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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帝颛顼墓北方天梯(5) ...


  •   地宫入口。
      姜、陆二人伫立在一道样式朴拙大气的巨大石门前。
      门楣上绘日轮金乌和月轮玉兔,左右门柱浮雕蔓草纹;柱前各只有一座昂首石兽像,座上刻忍冬纹饰;门扉上部浮雕朱雀正面神形象,中部乃是纠盘相扶的玄武星宿图,下部那是左右相对的獬豸俯首扬尾图样。

      整道对开石门宽近三丈,高丈余,姜啟伫立在前只觉其恢宏无比,那些浮雕彩绘的神兽们各个栩栩如生。
      特别是那正首垂望的朱雀,仿似有如实质般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无端地摄人心魄。
      这边厢,他尚在出神,旁侧陆贤已走近几步并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明查看。

      姜啟看着那颗莹润光亮的珠子不由暗自咂舌,心道,果真是有钱人家……
      不过因着前番变故,他们已深知这墓中处处藏有玄机,故而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此时再如何步步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夜明珠一下照亮了这偌大的空间,只见陆贤先是在石门前逡巡了一番,后又对着门缝和玄龟首位处仔细观察了半晌,方才退回到姜啟身旁。

      “怎么……”,姜啟想了想,看向低眉沉思的陆贤道,“师兄,是有何发现吗?”
      “唔——”,陆贤沉吟,“这石门应是内嵌了机关……”
      他话尚未说完,姜啟已然明了,师兄是在找这开门的关窍。
      想来也是,前番已有玄机出现,那这石门又怎会是以外力轻易打开的呢?
      姜啟遂也走近去看那石门。

      只他方迈出几步就觉得总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头顶。
      待抬头一看,正又对上朱雀那垂首而望的眼睛,登时脚底便生出一股寒气激得他后背直发毛。
      姜啟心觉诡异不敢再看,下意识就撇开眼去,一低头视线里却扫过了一张兽口,紧跟着脚下便是一顿。

      “怎么?”
      陆贤察觉到身旁人那一霎的怔愣,不由讶异而问。
      可姜啟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脚步一停后忽又匆匆几步奔到一侧门柱前对比着两个石兽头看了好一会儿。
      先时他还没注意,方才匆匆一瞥间才觉得这兽头有些奇怪。

      “师兄”,姜啟转头一指,“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一对石兽长得有些不一样?”
      陆贤举着夜明珠走近几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仔细对比了一下。
      “唔”,他点头道,“确实。”
      他说的简洁,但姜啟已明了他的意思。
      因这里正在门柱投下的阴影里,所以先时远观,一打眼只觉这是一对常规的蹲坐石虎狮。

      但是,他方才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石兽实则只是身躯体格像虎,脸却类似人面,且口生尖长獠牙,长尾盘曲在其脚下正与底座化为一体,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虎狮雕像。
      就听陆贤又补充道:“这石兽乃是梼杌,确非常规墓葬所有。”
      “梼杌?”
      姜啟挑眉,而后就立刻了然。

      一般墓葬地宫门口所用石兽皆雕刻的是石狮或虎狮造型,而能用且会用的梼杌的怕是只有颛顼帝这一家了。
      概因这梼杌也是颛顼氏的众多不肖子孙之一。
      再联想到之前出现的疫疟二鬼,姜啟不由暗自讽笑一声。
      这倒是将天帝的不肖子们都给拉来排排坐了!

      这么会儿功夫,陆贤已拿着夜明珠仔细照亮这一尊梼杌像,弯腰低头再次上下查看了一番。
      他方才已发现石像不仅因为是非常规的梼杌而奇怪,更因为姜啟方才所指的地方——兽首人面。
      曾有典籍所载,“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搅乱荒中,名梼杌。”可却没有任何记录详细描述其人面是如何长相。

      而这兽首上的人面却殊为诡异,只其面似幼儿,但大张其口、拧眉闭眼,仿似一嗷嗷待哺的婴孩。
      婴孩本是可爱的形象,却安放在了如此狰狞的凶兽身上,又张着一张与脸孔大小比例极为不配的大嘴,再搭上两侧竖起的獠牙,如此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浑身不适,也难怪刚才阿啟会愣住。

      姜啟托着下巴盯着这古怪儿面半晌,忽而“嘶——”了一声。
      “师兄……”,他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觉不觉着这看起来像是托盘?”
      陆贤没答,只直起身来,指着一处示意他看。
      姜啟凑近一看,只见那是残留在婴孩口沿的一点深褐色痕迹,遂即就要伸指往那处抹去却忽而被拦住了。

      他下意识低头,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正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我已查看过”,耳旁陆贤道,“是人血。”
      被外力阻住,他原是本能地要挣开却一下被握得更紧,带到这一声传来他忽又一下顿住了,不由抬眼看向一旁的陆贤。
      而陆贤则像是被他这反应给怔住了,一时竟觉得掌下腕骨清瘦得脆弱易折,而自己的掌心也不住地在发烫冒汗。

      姜啟能感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掌心滚烫,而护腕没遮到的掌根处,有两指肌肤相贴能感到其指缝间正粘腻冒汗。
      再一看对面师兄正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地方,这一低头刚好能让他看见对方一侧红了的耳根。
      他这是——

      害羞?!
      姜啟心中先是诧异,后又浮上一丝酸甜和好笑。
      正当他心中异样之时,陆贤却已迅速反应过来,一下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手腕上一空连带着他心头也后知后觉地一跳又一空。
      一瞬间,姜啟只觉莫名的有些失落和不甘心,一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豪情,只立刻挑眉直视对方。

      可对面的那人竟压根儿没敢再抬头看他一眼,只顺势偏头避开了去。
      如此。倒让姜啟心中更觉苦涩。
      可自己内心这点儿阴暗的小心思实在是令人无法诉诸于口。
      于是,他只能撑着那一点余留的豪气紧盯着不放,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点自己内心深处阴暗角落里的那点儿不甘和不满。

      陆贤只觉侧面投来的视线实在灼人,自己脸颊都好似要被烧出一个洞来。
      他方才也是一时情急,生怕阿啟再无意碰着什么玄机要害而受伤。
      可说到底这行为放在平日不喜与人有触碰的自己身上确实是突兀又孟浪,但两人从前在山中教学相长,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怎这一次自己倒是如此尴尬又脸热?
      然而,二人眼前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对,陆贤到底是心性坚定之人,只须臾便压下心下一时的这些小心思,但他到底是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脏……小心……”
      这一句解释说得断续又低沉,无端地让人觉得心虚。
      但姜啟到底听清了,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转头又看回那如托盘一般大张的嘴。
      此时,陆贤未免尴尬已走到另一樽石像前观察。
      未几,他踱步回来,沉吟片刻后,道:“若我没推测错,此处需以人血开启。”

      “你是说——”,姜啟一听立时蹙眉,“血祭?”
      血祭是鸿蒙及上古时期各部族盛行的一种祭祀之法,一般乃是在祭神或重誓之时以活牲或活人鲜血通灵,祈祷神灵保佑的一种极为古老的仪式活动。鸿蒙时主持这种祭祀的被称为“巫”,及至到上古时渐渐由更有能力的修仙者所代替,而一般施以血祭之法并歃血的正是这主持祭祀之人。

      “倒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陆贤顿了顿又续道,“只这盘口边沿残留血迹,而我先时已四处查看过,并未发现任何机关和破绽,如此方才想着不若一试。”
      他向来言简意赅,难得多说了这一番话,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抚,可姜啟听了却是眉头皱得更紧。
      “那我先来。”
      姜啟说着就将手抬至盘口,手指一伸。

      “不可!”
      陆贤立时出声,这回倒没再莽撞,只以掌抬手按住姜啟小臂,又语气匆匆地道,“此处乃是帝颛顼墓,由我玄冥宗历代看守”,眼见姜啟停下动作,他放缓了语气却又十分认真地道,“当用玄冥宗人之血才行。”
      姜啟刚才也是一时心切,现在听陆贤所言不无道理就也放下手,暂时打消了念头,只难免还是有些忧心又补了一句。

      “那……师兄小心些。”
      “嗯。”
      陆贤点头应得干脆,动作也很利落,手腕一伸一番,只眨眼的功夫就从指尖逼出了一滴血。
      那血甫一滴下,姜啟一眼瞧见却是立时瞳孔骤缩。
      这是——心头血!

      取心头血这事儿姜啟早在秘境中就干过,深知其难言之痛楚,更何况每个修士的心头血都是有限的,滴滴皆是浑身精华所在,仅是失去一滴便会令人修为立时消耗倒推。
      那滴心头血一滴落那孩童盆面大口便立时没入不见。
      与此同时,整樽梼杌雕像却是蓦的红光乍现!
      光芒一时大绽刺得人不经下意识抬掌闭眼。

      待光线稍弱再睁眼看去,只见整樽梼杌石像如被鲜血充满殷红似玉,而原先孩童大张着的嘴却闭上了!
      而这猩红光芒则衬得陆贤的脸色越发的惨白令他心中钝痛。
      倒是陆贤即使脸上一时已无血色,可身姿仍旧挺拔如崖岸青松一般。
      如此,姜啟看着愈发地心堵,偏偏却又不知如何张口,只觉如鲠在喉,让人心里难受得厉害。

      再看那人面孩童抿唇微弯,血色流动下猩红光芒无声噏张,那一张笑脸就显得愈加的邪诡起来。
      正这时,只听“咔——咔——咯噔”一声,石墙中似有机括转动声传出。
      紧接着,不待二人再侧耳细听,原先严丝合缝闭拢着的门扉开始震动起来。
      姜啟当先一步反应,立即拉着陆贤后撤。

      久未开启的石门上扑簌簌落下许多粉尘,“轰隆隆——”的震动声也愈演愈烈。
      离着一丈远的距离,二人隔着粉尘眯眼看去,就见门扉上的原本两相拼合、纠盘相扶的玄武身上,玄蛇与龟武相分又绕其游走,其后相称的二十八星宿上北方七宿大亮,整个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玄武,源自天地初开时期的四灵之一,属阴,镇守北方,司风雨,又或被后人称作“玄冥”,相传乃是颛顼帝的神兽。

      随之愈演愈烈的震动轰鸣中,仿似传来一声源自远古的咆哮。
      “吼——”
      咆哮声逐渐远去,星芒稍息,那原先游走盘绕的玄蛇重又与龟武相纠一处,却是不再门扉上相显对分而是半隐半显。
      “吱吖——”一声,石门打开一条缝隙。

      退开的那扇门上蛇头龟首正沿着门缝露出一截,从二人的角度看去就好似正探头望着即将迈入门槛的不速之客似的。
      姜啟眼见一场轰轰烈烈的震撼景象,心中不由喟叹,不愧是天帝之墓,也难怪会是玄冥宗镇守此处。

      他尚在感慨,陆贤已当先一步招呼。
      “走吧。”
      姜啟点头:“嗯。”
      石门既开,二人迈步推门往地宫墓室中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帝颛顼墓北方天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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