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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韩旭初离开,房间里虽然还立着两人,但却寂静的可怕,时绮顶不住,转头看了看韩旭初带来的纸,上面清清楚楚列着北京城所有的坯布资源,韩旭初的实力,时绮是清楚的,若不存私心,将心思全都沉进去,会是桑锦洌的左膀右臂。
      “韩旭初是个有耐力的人。”
      桑锦洌抬头看着时绮,瞧他低眉顺眼的盯着那张纸,淡淡的道出这句话,本来气兴儿已经自个儿给自个儿抚顺了,这又起来了。
      “时先生倒是了解他。”桑锦洌几乎是哼着气说出口的。
      听着语气不对,时绮才抬头,果然,这位少爷的脸色冷的发白,时绮不慌不忙的放下纸,转步走到桑锦洌的面前,与他相距一臂。
      “桑先生现在这般模样,我只当桑先生是吃醋了,只是不知道桑先生是吃我的,还是吃韩旭初的?”
      被时绮揭盅挑破,桑锦洌倒是坦荡,“吃醋?时先生好像搞错了,如今你是我桑锦洌的人,我娶了你,我为何要吃醋。”
      “好好好,桑先生没有吃醋,是我意会错了,那桑先生,你觉得,那个,”时绮偏头眉尾挑了挑桌上的纸,“可行吗?”
      桑锦洌摇头。
      “不行吗?”时绮拧眉,“怎么会呢,我觉得可以啊。”
      “韩旭初太急了,柳怀云是让他去了采买,可,他若舍弃从前的供货商,你以为那些个老的会如何?”
      时绮咧嘴一笑,“看来桑先生刚回国时,就已经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了吧。”
      “是,也不是,动是动过,不过没有实施,如果说方子是染厂的命根 ,那坯布就是染厂的躯干,没有坯布,再好的方子也染不出鲜亮的布料子。”
      时绮点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坯布亦然。”
      “即便是要动,也不能动在明面上,”桑锦洌转身走到桌前,将那纸折起来,放进抽屉,“不过以我对韩旭初的了解,此人必定会给柳怀云也送去一份。”
      时绮从桑锦洌冷淡的话中,尝到了原来男人不爱了,就会立马理智,前几日见着韩旭初还只会发愣的桑锦洌,今天不仅能淡漠的警告曾经的心上人,还能以胜利者的姿态碾压他,叫时绮不由得重新计较。
      “怎么不说话了?”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桑先生也是挺绝情的。”时绮嘟起嘴。
      “绝情?时先生以为我该如何?对于曾经的意中人,摆低姿态?”
      桑锦洌来到时绮面前,“还是时先生以为我不该绝情,该纵容,该毫无原则,该全无底线?韩旭初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他遇到了你,喜欢上你,阴错阳差,他以为站在你身边的是他而非我,且不论这是一场交易,在他韩旭初眼中我和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他却仍是选择做柳怀云和桑寻柔的入幕之宾。”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韩旭初即便是我桑锦洌刻入骨血的爱人,从此穷途末路,他在我这儿非敌亦非友,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桑锦洌又向着时绮走近一步,“呵,时先生口中的绝情是趋利避害,是审时度势,我这样说,时绮,你对我还有疑惑吗?”
      时绮的腰身被一把握住,迫使他双手向前抵推着桑锦洌的胸膛,时绮不经意表现出的娇与弱,瞬间给桑锦洌灭了火,扣住他腰侧的手臂也慢慢卸了力,桑锦洌脸上虽仍是沉色,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时先生的疑虑,以后我会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消除它们。”
      因为桑锦洌卸了力,时绮抵在他胸口的双手用力一推,桑锦洌被推着向后退了两步,时绮脸上不动声色,但他知道自己背后的汗已浸湿了衣衫。
      “我没有疑虑,桑先生不必费心,桑先生忘了吗?桑先生是东家,我是你的掌柜,哪有掌柜质疑东家的?”时绮嘴角又扯起了淡笑,旁人不知,时绮每每笑的好看,都是在包裹真正的自己,此刻亦然。
      桑锦洌耸肩,“你对我有疑,可见也是个好事,行了,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并未驱车,而是坐了人力车,一前一后,从万泰出,绕着南锣一溜边儿,穿过窄巷,停在堂子胡同口,下车付了车钱,桑锦洌并未和时绮多言,双双安静的走在青石板路上,胡同里时不时的,还能听见人们喧闹的笑声,两人像是在喧嚣里得了平静,脸上表情恬宓。
      也不拘走了多久了,桑锦洌带着时绮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前,抬手推门而入,桑锦洌带人大咧咧的走入堂屋,并坐了下来。
      时绮则环视四周,没两圈,也坐了下来,嘴角擒笑,“我们要在这儿等睿宸和峻生?”
      桑锦洌咂嘴,“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时先生。”
      时绮大笑,努嘴撅向侧方,“那里正大光明的摆着峻生的小相,若这我也能猜错,不是故意,便是白痴。”
      桑锦洌也陪着一同大笑,叫刚进家门的伍睿宸和冼峻生愣了愣,也同时转头相视一笑,“是什么事,逗笑你俩了?”
      时绮收了笑,可脸上的笑意根本驱不散,“自然是蠢笨如我,引得桑先生笑了一场。”
      “是你自个儿,还要赖我。”桑锦洌也跟着反驳。
      “好好好,我自个儿,跟桑先生可没关系,”时绮不予理睬桑锦洌,来到冼峻生的面前,“这几日在桑锦汝身边如何?此人该是比桑锦泗好把握些。”
      冼峻生还未开口,伍睿宸倒是黑起脸来,“时先生不提还好,桑锦汝此人,无赖的紧。”
      伍睿宸的话引得冼峻生脸红,推搡了一把,道:“瞎说什么呢?”
      随即招呼着时绮坐下,冼峻生笑的有些勉强,“桑锦汝今天要带我去逛戏班子。”
      桑锦洌是知道桑锦汝的,这位三房的二少,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尤其是钟意美色,别说是带人逛戏班子,就是带人去逛八大胡同也是有的。
      桑锦洌轻咳了一声,“你别理他,回头我说他去。”
      “是该好好说说,玩票子包戏子,总有一天要把自己折进去。”伍睿宸的语气不好。
      时绮看见冼峻生狠狠的踩上伍睿宸的脚背,伍睿宸低头摸了摸鼻尖,清嗓道:“那个,我也是为了锦洌好不是。”
      桑锦洌挑眉,“知道知道,我还不信你么,没当真。”
      伍睿宸得意的看着冼峻生咧嘴笑,“那什么,撇开桑锦汝这人不谈,我与峻生待在这兄弟俩身边,两人不显山不露水的,悄没声的就给事儿办了,不能说滴水不漏吧,但确实漂亮。”
      “我三叔那一房向来是这样的,家里头用着三婶那样咋咋唬唬的顶在前头,厂子里用锦汝这样的公子哥儿抵着,做事儿挑不出理儿,旁人也就找不出错来,这就是我三叔,别看现在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和我家老爷子争过家产,要分家的。”桑锦洌的话是冲着时绮说的。
      时绮笑了笑,道:“所以,除了用继承人这样的理由来拉拢三房以外,桑先生已经想到别的法子了?”
      桑锦洌摇头,“无需特意,咱们只要把万泰发展得宜,他们自然会向着咱们靠拢。”
      时绮耸了耸肩,心下一阵嘀咕,既如此打算,方才还要神秘兮兮的说带他去个地方,直接说来找伍睿宸和冼峻生,认个门,不就得了。
      桑锦洌看着时绮的神情,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带你来,自然是有事的,”抬头看向冼峻生,“机器都送去了吧。”
      冼峻生点头道:“刚才我与睿宸去了电报局,就是为了这事。”
      时绮疑惑的看向三人,“我,能问问究竟是何事吗?”
      伍睿宸与冼峻生对笑,并同时绮努嘴,让他问桑锦洌,时绮转身,“别卖关子。”
      桑锦洌大笑,“天津开埠的昱光,我让峻生买下来了。”
      四人谈天说地的叙了两个钟,桑锦洌才领着时绮回了桑家,饭桌上韩旭初当众提起了坯布一事,众人皆不出声,但全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齐齐看向桑锦洌两口子。
      时绮不动声色,仍低头饮汤,这个时候,他不好开口,也不能开口。
      桑锦洌也装作无视,起筷给时绮夹了口豌豆黄,轻声道:“怎么了,大家饱了?”
      四叔桑绒烲急着出声,“锦洌,你觉得坯布该如何?”桑绒烲着急是必然的,坯布的货源原本就在桑家四老爷手里抓着,韩旭初刚进来就要动坯布的主意,桑绒烲怎能不着急。
      桑锦洌放下筷子,“实则今日旭初在厂里也与我提了,只是,诸位,咱们万泰如今一件布里能有几分利?”
      桑绒灷管着账房,是最清楚不过的,“每件布里,扣出坯布本价四十五至五十五元,染料、工人工钱还有失误成本,一件布出厂价定在七十五至七十八元,还要给客商往外发,再算上给各地布行的让利,一件布也就至多八至十元的毛利。”
      桑锦洌笑了笑,“三叔说的这些是碰上好行市,可三叔应该记得我出国那年,本地棉花欠收,坯布价格一路上涨,逼着父亲不得不进口英国与日本坯布,当年的那些可都是八百米的小件,每件高达六十元,父亲硬着头皮吞了下来,随后因为这些坯布的亏损,咱万泰缓了几年?”
      桑绒灷叹了口气,“足足亏了一年半,你在德国不知道,逼着大哥抵押了房产,才撑下去,如今虽然过去了,可我一想来,就跟闹饥荒一般呐。”
      桑锦洌主动开口提这个不会无缘无故,他看向柳怀云,“旭初来万泰,想帮着厂里,这份儿心是好的,可二娘也该同旭初说说,之前虽然也是给万泰做事,但到底是外庄掌柜,这里面的实情,旁人不知,二娘是懂得。”
      柳怀云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些 ,你人在国外多年,老爷又走的急,我如今想来也是后怕,旭初与我说过有关坯布议价的事儿,我觉得可行,这才让他去找的你。”
      “我懂这份儿心意,可未必旁人就懂,”桑锦洌顿了顿,扫了一圈桌上的众人,“然则,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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