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路人[末世]》黄绵袄子

59、五十九章

　　与楼梯没什么不同，瓷砖上也蒙着土尘，是很久没有清洁过而累积的痕迹，不过也能理解，对于李哲别他们而言一滴水也是难得的。

　　许以安没有过多在意，眉眼微抬，暗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映入眼帘的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昏暗无光。

　　她甚至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但因为小球灯的缘故，许以安隐约能看见地面上铺着一张张展开的纸箱子，像是集体宿舍的大通铺那般。

　　李哲别还在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一边跟赵云旗简单交流他们的情况。

　　许以安唇角抿了下，兴许是因为通风不顺畅的缘故，导致空气里夹杂着一些淡淡的霉潮味。

　　脸上的口罩可以隔绝异味，但无法做到完全屏蔽。

　　她思索俄顷，轻巧地旋身去到了江斐然后面。

　　江斐然眼神跟着她转，不解的声音透着温柔：“怎么了？”

　　许以安嗅到他身上的薄荷苦香，挪着步子离江斐然更近了些，歪着头从他左边肩膀探出脑袋，睁着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与他对视。

　　真实原因，她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里，直言不讳的表达人家的地盘带着异味，许以安还没有率直到那个地步。

　　神奇的心电感应，江斐然专注地看着那双眼睛，两秒过后，他偏头看了下四周，然后重新看回许以安，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纯白口罩。

　　显而易见，江斐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同样即使隔着口罩，他也闻到了那股不算清新的气味。

　　许以安无声笑了起来，左手虚握成拳举到江斐然身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伸着食指上下勾了勾，仿佛是迷你小人在认同的点头一样。

　　透着健康浅粉的指尖在眼前晃悠，像是圆月粉嫩的耳朵尖一样。

　　脑补了下那个画面，江斐然忍俊不禁，抬手回了她个“OK”的手势。

　　意思是，他知道了。

　　打了场短暂的哑谜，眨眼之间，他们已经落后了池廖白几步。

　　许以安回神，示意江斐然快跟上去。
　　江斐然被她轻推肩膀，托着尾音哼笑地“嗯”了声，速度却很快的跟上去，就像许以安要求的那样。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队伍停下来，前方响起女人说话的声音。

　　“小哲，回来了啊，姨已经给客人们铺了干净的纸箱子，就铺在你的地铺旁边，看到了吧？”

　　光线不算明亮的原因，许以安看不清楚女人的模样，但能看到她身上穿着条咖色围裙，跟李哲别说话的语气特别像在跟自家的小孩子打招呼。

　　李哲别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看到了他的纸箱子地铺边，那片拼叠在一块像个小沙发大小的纸箱子，笑着点头：“看见了，谢谢芳姨。”

　　末世以前，芳姨就是-1楼餐厅的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后厨职员加上她也只剩下三个了。

　　后厨的职员都是年长的人，虽然李哲别是他们的领导者，但是也不好在明面上管束他们。

　　所以当时李哲别找到了芳姨，他清楚芳姨对他们这些学生温柔，对同龄人却足够强势，威信十足。

　　温柔的芳姨整理了下身上的围裙，动作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开口仍是温温柔柔的长辈腔调：
　　“谢什么谢呀，你们坐着聊啊，我去后厨那边看看他们把饭准备了没有，孩子们都等急了。”

　　因为末世之后断电断水的缘故，餐厅后厨里基本是一片狼藉，但好在剩了些煤气还能用，需要开火的时候，他们仍是在后厨制作。

　　芳姨说完，便转身走了。

　　毕竟-1楼里的学生们好奇看着五人的同时，空荡的胃里也早已经饥肠辘辘，饿的直吞口水了。

　　“哥哥们坐下吧，我们先说会话，待会儿芳姨就带着饭过来了。”

　　孙冉冉几人已经回去了，只剩下孟彰皓还待在李哲别的旁边，并且在对方话音还未落时，就丝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他的地铺上。

　　“……”

　　虽然李哲别没说什么，但连赵云旗都能感觉到他的无语。

　　“好。”
　　赵云旗没有推拒，有些拘谨地坐在芳姨给他们铺的纸箱子上，还不是很适应地调整了下坐姿。

　　池廖白恨不得化身为赵云旗的腿部挂件，跟着坐在他旁边，眼神乱飘，看天看地，尽量避免和李哲别他们二人对视的尴尬场面出现。

　　江斐然神色如常地坐下，与池廖白隔了些距离，坐下之后他没急着招呼许以安跟着坐下，不经意间地用胳膊简单擦了下他旁边的那块地方。

　　而后江斐然才扬起脸，两指捏住许以安的裤腿拽了拽，轻轻的力道示意跟前的人坐到他身边。

　　许以安低垂着鸦睫，将他的擦拭纸箱子的小动作看在眼底。

　　这并不是江斐然第一次给她擦坐的地方，许以安总能找到许多与之相似的场景，说不动容是假的，但这点小恩小惠还不足以俘获她。

　　收敛思绪。
　　许以安顺着江斐然轻扯的力道坐下，坐在纸箱子上，她才发现他们屁股底下的纸箱子似乎是叠了两层。

　　许以安看向对面，分辨出李哲别他们的纸箱子只是单薄一层，得到这个认知，又想起刚才那个温柔的芳姨，她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关于要救他们出去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不移。

　　即便两张纸箱子叠在一起，高度也非常低矮，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沙发”。

　　许以安垂眼思索，为了不让自己维持不住平衡而摔个后仰朝天。

　　她只能将膝盖屈起，坐姿豪迈地分开两条长腿，双臂向后撑着，找到一个还算舒适的姿势。

　　江斐然有样学样，复制了个同款姿势。

　　两人散漫的样子，特别像是学生时代的时候，班里那些不学好的学渣，再跟旁边交流情况的赵云旗跟李哲别他们一对比，显得更加像了。

　　“我仔细看了分布图，你们学校里还有个公交站是吗？”

　　那张详细的校内分布图被放在两人之间，赵云旗盘起一条腿，上半身微微前倾，带着薄茧的指腹点在分布图上标注出的公交站的位置。

　　在刚才的交流中，赵云旗对李哲别说清楚要救他们出校的想法，闻言李哲别他们一行人都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赵云旗会说出那样的话。

　　现在这个世道，活着都是奢求，哪还有人去管别人的死活。

　　李哲别打量着周围，心里同样明白，别看他们目前躲在-1楼餐厅里，状态还算可以，但物资总有用完的那天，到那时候他们应该怎么办？

　　他们没有出过食堂，可夜深人静之时，李哲别总能听到起此彼伏的丧尸嚎叫，像是恐怖的话剧拉开了序幕。

　　面对追着人就啃的丧尸，李哲别没有把握在踏出食堂大门后，还能活着从丧尸堆里带物资回来。

　　只在食堂1楼寻找物资，对他们而言都已经是地狱级模式了。

　　得知赵云旗要带他们离开的想法，李哲别没有任何犹豫便出口感谢，并且对于赵云旗后续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哲别此时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激动，非常积极地答道：“是的，赵队，学校领导为了更好地服务师生，所以校内设有专门的公交站。”

　　孟彰皓坐在他身边，发直的眼神，显然是已经高兴傻了。

　　赵云旗听着他的回答，继而问了些更细致的问题。

　　李哲别条理清晰，虽然讲述起来的言语有点磕磕绊绊，但赵云旗连带着旁听的三人组也都听明白了。

　　学校内建有专门的公交车站，里面的体系也很完善，分别是1-5号路线，共有5辆公交汽车。

　　每天早上7:00开班，晚上22:00收班。

　　在校学生、教职工人员都可刷校园卡或教职工卡免费乘坐。

　　根据规定，下午17:30-18:30是司机们吃晚饭的时间。
　　病毒爆发那阵，他们估计已经把公交车开回车站，出校吃饭去了。

　　闻言，赵云旗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因为当得知-1楼餐厅里共有43名幸存者之际，他心底便萌生了用校内公交车带他们出去的想法。

　　虽然这个想法还算周全，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有些棘手。

　　假设病毒爆发的时候，公交车还在运行，而里面有乘客异变成丧尸，袭击了司机，车辆失控，撞到别的建筑物上，公交车恐怕是不能开了。

　　赵云旗刚开始不是没有想过这点，还是抱有了点侥幸问出声，万一有闲置的公交车没有出站呢？

　　结果交谈下来，李哲别话里的内容直接给了他一个惊喜，赵云旗已经能想象到他们开着公交车，一次性打包带走四十余人的欢喜场面了。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和幸运，即便收回了那些发散的思绪，赵云旗开口时的声音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李哲别被他感染，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

　　“开饭了。”

　　他们说着说着，芳姨温柔的喊声传来，音量并不大，在安静的-1楼餐厅里却也足以让人听清楚。

　　况且，在芳姨拉着小推车出来的时候，原本好奇打量五人的同学们就神同步地看向芳姨。

　　此时芳姨轻声呼唤了一声，同学们纷纷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虽然他们很有纪律也不喧闹。
　　可许以安看过他们，却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如狼似虎的渴望，顺着看过去，只见他们都在盯着小推车上的粥桶，里面应该装着食物吧。

　　芳姨拉着推车走在前面，另外还有两人拉着推车落后几步，他们的推车上没有粥桶，而是碗勺和一只面包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走吧，我们也去吃饭。”

　　李哲别止住话头，在赵云旗颔首应好之后，便跟孟彰皓一起站了起来。

　　赵云旗也随之起身，顺便伸手拉了池廖白一把，又喊了声：
　　“走，许队。”

　　许以安点头，膝盖微晃碰了下江斐然的小腿，然后撑住纸箱子起身，余光里却瞥见他还坐在纸箱子上没动，她回过身，眼里带着疑惑。

　　江斐然抬起了手臂，与她对视的眼神里带着似有似无的暗示。

　　因为两人角度的原因，许以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更加冷冽，偏江斐然丝毫不慌，还在她的注视下笑了起来。

　　许以安看着他，像之前纵容江斐然的好多个画面一样，她肩膀微动，五指抓在了江斐然抬起的手腕上，轻轻用力。

　　江斐然的腰腹暗自绷紧，借着许以安捡羽毛似的力道起身。

　　跟着李哲别他俩的脚步走到空着的餐桌前，餐桌是四人位的，赵云旗让池廖白坐到了他的对面，李哲别在他左手边，斜对面是孟彰皓。

　　许以安自然地落座到邻边那张空餐桌上，跟左边的赵云旗隔了一米的距离，江斐然在她身侧坐下。

　　感受到了手臂传来的力道，许以安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先是低头看见了自己与他相碰的手臂。
　　指尖一蜷，她抬起眼便撞进江斐然笑意盈盈的眸子，似乎隔着衣物的轻轻相触也能让他感到愉悦。

　　在她面前，江斐然像是热情而甜腻的棉花糖，又让人讨厌不起来，许以安垂眸想着，故作淡定地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其他地方。

　　小球灯还在续航。
　　确认过餐桌跟凳子一样干净之后，小球灯被许以安放在桌角的位置，照亮她周围一片小小的区域。

　　前后的餐桌都坐满了人，因为-1楼的光线并不算好，许以安看不真切那些人的模样与打扮。

　　但这种属于人类安静而鼎沸的氛围，许以安记不清有多久没感受过了。

　　神思恍惚间，许以安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段时空里没有游荡的丧尸，每天晚上手机听筒里都会传出外婆温柔的叮咛。

　　许以安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发闷，她微低下头，玉指轻勾，将口罩和护目镜通通摘下来，简单整理过后，放到桌面上的小球灯旁边。

　　江斐然看着她，也摘下口罩。

　　伴随着同学们期待的目光，芳姨拉着小推车来到每个同学的面前，和后面的两位大姨默契配合着，把食物分发给嗷嗷待哺等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