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七十七章 ...

  •   圆月用前爪捧着那颗草莓,专心致志地用小兔牙啃吃。

      “圆月好贪吃啊。”
      游刃有余地推动船桨间,赵云旗坏笑着打趣。

      许以安转着竹蜻蜓:“不然它也不能把小肚子都吃出来了。”

      她的语气稀疏平常,惹得江斐然不禁再次弯唇轻笑,看向啃着草莓毫无所觉的圆月,轻柔地摸摸它的后背。

      因为面对面坐着,赵云旗能轻易看到了他哥抚摸圆月的动作,他嘴角抽动了下,觉得像是“妈妈”担心“爸爸”的玩笑话会让孩子伤心的既视感。

      但他哥怎么能是圆月的“妈妈”呢?!!

      就算是在他的想象里也不行,赵云旗稍微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口腔肉,疼痛顺利驱赶那些荒谬的画面,他松了口气。

      眼见着离岸边越来越近,苏恩馨期待地眨了眨眼睛,与她身量同样娇小却带有薄茧的手抬起又放下。

      这是一个无声的讯号,跟在她身边的四人顿时心领神会。

      划船的壮汉配合着靠近小渔船,苏诚转头与坐在苏恩馨右侧的男人对视一眼,屈着上半身走出四角亭造型的船舱,高大威猛的身体立在船边。

      小渔船在江面上前行。

      许以安随意摆弄着指间的竹蜻蜓,静悄悄的耳畔乍起风声,她疑惑地抬眸,还没反应过来天气因何突变,紧接着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平时抓不到的风,此时却宛如凝成实质一样推在许以安身上,力道狠厉。

      突来的袭击,许以安连抬起的眼睫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像是一张被风吹起的纤薄纸页,无力回天地坠向江面。

      “噗通——”

      发闷的落水声短促,许以安瞬息间消失在江面上,只有被荡起的水波未平。

      江斐然的眼神一刻也没有错开,但冲着许以安刮去的风更加迅速,他下意识伸去的手抓了空。

      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江斐然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心脏好像也随着掌心一样空掉了。

      刻意使牙尖刺破舌尖,血腥味裹挟着刺痛在口腔弥漫开。
      江斐然慌乱的眼神稍微理智下来,将腿上不知何时停止啃食草莓的圆月放下,他纵身跃入江水。

      “许队!”
      赵云旗望着对面空了的位置,茫然失措地叫喊出声,等回过神,转头发现他哥也跟着跳了下去。

      赵云旗强迫自己冷静,看到被他哥放到船舱里的圆月,将其抱起,扭身放到池廖白怀里。

      “看好圆月。”

      “哦,好好。”
      池廖白已经被吓傻了,听到赵云旗着急的叮嘱,来不及思考,他就将圆月稳稳抱在臂弯里。

      圆月安静地让他抱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许以安原本坐着的位置,三瓣嘴张开,发出无助的嘤咛声,似乎也感知到自己的姐姐遭遇了危险。

      池廖白被这个陌生的嘤咛骇得一激灵,低头看向圆月,手掌带着安抚意味地抚过它的后背。

      周阗眉头拢起愤怒的小山包,反手抽出战术腿包里的刺刀,与苏诚交汇的眼神里盛满肃杀的怒火。

      不远处的单亭船上,苏诚接收到周阗这道蕴含杀意的目光,先是一慌,后又不甚在意地想要挑衅回去,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苏诚!”
      身后陡然爆发了苏恩馨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在看到许以安坠入江水的刹那,苏恩馨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消失,她快步走出船舱,人还没到苏诚跟前,暴怒的质问就率先砸过去。

      苏诚对这个师姐的恐惧伴随着成长,感知到苏恩馨发怒的情绪,紧张地面向她解释:“正在按照师姐的吩咐,把那个银发男人弄过来。”

      说着,苏诚看向旁边的壮汉,语气极快地催促:“二威,快用你的异能把那个人绑过来啊。”

      二威脸上有道疤痕,他转向苏诚,指了指小渔船的方向,意思是让他自己去看。

      苏诚跟着扭头,发现银发男人不见了,登时六神无主地瞪大眼睛。

      苏恩馨秀气的柳眉拧紧,想明白什么,她气极反笑:“哪里来的银发男人?我想要的是那个转竹蜻蜓的男人,现在被你的异能弄下江了!”

      听到师姐音量拔高的最后一句话,苏诚明白过来是自己弄错目标了,气弱地缩起肩膀,高大壮硕的男人低眉顺眼地站在苏恩馨面前。

      赵云旗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兴趣探索,抽出背上质感黑亮的狙击枪,瞄准苏诚扣动扳机。

      苏恩馨敏锐地抬头,提前感知到那来自赵云旗的杀意,猛地拽了苏诚一把,将高大的男人拽得踉跄倒下,堪堪避开那枚闪着寒光的子弹。

      她望向小渔船的方向,与眸色冷然的赵云旗撞上,明白这次不好收场了……

      深不见底的江水将许以安淹没,她墨色的瞳仁涣散。
      四肢无措地僵硬着,她此时像是一枝茎被缠上细线的蔷薇花,细线的另一段绑着沉重的玻璃瓶。

      无边无际的江水里,许以安的腰肢微微塌陷,被拖着无力挣扎地往深处坠去,双耳挂着的白色细绳被水流冲击断裂,纯白的口罩被掀开。

      她眼神不聚焦地望着江水,口鼻断断续续地冒出小泡泡。

      肺部的氧气被挤压榨干,难以承受的窒息将许以安的思绪拉回多年前。
      那时她刚满5岁不久,应该对年幼的往事并不清楚,但是那段经历太过深刻,如今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记得那一天,她被外婆带着去镇上,途中外婆给她买了条小金鱼,它的体型只有拇指粗长,鱼鳞是鲜艳的红色,在水里游动时漂亮灵气。

      小以安很是喜欢,被外婆牵着回去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

      回到家之后,远书外婆看到院子里那缸开得正好的粉莲,又看看小以安手里提着的那个塑料圆球,觉得小金鱼呆在里面有些太憋屈了。

      外婆领着小以安来到水缸前,在她踮着脚的注视下将小金鱼放到了里面,水缸是圆口的,很高很大,小金鱼一甩尾巴,在里面欢快地游水。

      吃过午饭,远书外婆回到屋里,惬意地吹着风扇,缝补床头那只兔子玩偶身上勾破的碎花裙。

      小以安在院子里,嫩藕似的小胳膊交叠,悠然自得地趴在缸边看那只小金鱼,可小金鱼实在太小,一眨眼便不知道藏到了哪朵花叶下面。

      像黑琉璃珠一样的眼睛倒映着粉莲的光晕,小以安耐心地等它出来,小金鱼却像是要故意和她玩躲猫猫,过了好久都没有再次现身。

      盛开着粉莲的水缸真的很大,小以安站在旁边还要矮上一点,她直起脑袋,踮起了脚尖往里面看。

      心中产生非要找到小金鱼的执拗,小以安甚至忘了外婆的告诫,把手伸到水里搅弄,手上沾了水珠,等她再扶着缸沿,踮脚朝里面看时,一个打滑,小身子倒栽葱地滑到缸里。

      落水声并不大,屋里的远书外婆却没由来得心脏紧缩,心神不宁,锐利的针尖也扎破了手指。

      直觉让她丢掉针线,慌不择路地跑到院子里。
      远书外婆看着水缸的方向,那里却没有熟悉的小身影,反而缸口边有两条挣扎扑腾的小腿,脚上还穿着一双米白色的珍珠绑带小凉鞋。

      耳鸣像是拉响的警报声。
      远书外婆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她飞奔地跑到水缸边,把头朝下的小以安捞到怀里。

      小以安接连被呛出好几口水,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但好在远书外婆来的快,没有酿成大祸。

      远书外婆全身发软,抱着小以安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小人头上两个啾啾不住滴水,身上的小蝴蝶裙也湿透了,无尽的后怕让她发出呜咽。

      听到外婆的低泣声,小以安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刚才恐怖的经历让她害怕,本能地往外婆怀里钻,被水浸得冰凉的小手环住她的肩颈。

      “猫猫儿不怕。”
      “是外婆的错,不该粗心大意的让你一个人待着。”
      远书外婆心里只有庆幸,心疼地拍着小以安的脊背,不住地安抚她:“不害怕啊,不害怕啊,我们的猫猫儿最坚强了,外婆在这里……”

      品质很好的护目镜阻挡了江水的侵入,但是因为忆起往昔,许以安眼瞳晕开了易碎的薄红,眼尾滑出一颗泪珠,被接在护目镜边缘。

      她神思昏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还溺在水缸里没有出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不过都是小以安死前的幻想,她并没有被外婆抱在怀里……

      视野微晃了下,眼前好似遮天蔽日的粉莲荷叶被拨开,江斐然双臂向后划开,带起一串长长的泡泡,宛如一条灵活的鱼儿闯进她的噩梦。

      隔着江水,许以安遥遥望着出现的男人,她几近停止运转的大脑慢半拍意识到,江斐然随着她跳了下来,但是江水这样的刺骨可怕……

      她因害怕而半阖着的眼睫重新睁开,许以安微张的唇翕动,可江水灌进来,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别过来
      江斐然……
      危险……

      许以安蹙眉,试图劝阻对方不要过来,眼皮子却不争气地愈发沉重,到最后视野模糊不成景象。

      她脑袋跟着向后仰,宛如失去支撑的精致人偶,看起来了无生气。

      眼里属于许以安的倒影不断下坠,可怕的恐慌将他逼得快要丧失理智,江斐然不敢停下,无声念着她的名字,拼尽全力向许以安游去。

      周身的水波荡漾。
      江斐然用力抓住了那截冰冷的手腕,失而复得地将她拥进怀里,带着昏迷的她往江面上游去。

      *****

      江水被吹向岸边堆积的大石,撞击出“哗哗哗”的细微声响。

      残存的积水顺着衣摆往下滴落,许以安双眸闭合,两扇的长睫潮湿沉重,似是乌鸦被打湿的羽翼。

      她的臂膀被江斐然全方位护住,手背无意识地挨着对方的腰腹。

      胳膊从许以安的膝窝下穿过,江斐然右臂刻意抬高,让她控制不住后仰的脑袋靠在自己颈窝里。
      长腿行走在纷乱的大石块间,轻捷平稳的步伐丝毫不见吃力。

      来到平坦的水泥地,江斐然抱着许以安蹲下,右膝抵在坚硬的地面上。

      凝视着许以安微蹙起的眉心,江斐然的胳膊从她膝窝间抽出,单手脱去自己身上的外套。
      展开平铺在地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许以安放上去。

      纯黑的外套内里将许以安的肤色衬得尤为苍白,她随了远书外婆,皮肤本就白皙无暇,现在因为落水的缘故,则是透着些近乎病态的透明。

      面对眼前宛如瓷片般易碎的许以安,江斐然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动作没有过多的停顿,摘去她的护目镜、解开她的衣扣、松开她的腰带……

      江斐然轻柔地抬起许以安的下巴,使她的头稍微向后仰,他深深地俯首,侧着耳朵聆听观察那道呼吸声的频率。

      速度较慢,但没有停顿的趋势,江斐然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捞起她的手腕,凝神感受片刻,心率也是如此。

      确认许以安处在轻度溺水的状态,没有生命休克的危险,现如今昏迷,恐怕只是因为她对水的恐惧而导致的。

      江斐然微微直起身,左手拇指和食指分别捏在许以安脸颊侧边,轻轻发力,使她有些失去血色的唇张开。

      他眼里全是专注的认真,指尖顺着许以安温度冰凉的唇缝探进去,沿着左侧的后槽牙逐渐深入,指腹擦过舌面,寻到右侧的后槽牙向外摸索,确保她的口鼻内没有进去泥沙或异物。

      许以安微张的唇角有口水溢出,恰在此时江斐然检查完毕,收回手指,连忙用自己的袖口仔细擦去。

      知晓许以安现在没有危险,江斐然这才有心思处理形容狼狈的自己,先是摘去湿透发闷的口罩以及护目镜。

      将东西搁置在一边。
      江斐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向身上因吸了水而变得沉重的厚毛衣,攥住衣摆发力,水珠即刻争先恐后的滚出,顺着他骨感的指节往下落。

      “咳咳……”

      虚弱的咳声是许以安发出来的,她仍处在昏迷的状态,胸膛剧烈起伏之后,有积水被她咳了出来。

      江斐然瞬间顾不上别的,右臂仔细穿过许以安的脖颈,手掌笼罩住那纤薄的肩头,将她半抱到怀里,把许以安的头颈、身体同时扭转过来。

      这个教科书级别的姿势可以让许以安顺利排出体内积水,也能时刻保持着她的呼吸道通畅。

      唇角呛出的积水混着唾液尽数沾到他的身上,江斐然的神情未有变化,眸子紧紧盯着意识全无的许以安,只有紧缩的心脏不住刺痛。

      江斐然观察良久,确认她体内的积水排净,擦拭许以安湿濡的唇角,发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们现在没有干燥的衣物,全身湿透的人不能受寒,江斐然将她的面颊按在自己胸膛上,只希望他的身体能带给许以安微弱的暖意。

      江斐然摸到她冰冷的右手,沿着毛衣边缘探进去,将其放到腹前,又抓起许以安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贴到唇瓣边,不住地呼送口腔内的热气。

      如果许以安醒着,就能看到江斐然耳后的皮肤被寒气激起了细小的疙瘩,他亦是感到冷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七十七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