帝颛顼墓，后又穿梭到了此间，看见了方圆百里的丘林……
他虽不如师兄见识广博，但藏经阁中的典籍也读过不少，这么前后一连起来，他们刚才来的这一路倒真是卫丘、帝俊竹林无疑了。
“这么说……”，姜啟不确定地道，“我们已经出了帝颛顼墓了？”
“嗯。”
陆贤点头却没多说。
姜啟正要再问，一转头却欲言又止，只见师兄正眺望着不远处的树林若有所思。
下意识地顺其视线望去，就见那片树林林木葱郁，乔木灌木高低错落，而在林木深处依稀可见一处苍绿华盖遮天蔽日。
一个答案浮现在姜啟心头，然而未待他出口，就听一旁的人低声喃喃道：“或是欧丝之野……”
“不是相传‘欧丝之野在大踵东’么？”
姜啟心觉诧异，大踵乃是指的上古时的跂踵国，若是如师兄所说他们是在封渊，这两地虽都在北域但也相距颇远，那师兄又是如何猜到这是欧丝之野的？
他正要再问就见陆贤边抬脚边道：“一探便知。”
姜啟赶紧跟上，一边沿着湖泊边沿往树林走，一边听着陆贤细细解释。
“传说也不可尽信”，他道，“其实在北域有三桑西和大踵东两种说法，欧丝之野的具体位置史论家们也一直未有确定。”
陆贤是北域之人又生在玄冥宗，自是知道的比姜啟多些。
曾有典籍载，“三桑无枝，在欧丝东……”，而三桑与欧丝之野一样也只是传说中的地名，千百年过来沧海桑田地貌变换，这些传说所在后世已难以考据，因而，倒是让现今史论家们争论不已。
只不过，联想到方才看见的那片片华盖，陆贤心中猜测又多了几分。
封渊占地不大，修道之人脚程又快，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树林边缘。
只见，林中树木高矮错落，叶呈卵型，先端有尖，边缘成锯齿状，有些树上还挂着紫红泛黑的聚花果，确是桑树无疑。
“师兄所猜果然不错，倒真是桑树林。”
姜啟心中暗自感慨。
而再往深处行进一段便发现越往里的桑树生长的越发粗壮，枝叶也越加繁茂。
及至步入桑林中，陆贤心中猜测的那个答案业已呼之欲出。
二人小心的步步深入，周遭朵朵树冠接连相交，接连华盖犹如屋顶连廊一般逐渐往上一直延伸至最中心，而在这连廊交接的尽头却伫立着一株样貌奇异的参天大树。
说它奇异乃是因为其木长百仞却无枝，所有树叶全部聚集在树干顶部如同花冠一般，其粗壮而又光秃秃的主干高高伫立在一片茂林深处，这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
直到两人又靠近了些，姜啟方才发现这树的主干也很是奇妙，乃是由三株粗细相等的主干旋扭攀搏而成。
待看到这株怪树，陆贤心中已是确信此片桑野果然是欧丝之野，而眼前的这高大奇木正是上古传说中的三桑树。
姜啟看着眼前这奇异的树木脑中飞速转过一个念头。
他心有不确定，正想要开口向陆贤询问，便隐约听见一缕诡异的女子低泣声，心中一惊，立时警惕起来。
林中有人！
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迷雾重重渺渺寻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