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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章 ...

  •   二楼昏黑的廊道里,许以安腰间系着的小球灯随着她的走动晃荡,她身边的江斐然左手拿着洗漱用品,另只手里握着便携式的小手电。

      他微抬手腕,呈圆形散开的光束照亮两人前方的路,许以安看到浅色的地板上有着浅浅一层灰尘。

      没多久,两人来到客房门口。

      “江斐然,晚安。”
      许以安抬头,嗓音清凌凌的。

      江斐然有些轻微的近视,模糊的光线下他看不真切她的眼睛,遂倾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看清那双如墨晕开的眸子,江斐然绽开缠绵而柔软的笑:“晚安。”

      许以安不知对方忽地靠近是为何,但是目前这个跟江斐然仅隔一掌的距离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
      所以她站在原地没动,认真地听着江斐然的声音。

      许以安“嗯”了声,推开房门走进去。

      房门在面前合上。
      江斐然没有立刻离开,直到看见门缝里透出的光亮熄灭,才放心转身回到隔壁。

      收好自己的洗漱用品,来到床边,江斐然掀开藕粉色被子的一角,屈膝抵在床边弯腰躺进去。

      被子是许以安的,即使他已经盖了好多次,江斐然还是有一种被许以安气息包裹的错觉,同时觉得他也是被对方盖了戳的所有物。

      被子上的浅香掺进一呼一吸间,江斐然的意识逐渐朦胧不清。

      困意快要席卷全身之时,门锁被打开的细响让江斐然瞬间清醒,他支起上半身,反应迅速地摸索到枕边的小手电,锐利的视线连同光束投向声音来源。

      房门被完全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清楚来人是谁,江斐然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他随手把小手电放到一边,单臂按着床面坐起来。

      看到赵云旗反手把门关上,态度自然地坐到自己床边,江斐然忍着被吵醒的烦躁质问:“你不是困了吗?”
      “天都黑了,你还不睡觉找我干什么?是不是还要哥哥给你讲故事才睡?”

      很多年之前,小云旗刚被父母送到江家那段时间,江爸爸担忧他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不适应,就让他去江斐然的房间跟他哥一起睡。

      江斐然没有拒绝,反而还主动帮他弟弟把枕头抱过去。

      五岁的赵云旗更虎,非要靠着他哥的肩膀睡还不算完,哼哼唧唧地在床上蛄蛹,蹬鼻子上脸的让江斐然给他讲睡前故事。

      小江斐然微眯起眼,看了看他弟弟那双肿成桃子的眼睛,想到白天舅舅送他过来的时候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心一软就张了口。

      小江斐然比小云旗才大了两个月,他自然是不会讲故事的,故事内容全靠东拼西凑,在那个故事里扒一块那个故事里揪一块组成的。

      可以说是,毫无逻辑可言。
      甚至连主角的名字都变来变去,偏偏赵云旗从小就是个哥控,觉得他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江斐然还没讲两句,他就抱着对方的胳膊睡着了,比安眠药还有效。

      本来是一件温馨的童年趣事,但因为故事内容的离谱度,这算是赵云旗单方面的一个黑历史,毕竟谁家小孩听奇葩故事入睡跟听摇篮曲一样。

      现在赵云旗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根本不在意他哥故意揭他短的言语。
      他想把心口的那块石头挪开,可是又怕石头砸到江斐然身上,英气十足的眉眼都纠结到扭曲了。

      江斐然见对方沉默地呆坐,像是宕机了一样,他偏头打了个哈欠,再开口时的声音缓和些许:“你找我有什么事?”

      到底是亲弟弟。

      注意到江斐然细微的语气变化,赵云旗的声带更加紧绷,他僵硬地清了下嗓子,嘴唇嗫嚅:
      “哥,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他声若蚊蚋,即便在寂静的夜里也有几分模糊。

      江斐然没听清,眉心微拧:“什么?”

      “我问,哥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赵云旗憋着一口气,提高了音量,虽然里面有着藏不住的颤抖,但足以让人听清楚他的吐字。

      “我不喜欢男的。”
      江斐然回味着他忐忑的言语,声音平静地澄清,里面没有惊疑,显然他也明白赵云旗这么问的原因。

      听完他哥的回答,赵云旗愈发摸不着头脑了,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他烦闷地竖起眉追问:
      “你不喜欢男的,那你为什么总对许队做那些奇怪的举动?”

      赵云旗丝毫不知内情,先入为主,在他眼里,许以安纵使长得精致漂亮,腰细腿长那也是个男人。

      “豆豆,我不喜欢男人,只喜欢许以安。”

      江斐然坚持己见,只对他说:“以后你就懂了。”

      只喜欢许以安?
      许以安不就是个男的吗?
      那四舍五入跟直接承认喜欢男的有什么区别?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朝赵云旗砸过去,他盯着江斐然的眼神有些崩溃,激动地稍提高了音量:“除非许以安能变成个女的,或者你承认你喜欢男的,否则……哥,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明白什么。”

      江斐然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片刻,看得赵云旗腾起的火气都快消下去了,他才移开视线。
      前半句话,他弟算是言必有中了。

      赵云旗全然不知他无意道出了事实,调整心态,脸上的愁苦逐一散开,认真地对着江斐然说道:“但你就算……也还是我哥,以后东窗事发,我也会尽力让姑姑和姑父理解你的。”

      许以安是女的,赵云旗预想的场面根本不会发生,但是听出他的意思,江斐然还是不免动容:“好。”

      “哥,我回去了。”
      “早点儿睡。”

      江斐然随口说了句,刚想躺回舒服的被窝里。

      前面要离开的赵云旗又转了过来,对上他哥不解的眼神,耿直地对他说:“哥,你喜欢起人来,真的跟许以安那只黏她的兔子有一拼。”

      “有吗?”
      或许是在黑暗里,江斐然疑惑发问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单纯。

      “很有。”
      赵云旗点头,接着说出他的真实目的:
      “所以,哥你要不要收敛点?”

      “不要。”

      心中期待的希冀还没升起来,就被他哥斩钉截铁的拒绝。
      赵云旗恨铁不成钢地深吸气,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房门被关上。
      江斐然靠回枕头,下巴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翘着嘴角想,他讨许以安的欢心有什么错么?

      没有。

      *****

      翌日,清晨的光线灰蒙。

      卫生间内,许以安拧开保湿霜的盖子,用指腹沾取里面白色的乳霜,动作自然地递交给旁边的江斐然。

      江斐然也用手指沾取了些,而后从她手中接过盖子拧上。

      随意按压着唇角,许以安偏头去看揉抹双眸的江斐然,他闭上了眼睛,因此她的视线大胆了一些,专注地描绘过身边人的骨骼轮廓。

      不经意间。
      许以安看到了他颈后垂着的一缕银发,又看了看那簇被江斐然扎成低马尾的长发,她眼神微顿,猜测到对方可能把那缕头发落下了。

      江斐然的手指往下移至鼻梁,他掀开长睫,转头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许以安的注视十分敏感,在闭着眼睛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怎么了?”
      “你那里有一缕头发没有扎好。”

      江斐然愣了一下,因为在他的概念里自己的头发应该是扎好了,但是知道许以安不会骗他,遂点头道:“好,那我待会儿重新再扎一次。”

      视线在那泛着光泽的银发上流转,许以安看向江斐然的眼睛,主动毛遂自荐:“我可以帮你扎。”

      江斐然灿然一笑:“好啊。”

      走出卫生间,两人直接去了许以安暂住的客房。

      拆掉绑在那束银发上的发绳,许以安将其暂时放到了自己口袋里,之后取出空间里的檀木梳子。

      “江斐然。”
      梳着江斐然柔顺的长发,许以安轻声唤了他一句,等得到对方“嗯”的回应,她说出内心的跃跃欲试:
      “我想把你的长发编起来,可以么?”

      江斐然虽是留着长发,但还没有尝试过编发的感觉,一是因为他不会,二是他没有多大兴趣。

      平时就用发绳随意绑个低马尾,偶尔来了兴致,拢起一部分长发在脑后扎个酷飒的半扎发。

      头发正在被倾心之人撩动,江斐然有些失神,听到许以安的询问,他立即弯起了眼尾,表示同意:“可以啊。”

      “我给你编个四股的?”
      那是许以安最熟练的一种编法,也是她之前最常用在自己头发上的。

      江斐然不懂什么四股,又或是三股,他只知道许以安要给自己编头发,本来不感兴趣的他对此多了些期待。

      “好。”

      因为江斐然前面是短发,有层次的增加到耳后是半长不短的,其他剩余的头发长度才是及腰的,许以安就没有给他从发顶开始编起。

      而是从颈上两指位置,把手中的银发平均分成四等分,接着灵活地让那些银发翻转交织,熟练地编至发尾,掏出口袋里的绯色发绳绑紧。

      “我现在好看么?”

      江斐然的发量很密,尽管那些长发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编出来的效果却也蓬松具有纹理感。

      “好看,像云间的仙子一样。”

      江斐然回眸,看着她笑。

      ……

      短暂的歇息结束,五人再次踏上充满危险的路途,丧尸的数量日与俱增,风里都掺杂着细微的腐臭味,似乎是这个世界逐渐腐烂的征兆。

      层叠的厚重阴云里,被隐藏的太阳升至半空。

      微弱的光线全力照亮世间,携带着草木清香的冷风穿透空气,卷住一片枝头的翠绿树叶飘向黑色的车子,悠悠落在那四方的天窗上。

      驾驶座椅上搭着纯黑的冲锋衣,许以安躺在放平的后排座椅上,线条优越的长腿伸展到后备箱。

      身前盖着厚实的毛毯,乌发散在她用惯了的枕头上,许以安鸦睫半敛,水雾雾的墨眸望着那片树叶出神。

      抬高手臂,一枚怀表摇晃着出现在许以安的眼前,亮银色的表链缠绕在手指间。

      伴随“咔哒”一声,边缘磨损失去光泽的表盖掀开。

      表盘中盛放的表针已经不走了,静止不动的样子给人一种时间停止的错觉,以及古朴的久远。
      配合着镶嵌在表盖里的美人相片,十分具有艺术感。

      相片里的人是外婆,不过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少女。

      身上穿着复古绣花的盘扣小黑裙,衣襟处还点缀着一排圆润的珍珠,初显美丽的稚嫩眉眼微弯,迎面而来的天真和烂漫。

      相片里的外婆是许以安未曾见过的,按道理来说如果她想念外婆了,这时更应该拿出她与外婆的合照,仔细看一看那个她所熟悉的外婆。

      而不是怀表里这张稚嫩的面容,只是外婆临走的时候说过,如果想她了,就打开怀表看看最好看的她。

      许以安一向很听外婆的话,思念之情得以缓解,她合上怀表,重新将它放回空间里的樟木箱子。

      拿起搭在主驾上的外套穿好,许以安微扬起下巴,两指轻轻捏着金属拉链往上拉,刚提到肩膀处,她随意一瞥看到远处晃荡跌撞的影子。

      即使隔着车玻璃,许以安的眼神也不减凛冽,她的视力很好,而且离得不远,简单打量一下,就足以让她看清那个可疑的影子是丧尸。

      稍顿的手指恢复动作,拉链被她利落地拉到顶上,仅露出光洁的下巴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乍起的风拂动野草。

      那个丧尸周边的一株荩草飞速延伸,像是猛然吸收了什么力量,原本纤细微耷的身体生长,不过转眼一霎就已经长得比单车还要高。

      野草尖上的风还未停止,荩草的身体像是柳条般的舞动起来。

      丧尸周围静悄悄,只有风声在张扬肆意的暴露自己。

      荩草快速绕上丧尸乌青的脖子,似是细蛇的枝丫瞬间绞紧收缩,令猎物不得再退一步,而同样攀在丧尸耳朵上的另一条枝叶也不甘示弱,已经顺着脆弱的太阳穴钻进了它脑袋里。

      被荩草攻击的丧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大脑死亡后,它立刻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倒头栽到地上。

      那条钻进丧尸脑袋里的分枝宛如海浪似的起伏了几下,旋即沾着血色的细枝缓缓抽出来,顶端类似竹叶的叶子卷着一颗橙色的晶核。

      车内,许以安轻柔了两下圆月搭在她手腕处的下巴,然后穿上她放在一旁的黑靴,推开车门,身体轻盈地落在了绿莹莹的矮野草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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