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路人[末世]》黄绵袄子

65、六十五章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没等许以安反应过来，江斐然冲过来接住自己的事情，失重感就再次袭来，只是这次她身下多出了个人形肉垫。

　　处境几经转变。

　　许以安满心茫然，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当事人江斐然却是知道的，在他接住许以安的时候，分神没注意踩到了一棵小草上。

　　遭受无妄之灾的小草似乎是要报复江斐然，乃至不惜耗费自己的身体也让对方付出代价。

　　然后江斐然就踩着小草打滑了，若是他自己也没什么，顶多踉跄一下，可现在他还承受着许以安带来的压力，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江斐然面上没有慌张的神色，并且镇定自若地改变了手臂的位置，将怀里的许以安护得密密实实，随后不再挣扎，放任身体向后倒去。

　　后脖颈被江斐然的掌心按住，许以安被迫将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她艰难地侧过脸，精致直挺的鼻尖抵在他微热的颈间皮肤上，呼吸间都是薄荷苦香……以及属于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扑通——”
　　落地声传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猫猫儿，我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一片蔷薇花海里。”

　　距离太近了，连气味也变得馥郁……

　　耳畔是江斐然像是在做梦的低语，里面的意味深长让许以安满头雾水，她支起上半身，诚实地看着他：“我没听懂。”

　　他们现在还处于桑葚园里，而且前一刻才刚刚翻门进来的，自己还被忽然出现的丧尸骇了一跳，从门上摔下来，然后被江斐然接在了怀里。

　　注视着眼前“愚笨”的学生，明明是以冷漠为代名词的江老师对待她没有脾气，反而在看到许以安墨色的眸中闪过的思考时，轻笑出声：
　　“你有没有发觉自己身上有一股蔷薇花的味道？”
　　“很淡，像是天边抓不住的云彩。”

　　许以安思索，摇头问道：“没有，你摔得疼不疼？”

　　腰背泛着的闷痛并没有消失，江斐然却笑了起来，深棕色的眼眸闪烁着碎光：“有猫猫儿护着我，不疼。”

　　话落，好似为了特意证明他话里的意思一样，江斐然脑袋轻挪，侧过脸蹭了蹭许以安的手心，温烫的鼻息拂在她的指间，带去轻微的痒意。

　　刚才摔落的过程中，许以安的思绪还没捋清楚，双手就已经垫到了江斐然的脑后，不顾后果地保护对方。

　　于是坠在地面上的那刻，江斐然全身都因撞击产生了密密麻麻的闷痛，唯有后脑勺陷在一片柔软之间。

　　同时，那颗心脏也融化了。

　　许以安手肘撑地，被江斐然用脸蹭她手心的动作弄得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身体的温度仍在持续上升。
　　她余光捕捉到在月光下更美的银发，轻声说道：“头发不要脏了。“

　　许以安转移话题的手段实在生硬，江斐然将唇边的笑意忍回去，无比配合地捻起肩侧的一缕发尾。

　　月光明晰，可以让人清楚的看到那缕银发表面已经沾染上了细稀的土尘，江斐然楚楚可怜地看向许以安：“已经脏了，猫猫儿还要么？”

　　被询问的许以安有些莫名，暂且不说那一缕唯美的银发本就不是她的，并不存在她要或不要这一回事。

　　她认真思考了下，垂首将那缕银发自江斐然指间接了过来，力道轻柔地拍打在上面，仔细地将那些土尘抖落，仿若是在对待蒙尘的珠宝。

　　江斐然专注地与她对视，对方的眉眼宛如抒情的山水画，缓声给出答案：“如果因为这么点儿原因丢弃，总归是不好的，我帮你清理干净。”

　　与许以安低缓的语速不同，眼神交汇间，彼此的心跳声都急促如夏夜的骤雨，来的突然，且声势浩大。

　　“嚇嚇嚇——”

　　熟悉的嚎叫，是那个丧尸追了过来。

　　许以安蓦然回首，那道与江斐然重叠的视线切断，警惕地看向声源处，接着撑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门外的丧尸还没嗅到死亡的气息，艰难地奔行过来，看到与它一门之隔的猎物，更加兴奋。

　　“嚇嚇嚇——”

　　江斐然眸里的柔情还未褪去，射向丧尸的目光却仍是不善的。

　　江斐然转而看向前方那道欣长高挑的身影，跟许以安说话时的声调都带着撒娇的意味：“猫猫儿，它的样子好可怕。”

　　“……”

　　如若不是见过江斐然将丧尸一脚踹飞出去的场景，只听后方传来的声音，许以安觉得保不准自己就要信了。

　　但是江斐然和丧尸，许以安还是知道自己该偏袒谁的，毫不犹疑地道：“好，我这就让它消失。”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对江斐然偏袒，话音未落，许以安就操控着藤蔓穿过铁门的镂空设计，攀上那只丧尸的耳朵钻进它脑袋里拽出晶核。

　　脑部受损，丧尸彻底死亡。

　　江斐然站起来了，正自给自足地拍去衣服上的土尘，听到她这句难掩纵容与残酷的应答，着实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来到许以安身后，乖巧躲着，眼神里萦绕着柔和的情意，毫无攻击性地看着她的侧颜，声音也软绵绵：“猫猫儿好厉害啊，我好……喜欢。”

　　藤蔓将清洁干净的晶核送至许以安手里，在捕捉到那两个关键字的瞬间，她本还算平稳的心脏登时微颤，漂亮的墨眸里是一闪而逝的慌乱。

　　江斐然喜欢她，并且在追求她，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许以安张唇，欲想让他不要随意将“喜欢”二字说出口，可回味着方才江斐然话里蕴含的情绪，觉得对方也不是随口而出，尾音的轻柔，真诚到仿若是要将整颗心都不管不顾的交给她。

　　“我知道了。”
　　许以安眼睫微扇，内心藏着的小人早已面红耳赤，语速极快地点头回应一句，不留痕迹地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身把晶核送给江斐然。

　　“吃了，身上就不疼了。”
　　被许以安看出自己在撒谎，江斐然也丝毫不慌，眉尾掺笑，两指捏着那枚晶核顺从地送入口中。

　　简言意骇的说完，随后亲眼看着江斐然将其吃下，许以安俯身拍去裤腿上的土尘，抬头的间隙丢给江斐然一个暗示的眼神，旋即离开。

　　与之前无数次那样，江斐然歪头，抬步跟上她。

　　……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桑葚园，许以安嗅到的果香也愈发浓郁，沿着园内被踩出来的一条小土路继续走，很快她就看到了成片生长的桑葚果树。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袭来，枝叶茂密的桑葚果树乘风摇曳，翠绿的桑树叶子打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同时浓郁的果香也飘得更远。

　　“江斐然，你闻到了么？”
　　她尾音微微上扬。

　　“闻到了。”
　　今夜的月亮格外大方，将桑葚果树林照得清晰，其树冠宽阔，枝干粗壮繁茂，近心形暗绿的桑叶宛如小团扇一样。

　　江斐然遥遥望着，即使来时早有预料，内心也有些惊诧，他想，也不知道这树结的桑葚果实得是什么样的。

　　当然很快江斐然就知道了答案，他看着那颗被许以安捧在掌心里的桑葚，胖嘟嘟的圆柱体型，紫黑饱满，大小都快赶上李子那么大了。

　　给江斐然展示完毕，许以安将手再次往他面前挪了挪，唇角微翘：“你吃。”

　　“不脏。”
　　看到江斐然没有动作，还冲她挑起了一边的眉梢，许以安以为他是觉得不干净，耐心解释道：“刚才摘下的时候，我用木系异能净化过了。”

　　“第一颗舍得给我吃？”
　　江斐然了解她很注重卫生，知道许以安既然把这颗桑葚给他吃，肯定是不脏的，但只要是她摘的，就算是刚才树上摘下，他也不嫌脏。

　　只是江斐然有些意外许以安竟会将第一颗给他吃，还像是捧着宝藏要献给他一样，眼神是她不自知的赤忱。

　　许以安点头，并重复道：“给你吃。”

　　这颗桑葚是许以安精挑细选的，至于为什么要把它让给江斐然吃，她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心底的想法促使她这样做，她便这样做了。

　　江斐然心里似冒起了小泡泡，还是甜甜的桃子味，他眸子漾起一抹愉悦的浅笑，没再犹豫地俯首，唇瓣微启，直接将那颗桑葚衔进嘴里。

　　他的行为有些冒昧，但过程里压根没有碰到许以安的掌心，所以她没有避开。

　　在江斐然埋在她掌心里衔取桑葚时，许以安看着他弯下的腰背，还有那垂至腰间泛着柔光的银发，觉得自己像是正在投喂一只银狼。

　　怎么……有点上瘾。

　　许以安想着，状似不经意地走至小路边的桑葚果树旁，展高手臂，借着腕间小球灯的照亮，打量着那一片藏在绿叶间的红紫小灯笼里，仔细挑选出一颗色泽最油润的桑葚果实摘下。

　　这次江斐然跟在她身侧，许以安摘去桑葚头部的绿色细梗。

　　掌心托着那颗桑葚举到江斐然面前，用眼神无声暗示他。

　　江斐然观察着她细微的神情变动，忽地意识到什么，无声了片刻，宠溺纵容地再次俯首张唇。

　　看着空荡的掌心，许以安将眼神移到江斐然微动的腮帮子边，心底的痒意没有因为对方的顺从而减缓，相反如同涨潮的海水翻滚的更加汹涌。

　　这大概就是得寸进尺。

　　许以安给自己摘了颗桑葚送进嘴里，饱满多汁的果肉被牙齿碾碎，酸甜回甘的味道充斥在唇齿间。
　　她评价完自己的心理，再次托着一颗桑葚举到了江斐然跟前。

　　江斐然垂眸，这次连思索的停顿都没有，乖觉地将那颗桑葚衔进嘴里，配合着那头银发和低垂的眉眼，倒真像是在承受饲主投喂的银狼。

　　在许以安将第二颗桑葚托到他面前时，江斐然就明白了许以安投喂他的行为，但凡是换作旁人，早在那人有意图还没开始实施的时候，江斐然就能冷着脸把人的胳膊掰骨折。

　　江斐然抬头，看到许以安翘起的嘴角，让他心跳加速的星点笑意攀上对方的眉眼，他看着也情不自禁地扬唇，心底没有半丝不情愿。

　　许以安似是看出他的纵容，迎着夜风，边走边停地挑选桑葚投喂江斐然，整个过程里她自己都没吃两颗。

　　直到第13颗桑葚被江斐然衔去，许以安再托着桑葚送到他面前，意料之外的看到他摇了下头。

　　“好了。”
　　“猫猫儿，可以了。”

　　许以安唇边笑意不减，因为这本就是江斐然愿意才会进行下来的投喂，她从善如流地把桑葚丢到自己口中，含糊不清地问：“你吃饱了么？”

　　这里的桑葚普遍是比末世前硕大没错，但江斐然身为一个成年男人，身量修长健实，怎么可能只吃了十几颗桑葚就饱到吃不下了。

　　能看出来，许以安也是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所以才会问出声。

　　夜风似乎都被江斐然的声音温柔，他娓娓道来地解释：“桑葚中含有溶血性过敏物质，以及透时制酸，过多食用后容易发生溶血性肠炎。”

　　许以安记得江斐然是学医的，她认真听着，没有说话。

　　江斐然忍不住笑开，把手里用桑叶捧着的桑葚举到许以安面前，在那两片交叠暗绿的桑叶衬托下，颗颗紫黑诱人的桑葚似乎都变得更加可口。

　　“按照末世前的桑葚去算，每日食20-30颗为好，根据现在这个桑葚的大小比照，10颗左右不能再多了。”

　　许以安本在认真听讲江老师科普小知识，听他这么说，条件反射的用眼神数了下，那堆在桑叶上的紫黑果实不多不少的共有10颗。

　　江斐然已经不能再吃了，这捧桑葚他是摘给谁的不言而喻。

　　“快吃吧。”

　　像是为了验证许以安内心的猜想，下一秒江斐然就言笑晏晏招呼她。

　　“谢谢。”
　　道谢过后，许以安欲抬手接过那捧桑葚，就想起刚才江斐然一直在被自己投喂，如果自己干脆的直接用手接过，似乎对他不大公平。

　　哪怕知道江斐然连自己投喂他的举动都能接受，或许也根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在乎公不公平。
　　许以安抬起的手放下，她低下头，学着江斐然的样子从他掌心里衔了一颗桑葚咬进嘴里。

　　江斐然放松微敛的眼眸登时翻滚起滔天骇浪，指尖颤动，险些连手里的桑葚都要捧不住了。

　　看着许以安俯低的脊背，江斐然的心跳快到他自己都能听见，但冷静下来想想，以许以安的性子也算是情理之中，无非是想要给他公平……

　　只是他们都清楚，江斐然既然选择在许以安的暗示下低头，便不会去在意什么公平，他之前也说过，许以安在他这里不需要随时去想是否公平，他心甘情愿受下那些“不公平”。

　　不置可否的是，许以安单纯要给他同等对待的执着，让江斐然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那双俊美的眼眸再次于许以安这里柔和下来。

　　他眼神轻挪，直达许以安那隐藏在柔软黑发下的泛红耳尖，在江斐然的注视下，那抹淡红愈发明艳，宛如海底深处色泽莹润的红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