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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一百零三章 ...

  •   车子穿过绿波荡漾的稻田,沿着清冷荒僻的水泥路开进郊外的村庄,停在位置靠里的一户蔷薇迎风招展的小平房前。

      紧锁的房门被蔷薇藤蔓撬开,许以安牵住戴着兜帽的江斐然走进去。

      两道的身影被掩在合紧的门后,那片攀着白墙的蔷薇疯狂蔓延,只在一眨眼的时间,独门独户的小平房就像是被茧包在里面的蝴蝶。
      藤蔓间绽放着明艳锦簇的蔷薇花,甜醇的香气散在风里。

      “嚇嚇嚇——”
      一只异变的狸花猫出现在小路边,它转动浓雾似的竖瞳,深深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失去生命力的身体跟随本能地走向小平房的大门。

      攀附在门上的蔷薇花藤轻轻摇曳,看起来像是美丽的童话。
      但是当低嚎的狸花猫又走近两步,瞬间就被翠绿的藤蔓卷住脖子,像条小青蛇的细藤也钻入它的耳朵。

      一切归于寂静,狸花猫软软地趴在地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样。

      没有居住痕迹的次卧里。

      江斐然不按常理出牌地反着坐在椅子上,他双臂随意交叠地环绕着椅子的靠背,脑袋抵着胳膊,微眯的深棕色眸子跟随正在铺床的许以安移动。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贯的冷淡,只是江斐然看着她,已经捕捉到了许以安数次出错的动作。

      江斐然觉出许以安此刻像是在下着暴雨的内心,并且夹杂着冰雹,那些雨点和冰雹似乎是在大范围降落,他的心脏连着呼吸也都在疼。

      意识到自己被病毒感染,江斐然长睫扇动了下,除了一瞬间的恐惧,其他时间都在想……许以安该怎么办?

      脑子里飘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江斐然紧绷着唇线,转念又想,如果现在被感染的是许以安,自己该怎么办?

      当时车窗外的树影掠过,江斐然想出了答案,但他不想让许以安那样做。

      可是江斐然也知道她不会听话,如果自己失去了意识和理性。
      许以安会怎么做,他看不到,同样没有办法继续劝阻她,到那时,自己只能随着她的安排。

      拉平整被角,许以安直起身,抬眸对上江斐然的眼神走向他,她看似未察觉,其实能感知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跟着她。

      江斐然后面有一张小长桌,和他身下坐着的胡桃椅子是同色系。

      提着白色的医药箱,许以安将其放到擦干净的小长桌上,手指发力扣开两边米色卡扣的时候,她头也没抬地道:“江斐然,外套脱了,把胳膊露出来。”

      医药箱中央有只立体的卡通小白兔,江斐然的眼神在上面停了停,又看了看绕在许以安身边蹦跳的圆月。

      “嗯。”
      江斐然轻声应着,把外套一拉到底。

      片刻之后。

      江斐然看到摆在桌上用密封袋装着的注射器,微停顿了下,把本来只拉到小臂之间的毛衣重新放下去,然后从衣摆下边把整条右臂露出来。

      情绪不佳,本就内敛的许以安因此更没有过多说话的欲望,专心地敛目,快速而不出错的完成注射前的准备事宜。

      许以安转身,看到显然完全领悟了她意思的江斐然,紧着嗓子解释:“趁着你现在还清醒,我会给你注射一管抗生素。”

      “都听你的。”
      看到注射器的时候,江斐然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想到许以安还备有抗生素,以及这么齐全的医疗用品。

      无数次的静脉注射练习做积累,哪怕许以安已经很久没有操作,检查工具的时候也足够她找回那些熟悉的感觉。

      因为江斐然坐在椅子上,而她站着,许以安需要弯着腰,微弓起的脊背带出一道自然利落的弧线。

      她指尖绕着弹性十足的止血带,几下翻转以活结系在江斐然的上臂,柔声示意:“握拳。”

      江斐然看着她专业打结的手法,心里有些意外,原本放松微蜷的手指立刻握紧。

      许以安回身取碘伏棉棒的工夫,再看去时,江斐然分布在小臂内侧的静脉血管已然浮出,青紫色的蛰伏在苍白的皮下。

      确认了稍后注射的部位,许以安用吸满碘伏的棉棒旋转消毒。

      等待碘伏自然晾干的空隙,她拿起准备时吸入抗生素的注射器,针尖斜面朝上,慢慢推着把针管里的气排出。

      碘伏圆圆的涂了浅浅一层,很快被江斐然手臂的热度烘干。

      食指固定住针栓,许以安大拇指按在江斐然血管下面的皮肤,使其绷紧,对准血管上方平直进针。

      目睹针尖刺入自己的血管,江斐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转而盯住许以安稳住注射器而彰显着骨感美的手。

      感受到一定的落空感,许以安看见鲜红的血液回流到针头那段位置,血的压力要比大气压大,现在属于正常现象。

      刻意放松气息,许以安手腕发力,带动注射器顺着江斐然血管的走向轻推,这个过程不算艰难,很快二分之一的针头被埋入血管,她保持不动。

      拉住系成活结的止血带一扯,许以安开口时的声音还是有些紧张:“松手。”

      江斐然点点头,像个安静的人偶,任许以安摆弄。

      许以安睫毛发生了细微的颤动,手下依旧有条不紊地往血管里推药。

      针管里的抗生素逐渐减少,直到空无,许以安指腹抵着棉棒按住针眼上方,出针的速度快到好似天边流星闪过。

      注射器被随意丢在桌上,许以安按压着干净无瑕的棉棒,抿着唇红了眼眶,似乎必须做完一切能做的,她才能表露出脆弱。

      明明不需要……
      江斐然擦去她烫人的泪。

      小平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许以安害怕到了极点,像是这时的一缕光线都能把江斐然带走。

      台灯关闭,被蔷薇藤蔓覆盖的玻璃窗透不进来丝毫光亮,一片昏暗模糊的阴影里,许以安拉着江斐然倒在柔软的床上,然后缩进了他怀里。

      有意安抚着,江斐然手心笼罩她纤细的后颈,带去难以言喻的温度。

      房间里沉静无声,又仿佛是遍布阴云的压抑冬日。

      感染者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在丧尸口下无法逃脱,直接完全变异。

      另一种则是江斐然这样的,身上有感染物造成的创口,变异速度比起前者较为缓慢,感染者通常会高烧到神志不清,在2-3天内彻底变异。

      她记得原书里有一段剧情,男主遭遇被丧尸抓伤的危机,高烧结束之后,反而因祸得福觉醒了异能。
      之后被消息散播出去,未觉醒异能的人开始效仿男主,故意被感染物抓伤,但是病毒侵体,他们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被泪水浸湿的鸦睫发沉,许以安心神不定地埋在江斐然怀里。

      她不想要江斐然变得多么厉害,她只希望江斐然这次能顺利脱险,她想要江斐然永远在她身边,笑着亲吻她。

      震荡的心脏放声哭泣,滚烫的眼泪在为之和弦。

      唯独许以安没有声音,宛如雾玻璃般的墨瞳里落着鹅毛大雪。

      如果可以的话,江斐然想要永远这么抱着许以安不放开,但是他感知到逐渐升起热度的身体,清楚高烧随时会席卷而来,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江斐然抬起胳膊的一瞬间,身前跟着响起许以安带着哭腔的挽留。

      “江斐然,抱着我。”

      无法抵抗,江斐然重新抱住她。

      “我想送你一个特别的东西,好么?”

      许以安现在像是患得患失的小孩,需要亲近之人的安抚,只有蜷缩在江斐然怀里,被他抱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着他的温度才能控制。

      但是,许以安还是点了点头。

      拉开卫衣口袋的拉链,江斐然的手指探进去,勾出一个做工精细的天鹅绒袋子,被他抓在手中显得小巧玲珑。

      两指撑在开口勒紧的抽绳,倾斜的袋子里掉落出两枚戒指。

      戒指被江斐然接在手心,碰撞出清脆的声韵。

      许以安听到了,她埋在江斐然的颈窝一动不动,外界的任何异响都无法激起她的反应,除非是江斐然的声音。

      “许以安,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耳边的声音像是醉酒了的朦胧,许以安知道江斐然可能已经起烧了,搭在江斐然腰后的手指动了动。

      天鹅绒的布袋是白色的,现在已经被江斐然放回了口袋,而那两枚戒指被江斐然合拢的手指藏起,他尽量不让内心的痛苦表现出来。

      对上许以安的眼睛,江斐然唇边漾起温柔的浅笑。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现在应该是彩霞漫天的傍晚,会有许多的小雀抓着晶核,列队整齐地滑翔向你……”

      许以安认真地倾听着,江斐然的嗓音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的清润温柔,伴随着他娓娓道来的讲述,一帧帧相连的画卷也仿佛在眼前铺开。

      “当第521颗晶核落到你面前的草地上,小雀自由地飞向天边,我捧着一顶蔷薇花环走出,花环被装饰在你的发顶。”

      江斐然话音稍顿,他展开蜷起的左手,让许以安清楚地看到相叠的两枚戒指,借着故事的形式向她表明心意:
      “我单膝下跪,戒指映着梦幻的晚霞闪耀在打开的盒子里……”

      “许以安,请允许我爱护你一生。”

      所有的对江斐然都不是难事,只等一个如诗如画,云彩像被绚丽的蔷薇花液渲染的时刻。

      江斐然的耐心一向很好,但是现在连看许以安都有些模糊的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等到。

      爱意值达到一定的程度,彼此之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就像现在,许以安清楚江斐然为什么提前了计划,她心口泛起刺痛,捡起那枚圈口稍宽的戒指。

      小球灯明亮,照清了戒指的模样。

      与许以安分离的日子里,江斐然亲自设计并打造出这对戒指。
      因为是送给许以安的信物,江斐然挑剔地划掉一张又一张的设计图,不厌其烦地重复打磨抛光。

      戒指的材质是铂金,与色泽洁白质地柔软的白银不同,铂金呈现着一种带灰色的明亮雾白,神秘莫测。

      几何直角的素圈款式,纯粹舒适。

      两枚戒指的线条一样,但是属于许以安的那枚并没有那么简单,与她名字笔画相同的16颗钻石镶嵌其中,整齐排列,形成一道璀璨绚烂的流星。

      翻转手中的戒指,许以安看到内圈刻有她的名字,视线描绘过最后的“安”字,她将戒指戴到江斐然的左手无名指上。

      许以安还记得,三年前闷热压抑的炎夏,在落针可闻的病房里……

      病床边的她,用尽所有力气摘下了外婆无名指上的银戒,多年以来的佩戴已经让外婆手指上有了一圈痕迹。

      死亡隐约再次降临到她身边,许以安仍然做不到顺然接受。

      “江斐然,我不要你离开。”

      “嗯,我不离开。”

      注视着那双通红的眼眶,江斐然靠近抹去她眼尾欲坠的泪珠,无暇考量自己能否做到,只会顺着许以安的要求答应,只求她不要哭。

      许以安紧紧盯住他,江斐然的顺从非但没有让她的情绪收敛,反而像是石块砸破湖面,泛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我也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好。”

      无论许以安说什么,江斐然都会应和。

      “我还要带你看开满院子的蔷薇花……”
      绝望带来了勇气,许以安眼神认真:“江斐然,我不能失去你。”

      “别哭。”
      热泪被他接在手心,江斐然视同至宝地捧起她的左手。

      戒指穿过许以安的指尖,江斐然为她戴戒指的动作很缓慢,等到戒指完全贴合地卡在许以安的无名指上,过程像是跨越了一生的时间。

      “我也爱你。”

      无名指上多了种坠手感,许以安的眼泪从眼眶里滴落,她情绪不稳地扑到江斐然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感受着那生气蓬勃的心跳。

      “江斐然。”
      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细节,许以安向江斐然确认:“我刚才看到,我这枚戒指上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

      因为江斐然甘愿成为许以安的所有物,但是江斐然不会让许以安成为自己的附属,她永远都是许以安。

      但这是他的想法,江斐然不会对她说出口,寻到许以安的左手握紧,戒指逐渐染上两人的体温。

      江斐然脊背失去支撑般微微弯曲,轻声吸气:“猫猫儿,我感觉头好晕啊,身体也使不上力气……”

      江斐然是在示弱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身体也确实难受。

      听到江斐然绵软无力的声音,许以安立刻将那些疑问抛之脑后,她打起精神从江斐然温柔的怀抱挣脱。

      银白的碎发被她轻柔撩起,江斐然顺从地微扬着下巴,额头触及许以安温度稍低的手背,他感到舒服地眯起眼眸。

      看着江斐然眉间溢出的病弱,许以安心里泛起爱怜的涩痛,一边整理他凌乱的刘海碎发,同时安抚着:
      “难受的厉害么,我去给你准备退烧药还有热水。”

      由丧尸病毒引起的高热,普通的退烧药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许以安详细阅览过原书剧情,她知道这点,但只要有一点作用,她都不会放任江斐然的情况加重。

      “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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