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回村种田日记》一碗苦蒿

2、赶集

　　说不看数据那是骗人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冬夏取下充电器，手指下意识点开其中一个app后台看那数据，67个展现，15个观看量。

　　啧！果然不能抱太大幻想。

　　冬夏又熟练打开下一个，数据都差不多。

　　最后她打开了b站，嚯——

　　冬夏一下子做起来，睡在一旁的老猫大米被吓一大跳，夹着尾巴跑了。

　　冬夏一点也不在意，她目光死死盯住屏幕右上角——99+

　　小红点带着魔力一般，引/诱她。

　　半晌冬夏哆嗦着手指点开：？？

　　都是些奇怪的符号，仿佛用标点胡乱凑的。一直拉倒底，才看到一个人阳间评论：又一个带货主播要诞生了，末尾还有个狗头。

　　呃……虽然有点阴阳怪气，冬夏默默在心里点了一个赞。不愧是新一届火眼金睛的孙悟空，说话就是这么一阵见血。

　　对那些奇怪的乱码，冬夏犹豫要不要删掉。但最后想着到底是一点流量，没被审核勒令删除，她姑且放一阵子。后台还有两封私信，一封公开系统自动生成恭喜她发新视频，另一封有些奇怪。

　　是否开通直播？是or否。

　　第一天就有人找她开直播？

　　冬夏抠了抠眼角的眼屎，头发散落盖着大半张脸，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多么普通。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都要做视频，离直播也不远了。现在开通也无妨。于是手指轻轻一点：是。

　　很快，页面跳转显示成功开通。冬夏研究了一会儿，她之前根本没接触过直播这块，最多就是发两个猫的视频，亲戚好友友情点赞一波，基本没人观看。

　　突然手机又跳出来一个礼包的炫彩动图，冬夏来不及返回，一下子点开了。

　　拼多多砍一刀同款提示音效随之响起：

　　恭喜你！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幸运草智能手机一部！

　　嚯！

　　冬夏理智告诉她谨防网络诈骗，但人穷志短想着又便宜不占是啥子。她既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大额存款，秉持着“谈情可以，提钱拒绝”的原则，她快速输入地址。

　　怀着期待，吃过早饭，冬夏又开始整理昨天挖剩下的半块地。

　　因为要拍摄素材，机位一会儿就要去换一次。

　　镜头里，冬夏正操着老虎钳修剪树垭，地里有两棵琯溪蜜柚子树，枝桠挡住了半块地，冬夏想修剪出来到时候种菜不遮阳。

　　在冬夏不知道的遥远星际，那里正直播着她修剪树枝这一幕。

　　直播标题【回村种田日记·试直播】：

　　直播间人数从一开始的几个人，慢慢的，开始以恐怖数字增长。

　　“哈哈，终于看到后续了！现在的AI还真敬业，需要什么就给我们做什么。”

　　“确实，估计是星际战争看麻了，业态疲软，重新刺激创造新消费需求。”

　　“上面的，说点人话，需求不需求，说那么官方的词装啥？”

　　“好了好了，别吵了，看直播。”

　　“就是，□□乐而已说得那么高深，我们就躺着享受不好么，共产主义社会天下大同。”

　　“……”
　　屏幕干净了几秒，突然又跳出来一串文字。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AI设计出来的人看起来有点丑啊，感觉怪怪的。”

　　“不提不觉得，我说呢，有点违和。”

　　“违和个屁啊，没看见直播间介绍提示词是古代嘛。”

　　“古代人这么丑哦！真是活久见，难为AI还能找出这么丑这么写实的人像素材。”

　　“我觉得还好啊，看惯了精致完美的人，突然觉得她这样挺原生自然。以前古语不是说过缺陷才是美嘛。”

　　“楼上，古话是遗憾才是美，不是缺陷！”

　　“管它呢都一样。”

　　幸亏冬夏对发生的这一幕毫无所知，否则她……会、默默扣个“1”。打工人的奴性显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也不怪屏幕中的弹幕伤人，在遥远的未来星际，人类冲出地球，征服了太空一隅。

　　未来科技发达到极致，人类、拟态人、机器人、其他生物求同存异、共治星际，和平共生。人类几乎实现了大同社会共产主义的梦想，每一位人，刚出生都由社会提供物质供养，家庭与社会共同提供情感供养。

　　人活着，从出生到死亡，就是在追求梦想，可以各种尝试喜欢的食物，想工作就工作，想旅游就旅游，想躺尸就躺尸……没有工种之分，没有贫富之分，没有贵贱之分。

　　国家就一个治理目标：百花齐放百花繁荣！
　　从身体到心理，完美到极致！

　　不过也产生了相应的弊端——

　　虚无主义。

　　越来越多的人类失去了本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而冬夏的直播间，看起来假得真实。

　　故意做出来的缺陷，仿佛瞄准了她们心理诉求。

　　“……诶诶诶！天哪，她这是在干嘛？好好的树为什么要剪掉？”

　　“我好想把她剪下来的树枝拿回来插花瓶啊，唉，直播里的人好幸福，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不像我们……唉。”

　　在千篇一律的精致画面虚拟画面中，冬夏的直播间像异类。

　　正是这种异类，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星际人点进来。

　　眼看着冬夏将一棵柚子树枝条剪去了三分之二，毫无章法的修剪，不完美的躯体，一个古生物虚拟种植专家终于忍不住跳出来：

　　“胡闹！这AI连基本的尝试都没有吗？怎么能这么剪，那是主枝！主枝！这是扮家家呢！”

　　星际网友们看到头顶红得发黑的“神农氏禾”愤然怒斥，纷纷惊异。

　　“卧槽，刚刚那真的是——”

　　“活的——”

　　“星科院老专家禾先生——”

　　“吗？”

　　“……”

　　星际人非常崇拜有理想，且在一方领域研究到极致的人。她们至今仍然化用古中国对尊敬的人称“先生”。

　　沉默几秒后。

　　弹幕突然变得密密麻麻，几乎都是：

　　“禾先生您别气，我们投诉给平台，让他们重新策划设计。”

　　“+1”

　　“+2”

　　“+10086”

　　“……”

　　“+星际号”

　　星际网友们都是行动派，说投诉就投诉。不一会儿，投诉申请和雪花片似的，纷纷涌来。

　　可这次像是碰到硬茬子，又像是早已预判了网友们的反应，系统后台自动回复“您投诉的直播间是真实界面，请查证后再投诉！”

　　“？？？”

　　星际网络的腥风血雨，冬夏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她端详了一阵柚子树，果断继续下一棵。

　　“哎哟哟，你这莽女哟，哪个是你这样修枝的嘛，你侧枝修了，修枝不能修要留起噻，不然啷个结柑（柚）子嘛。”

　　去鱼塘喂鱼回来的二爷路过看见冬夏在修树枝，见她修剪得一团糟，忍不住手把手教修剪。

　　“看，这种侧枝上的，可以修，它不结果还吸收养分；像这种，虽然有花苞，但是太多了，留不得，压树干，还长不大，没用！”啪嗒啪嗒，八十多岁的老人手脚麻利，几下就修剪下几根。

　　“你再试试？”

　　冬夏就着刚刚二爷说的要点，修剪了起来。不过她力气不大，遇到粗的树枝，脸都跟着扭曲得狰狞，拍在视频里更丑了。

　　二爷爷看到地中央的三脚架：“你把手机架这上干啥呢？”他凑上去看，自己大脸刻在大屏幕中，“你拍抖音啊？”

　　“对，”冬夏笑着回答，“反正没啥事，拍着玩玩。”

　　二爷也比较感兴趣，别看老头八十多了，也天天刷抖音呢。

　　晚上冬夏将白天拍的素材拢在一起，快进剪辑，色调就调了一个电影色调，和前一天一样没有多余的剪辑技术，就走的朴实田园风。

　　偏冷色调的画面，有种淡淡的孤寂。

　　明日一早冬夏准备去赶集，她准备买点菜种和肥料，还要采购肉类和蔬菜。家里的冰箱年代老旧坏了，肉菜不敢多买。

　　另外在网上买的比较奇特的蔬菜种子也到镇上快递点了。

　　一大早，六点多钟。村里的老奶们大声相约去赶场。

　　冬夏听到声音赶紧爬起来洗漱，淡淡抹了一层防晒、气垫，皮肤瞬间白了一度。再画眉抹口红，头朝下一把提起头发迅速卷成高丸子头，和之前俨然两个人。

　　跨上以前张爷爷赶场的背篓，冬夏打开手机边跑边跑。

　　“停一下，师傅！还有一个！”

　　“坐不到了坐不到了！”

　　“往里挤挤，就她一个幺妹，顺带就走了。”

　　农村客运面包车满满当当挤满了人，有个别小娃子，其他都是60岁以上的老年人。黑黝黝的皮肤，和冬夏靠科技堆出来的白皙脸蛋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问：“幺女是哪家屋的哟？”

　　村里阿奶：“冬夏啊你都认不得啦，海老头家孙女儿。”

　　“哟，这么大啦，还在读书不？”

　　“没、没哈哈！”冬夏尴尬的贴在车窗门上，一手死死拽住扶手，一手拍车子盘旋的落坠感。

　　冬夏所在的村子离镇上大概四公里路程，在一处山坡上的平缓地带，属于丘陵山区。在师傅酷炫的车技下，最终冬夏顶着新出炉炸毛高丸子头下车。

　　和村里的老阿奶分开，往农贸市场去。

　　农村的集市非常热闹，和城里天天能逛的大超市相比，这里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过路的村镇大客车、载人摩托车、三轮车你挤我我挤你，走走停停。

　　冬夏这样的年轻女子走在其中，难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