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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夏夜鸣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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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带我去?”
宋染问宋习墨。
怀中的人忽然坐直了身,神色凝重的问她:
“你想回去吗?”
宋染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哪?”
“哪里来回哪去。”
“宋习墨,你有病吧。”
宋染忽然将她推开了两丈远,身上的被褥也落了下去,只听“咚”的一声,宋习墨的后背结实的撞在了墙上。
“怎么,你是对我哪里不满意吗?想尽早把我送走,找别人?”
宋习墨撑着床榻坐直身,缓缓的移到宋染身旁,捧起了她的右手,道:
“我绝无此意!”
宋染默默的披上了被褥,又拎起被褥的一个角,轻轻的搭在了宋习墨的肩上,她冷哼一声:
“哼,我告诉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
宋习墨拢了拢身上的被褥,低头回答到:
“我……知道。”
“知道就好,所以你最好带我去。”
“不能带。”
她的回答十分决绝,说完后弱弱的补充了一句:
“我向来说一不二。”
宋染翻了一个白眼,她道:
“说一不二?你每天都换着法子让我生气。”
宋习墨忽然将身上的被褥全都搭在了宋染身上,她又道:
“早晨有些凉,那个,我还有公务,该走了。”
说完,她便下了榻,向门外走去。
“诶,你不是说你快被革职了吗,哪来的公务?”
“还是有些的。”
宋习墨头也不回的回答到。
她走后,宋染独自床榻上坐了许久,直到太阳升起了,轻云像往常一样来喊一句“小姐,日上三竿了”,她才收拾好自己,懒懒散散的去用早饭。
宋染看着桌上的几碗青菜和清粥,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道:这才过了多久,官职快没了,这银两也快没了,看样子应该把那间小馆给卖了。
“轻云,今儿吃这么清淡?”
轻云替她盛好了粥:
“小姐,我今天早上去后厨拿菜时,就剩下这么些东西了。这两天啊,公子又辞了一半下人。”
“是吗?清汤寡水的。”
宋染喝着粥,忽然问到:
“轻云,你知道怀洲吗?”
“怀洲?是江南那边的吗?那倒是个好地方。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噢,以前翻过一本书,书里说怀洲是个好地方,适合旅居。”
“旅居?”
“就是适合人居住。”
“小姐莫不是想去那儿?”
说着,轻云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再乱跑了,你可是佛祖好不容易才送回来的。”
闻言,宋染笑了笑:
“你放心吧,就算要走,我也会把宋习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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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染是在午后去的左府。
左家的公子被调去了外地,左府中就只剩她一个小姐,以致她们院子里也像宋府一般冷清。她去的时候,左漓正在亭子里抚琴。
宋染站在亭子外的长廊,道:
“左漓姑娘,听说你哥哥这两天要回来了。”
左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她,道:
“过几日有个游园会,王亲贵族们都去,我兄长自然要回来。”
宋染又道:
“那左公子带你去吗?”
闻言,左漓撑起下巴,挑衅地笑了笑:
“就算哥哥不带我去,公主也会带我去。”
“那到时候,左漓姑娘去的时候能否带上我?”
“怎么,你兄长不带你?”
左漓笑着问她:
“站着不累?过来坐吧。”
宋染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故意装作面色凝重,道:
“主要是计划有变,我和哥哥商议过了,游园会那天,正好是你和公主离开洛阳的最好时机。”
“离开洛阳?”
“除非离开洛阳,否则是逃不过和亲的。”
说着,她朝左漓挑了一下眉毛:
“不过公主愿不愿意离开,就得看你了。”
“可离开洛阳了,我们又该去哪?”
“这些都我来安排,只要你把答应我的那件事办好。”
“好,那就一言为定。”
宋染并没有急着回复她,而是窘迫的坐在石凳上笑了会,才继续问到:
“还有,你还有钱吗?”
闻言,左漓笑出了声,她撑着下巴回到:
“当然,别看我们左家在朝廷中处境和你们差不多,可这银子我们府可多的是。”
宋染在心中将宋习墨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败家子狠狠的骂了一顿,尔后又对面前的人笑脸相迎,她道:
“那能否给点我?”
“给点你?”
左漓笑着问她:
“为什么?”
“我们不白拿你的,把我的那间茶馆送给你。”
宋染的眼中满是恳切,说得极为真诚。
谁知,左漓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哼,就你那间茶馆,白给我都不要。”
“那间茶馆可是公主殿下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
说着,宋染装模做样的皱起了眉头:
“要是日后那间茶馆卖给了哪个乡野村夫,岂不算是玷/污了公主。”
“那你要多少银子?”
宋染笑了笑:
“不多,谁便给几百两就够了。”
左漓咬了咬牙,心里想着公主天真烂漫的模样,只能忍气吞声的答应了。
“好,那就请宋小姐记好和我的约定。”
***
左漓等宋染离府后,便去了公主府上,身为公主的琴师,常去看看也是应当的,可像她这样暮色已至才去登门指导琴技的,在洛阳城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殿下,今日的琴练得如何了?”
公主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她自嘲般的笑了笑,道:
“还是有些生疏。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左漓瞧出公主有些心不在焉,她便上前去,从背后环抱着她,像平日里一般,将双手轻轻的搭在了公主手上,下巴搁在了公主的肩上,有模有样的教她弹起了琴。
左漓一面教她弹琴,一面问她:
“殿下有心事?”
公主却道:
“阿漓,你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教过我抚琴了。”
左漓笑了笑,又道:
“来日方长,抚琴而已,我们有的是时间。”
“阿漓,我可能真的要去漠北了。”
闻言,她忽然收住了手,琴弦也“嘣”的一声停住了,她道:
“我不会让殿下去漠北。”
“可……”
不等她说完,阿漓便双膝着地跪在了她面前,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来,仰着脑袋望着她,道:
“殿下,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洛阳吗?”
公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阿漓继续说道:
“我要殿下同阿漓一起离开洛阳,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闻言,她忽然甩开了阿漓的手,愤然的站起了身,面带怒色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见一向脾气好的公主动了怒,比起害怕,阿漓心中更多的是失落,她想:或许在公主心中,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阿漓忽然跪坐在了地上,她轻轻的扯了扯着公主的裙角,言语中带了哭腔:
“殿下,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的。”
公主望向跪坐在地上的人,心不禁软了几分,她扶着阿漓的胳膊,扯着袖子拭去了她眼角的几滴泪,道:
“阿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