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摘眼镜》养生谷物粥

2、情愫

　　辛玦一路出神，领着易说回了家。

　　易说对辛玦妈妈的盛情款待有些局促。辛玦替他解围，打趣让妈妈认他做干儿子。

　　易说几乎是红着脸庞吃完这顿饭的，饭后辛玦拉着易说回了自己房间，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和他讲话。

　　“你随便坐，不用客气。”

　　易说挑了挑眉，目光定格在角落里落了一层灰的吉他上，“你还会弹吉他？”

　　辛玦伸出手看着指尖早已消失的茧，“哦，以前学过一阵，后来为了好好学习就没弹了。”

　　易说轻笑一声，从桌上抽出几张纸，轻轻拭去那上面的灰尘，坐在椅子上将琴横抱在怀里弹了几个音。

　　辛玦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地从床上滚到最靠近他的床脚，坐起身来瞧着他调音：“你也会？”

　　“会一点。”易说纤长冷白的手指尖拨动着每根琴弦，另一只手调着琴头的旋钮。

　　易说低头拨弄琴弦，耐心地将每一个都调到满意为止，又随手弹了几个和弦。

　　“为了鼓励我的小翻译官继续在学习数理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我就小小的献个丑，给你唱首歌吧。”

　　易说眉眼弯弯，笑着看他。
　　辛玦很久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易说的手指很长，右手和弦的指法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左手拨动着琴弦，谱出一段轻松愉悦的音乐。

　　【鸟雀与树梢间轻咛
　　昼夜于万籁寂静中安宁
　　繁星与明月相映
　　我们形色匆匆
　　难言的种种书写在空白纸张
　　我却对有缺陷的月亮情有独钟
　　北国呼啸的寒风
　　南淮挺立的柏松
　　航行中指引我前行的灯
　　请告诉我他何时才能懂】

　　易说唱词的时候语气略显低沉，和那伴奏有些不太一样。

　　像是对不解风情的爱人的嗔怪，又像是为不见天日的暗恋而困顿。

　　辛玦不禁开始猜测——
　　他或许是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但却碍于面子不好向人家告白。

　　不知为何，他心情瞬间低落下来，易说却还满怀期待的问，“怎么样？好听吗？”

　　“嗯。”辛玦压抑着心中莫名的悲伤，由衷的赞许说，“好听，这是什么歌啊？”

　　易说的眸子里亮闪闪的，语气中都盈满了欢快，“这是我自己写的，叫天上月。”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首情歌。

　　辛玦心中已经笃定了易说有了心仪的女生，又开始瞎猜那女生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易说生的好看，想必暗恋之人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会温声细语的夸赞他新谱的曲子，成绩也一定是名列前茅。

　　嗯，也许这样才配的上他吧。

　　易说的家离辛玦家并不是很远，只不过中间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

　　辛玦把他送回家，自己躺在床上，透着雾蒙蒙的窗户与那一轮满月相视。

　　泪水自眼角经过太阳穴滑落至发间，辛玦颤抖着指尖轻轻抹去那晶莹，可拿到眼前来看时，那片水渍却又早已蒸发。

　　从那之后，辛玦每日与易说朝夕相处，结伴回家。

　　按理说年少时要是有了暗恋的人，那自然是会溢于言表，恨不得眼珠子都粘在对方身上才是。

　　但易说显然是另一个极端，他成日里除了给辛玦讲题，便是坐在座位上看书。

　　辛玦以为他看的会是什么《怎样讨女孩子欢心》、《如何追求喜欢的人》这一类的书，没想到掀开书皮一看，竟是本英文诗集。

　　“Leaves of Grass.”

　　辛玦念着扉页上的花体英文，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他，“大哥，你都保送了还这么用功学英语吗？”

　　易说屈指在辛玦额头上来了一下，“笨蛋。”

　　辛玦捂着额头委屈的缩回自己那边，继续埋头和数学题作斗争。

　　窗外的枯枝承载着厚重的积雪，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掉落在地，那小小一方天地便迎来了局部的降雪。

　　日间回暖的天气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沉寂在僵硬冰冷土地中的嫩芽颤颤巍巍的冒了个头，像极了少年一往无前的模样。

　　在听到班主任说高三同学也要参加运动会的时候，辛玦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因为彼时他正被易说摁着分析小球在斜木板上的受力。

　　“摩擦力呢？你把它吃了？”易说侧撑在桌上，指间转着笔。

　　“这……还有摩擦力吗？”辛玦心虚的看着他，额头上又被按动笔杆敲了一下。

　　“牛顿看见你这个受力分析都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易说添上了那个被辛玦遗忘到天边的摩擦力，“我的小翻译官，你能不能分点对英语的爱在数理上面？”

　　“哎呀，你看英语它只需要背就可以啦，但是数理它又难背又难理解，我能怎么办嘛。”

　　易说低头帮辛玦算着受力分析的得分，辛玦趁机旁敲侧击的问他，“同桌，你要报名参加运动会不？”

　　这段时间来辛玦已经反复推敲了易说暗恋的人选。

　　大概率是来自隔壁班的班花。

　　因为每次课间辛玦都能看见她拽着朋友路过班门口，偶尔还能看见她朋友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着，看见易说后就立马转头给她通风报信。

　　女孩子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辛玦还撞见过一次易说和她交谈，她满脸羞涩，见有人出现在身后，脸红的像只煮熟了的虾子，慌慌张张地就跑了。

　　倒是易说见了辛玦略微有些愣怔，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你那道立体几何想明白了吗？回去写给我看。”

　　辛玦觉得他俩八成是有点什么，躲躲藏藏、见不得人，肯定是心虚了。

　　正好借运动会的由子，试探一下。

　　假如易说去参加，对方肯定会来旁观加油，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结果易说表示：“无聊，不去。”

　　辛玦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制止他在本子上画一个大大的鸭蛋，“真不去？”

　　“不去。”易说掏出自己的红笔，不留情地画了一个1，“这一分是看在你画的比较规整的份上，友情分。”

　　这反应在辛玦看来就是不好意思，所以他转口道：“要不你陪我一起报一个接力吧？”

　　易说眯起双眼打量辛玦，“你一个平时去食堂回来都喊累的懒狗，跑接力？”

　　“哎呀，总要走出舒适圈嘛。”辛玦用笔杆戳戳他的小臂，“好同桌，你就陪我一起吧。”

　　易说面上有一丝的动摇，但还是别回头去，“你有这闲心不如求两个导呢。”

　　辛玦一咬牙，和他提出条件做交换，“我一天多做三道数学附加题，你陪我去嘛。”

　　易说瞥辛玦一眼，加码道，“五道。”

　　“四道！不能再多了！”
　　“十道。”
　　“那还是五道吧……”
　　“成交。”

　　易说站起身来去找体育委员报名，辛玦看着他送的那本厚厚的数学必刷题发出一声长叹。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接力赛那天，他们互相别好背上的号码牌。

　　易说拍了拍辛玦的后背，安抚道，“尽力就好，别为难自己。”

　　辛玦在候场地压腿热身，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爷我什么都行！看我给你跑个第一。”

　　假的，辛玦根本不擅长跑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易说没再说什么，帮辛玦理了一下衣角，和他一起来到跑道起点。

　　接力赛一共四圈，一人一圈，所以接力点和起跑点在同一处。

　　易说是第一棒，辛玦是最后一棒。

　　哨声一响，易说迈开长腿蹭的一下就窜了出去，遥遥领先。

　　辛玦激动的在原地喊着他的名字：“易说！加油！”

　　不知是不是辛玦的错觉，他感觉易说在弯道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但不过转瞬之间。

　　辛玦的视线跟随着他在操场上转了一圈，见他与第二名逐渐拉开距离。

　　易说将接力棒稳稳的交接给第二棒，气喘吁吁的站在辛玦面前。

　　辛玦激动的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同桌你真牛……”

　　短暂到只有两秒的拥抱中，辛玦看见他耳边的发丝被汗水沁湿，在阳光下发的光。

　　他听见易说气喘吁吁地说：“辛玦，加油。”

　　迷迭香的馥郁芳香似有似无的萦绕在辛玦鼻尖，从心口处泛起一阵酥麻的感觉，一直传到全身。

　　——

　　“剩余电量百分之三十六，预计循环次数为三次。”

　　备用电源并不稳定，浅蓝色的人影时不时会闪动两下，只是目光始终落在昏迷的驾驶员身上。

　　舱体外响起咯吱咯吱的抓挠声，人影快速掠了一眼面板。下一秒，蓝色的电流暴涨，将来者击开。

　　焦土之上，一只拳头大小的老鼠仰躺着，皮毛被电流烧焦，只剩机械化的前爪仍完好。

　　“十公里内并未发现变异体攻击潮，正在尝试连接主域请求支援。”

　　人影再次晃动两下，半晌后缓缓附身靠近驾驶员。

　　这个距离，足以看清他胸口的编号：AI8874

　　【黑匣子记录于2028.0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