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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他说:等我回来 ...

  •   次日,司空宁果然又率大军来了。

      “进谷!”仍然打头阵的魏旭手一抬,率先冲进了仍是浓雾弥漫的鬼雾山谷。他身后的将士瞅了瞅浓雾,心里直打鼓,却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大将军昨晚专门给众将士做了很久的心理排解。大将军说了,山谷里并无实质性的攻击,那些莫须有的鬼怪传说也是假的,对方只是设置了障眼法来扰乱大家心神。

      半山腰高台之上,谢箐六人静静看着大军缓缓入谷。

      “果然又来了。”王朝啐了一口,“司空宁那家伙果真看出了我们并无实质性的攻击力。”

      谢箐冷哼一声:“那今日就让他彻底体验下什么叫七重叠加障眼阵法。”

      艾玉蓉比了一个爷们要战斗的手势。
      唔,手势是昨日谢箐教的。

      大军进入山谷后,按照司空宁的吩咐,不再去理会那些浓雾和稻草人,努力摒弃一切杂念,按照大致直线前进的方式,闷头推进。

      大将军说了,障眼法,所见皆为虚幻,只要无视它,闷头前进就能破。

      一炷香时间后,打前阵的魏旭发现谷里雾气淡了许多,周围山行也有了变化,前方不远处还隐约可见出口。

      “我们......走出来了?”魏旭宁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

      他身后的士兵看着前方的“出口”,也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将军,将军,我们走出来了,真的走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唯独司空宁脸色阴沉地看着周围,一言不发。

      “大将军,你怎么了?”司空宁旁边一小将发现了他的异常。

      司空宁铁青着脸道:“没出去,还在阵内。”

      欢呼声戛然而止。
      魏旭诧异地看向司空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表情瞬间凝固。

      要命!这不是昨日他们被困后,做过记号的地方嘛。

      “可是,出口就在那边啊。”有士兵不解。
      司空宁蹙了蹙眉,示意了下魏旭。魏旭点点头,带了一对精兵先行往出口而去。

      很快,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魏旭那十几人凭空消失在出口。

      司空宁怔了怔,神色诡异地盯着那出口看了好久,想了想,又派了一对将士过去。

      这一次,和上次一样,都在拐进出口后就看不见了。

      “大将军,会不会出口后方是拐弯?。”那小将疑惑道。

      司空宁点点头,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总得去看看。于是,亲自带了大军往出口而去,很快也消失在出口附近......

      这边,魏旭一行人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

      眼前,依旧是浓雾,仍然有隐在浓雾里的稻草人,和他们昨日被困在雾中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稻草人的造型好像有了点变化。

      魏旭使劲甩了甩头。
      见鬼了,这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明明走过出口了嘛,为啥眼一眨就又到了这个鬼地方。

      身边的十几个精兵,也一脸诡异地看着四周,脸色渐渐发白。
      “将军,鬼...鬼打墙了。”
      “真...真的有鬼。”
      “水鬼找替死鬼。”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自行脑补,越说越胆战心惊。

      “都给本将闭嘴!”魏旭自己也有些崩溃,但作为主心骨,自然不能乱。想了想,带着队伍继续摸索前进,对阵法内看到的听到的,尽量忽视。

      就这样,在历经了无数次心里折磨,耗费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又走到了“疑似出口”。

      “将军,我们.....过去吗?”旁边的精兵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出口,眼里不再有第一次看到出口的兴奋和期盼,而是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惊惧表情。

      “过!为啥不过!”魏旭嘴里骂了一句粗话,率先往出口而去。

      妈的,虽然他心里也是恐慌的,可能怎样,就算是陷阱,那也得去啊。不去?不去难道坐这里打坐等“死”?

      精兵们吞了吞口水,看看魏副将自己都有些虚浮的背影,硬着头皮跟上。

      片刻后......

      魏旭这行人,再次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脸色惨白如霜。

      好半天,魏旭才脸色难看地发出一声咒骂:“草他祖宗十八代啊。”

      那十几个精兵,瑟瑟发抖,想溃声大叫又不敢。传闻说,谁叫得最大声,水鬼就先找谁当替身。

      其中一个精兵两眼一翻,直接晕倒了。

      ......

      和魏旭他们一样,其他无数队人马进入出口后,都陷入了这样的循环怪圈。每一次历经艰难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都是新一次的鬼打墙入口。

      如套娃一般,一个套一个,永无止境。

      很多士兵在这样一环套一环的恐惧里,精神崩溃,差点就又引发了阵法营啸。

      好在司空宁对这一可能的情况早有预判,有意识地每隔一定时间就用各种方法给大军稳住心神。在必要时候,甚至直接采取行动,把濒临发疯的一部分士兵一刀柄拍晕。

      因而,大军虽被困,损伤却不大。除了那几只单独进出口的队伍,疯的疯,晕的晕,甚至自相残杀的也有,但好歹没影响大局。

      这一困,就被困了整整一日。

      司空宁面对这套娃迷魂阵,内心也是崩溃的,在山谷里咬牙切齿地喊了句:“襄阳王,本帅定要十倍百倍还给你。”

      所有人困在阵法里,从早上困到晚上。

      看着实在是没法走出这迷魂阵了,司空宁直接躺平,命令所有士兵躺下来,睡觉。

      妈的,被困了一日,早就精疲力竭,照这样子,就算出了阵,也没精力立马投入战斗,还不如干脆让将士趁机休息。

      至于怕不怕将士睡着了被偷袭?

      司空宁冷笑一声,若襄阳王还有人力来偷袭,就不会搞这见鬼的困人阵法了。他早看透了,这阵法,只困人,却并无攻击性,只要你自己不被搞乱自相残杀就行。

      所以,无论是襄阳王,还是这布阵的高人,他敢百分百肯定,都没有和他正面交锋的实力和底气。

      但这布阵之人,却有可能让他的大军陷入营啸,要命的营啸。

      司空宁嗤了一声。

      想不费一兵一卒搞心理战术让他的大军陷入营啸自相残杀?也未免太小瞧他司空宁了。

      他也不在乎被困他一日两日,他虽不懂奇门,可也知摆阵是需要借天地之力,需要天时地利。山谷里这种浓雾,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按照经验,最多三日,就会消散。

      所以,接下来,他啥也不需要做。
      等,耐心等浓雾自行消散。
      如果他没猜错,浓雾散,则阵破。

      作为常年带兵打仗的将军,即便不懂奇门,但观天象预天气却是会的。

      后日,浓雾一定会散。

      ......

      半山腰高台上的谢箐,在司空宁他们还在阵法中体验套娃时,额上的汗一颗接一颗地冒,脸色苍白得隐隐透明,身子都微微在晃。

      艾玉蓉看着她,急吼:“谢青,撑不住就停下来。”
      坚持不了三日,两日也行啊,看她这个样子,她真担心她倒下了。

      王朝也道:“别撑了。”
      她说过,支撑七层障眼法,和支撑一层之间,压力天差地别。

      谢箐将从喉咙涌出的一口腥甜硬吞了回去,稳了稳心神:“没事,大不了日后补回来,王朝,再给我喂一颗红色的药丸。”

      王朝没动。

      “三日,我必须撑够三日。”谢箐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坚毅,“王朝,少一日,都不行。”

      按照包拯他们的计划,这谷里的阵法,必须拖住司空宁三日,后面才有更大的胜算。当然,包拯也叮嘱过她,凡事量力而行,安全为上。

      她觉得,咬咬牙,一定能撑过去。

      艾玉蓉纠结了一下,拿过谢箐的百宝袋,找出红色药丸,喂给了她。

      作为将门之后,她虽不忍,却也明白,一日,真的可能就是关乎襄阳军所有将士,甚至襄阳城老百姓的生死存亡。

      张龙有些懊恼地捶打了自己一下:“我一个男人,却只能看着干捉急,压根帮不上忙。”

      他们五个武功不错,除了在第一日干了大活,这接下来的时间,都只能陪着她,却帮不上多大的忙。

      谢箐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不,三日后,就是你们的主场了。”

      三日后,阵破,司空宁必然直逼城门口,那时候,就得靠他们去执行了,这也是,她给包拯要人的原因。

      “可今日,才第二天,明日怎么办?”张龙头疼地看了看她苍白的脸。
      “不会,只要撑过今日,明日就不用担心。”谢箐坚定而自信。

      这就是个心理博弈的过程。
      谁能多想一步,谁能多顶一阵,谁就赢。

      她并未给他们解释为什么,主要是,解释起来麻烦,也废精力。

      艾玉蓉忽然道:“我信你。”
      “我们也信你。”四大金刚齐齐握拳。

      几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谷内的情况。
      谢箐也不再吭声,主要是,她压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倒也不是说阵法需要布阵之人一直维持着,正常情况下,阵法布好后,并不需要一直维持。但七星套娃障眼法,她却需要定时补漏,主要还是因为她修为不够。

      这阵法,若是哥哥或者小白来,一旦布好,只需等着看戏便是,可她却需要付出更多的煎熬......

      这一刻,谢箐忽然就懂了......

      懂了无论在唐家还是现代,哥哥为何拼了命地要变强大。因为,哥哥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护住想护的她啊。

      也懂了为何展大人和小白在经历了疯人谷那半年后,武功开始突飞猛进。因为,江湖凶险,人外有人,他们想要彼此保护吧。

      谢箐眼眶泛红。
      她虽能力不济,可也愿为了想护的人拼尽全力。

      其实,她压根不敢告诉艾玉蓉他们,她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不懂奇门的人不知道,超过自己修为强行布阵的后果,注定遭受强大的反噬,对身体的反噬。

      此刻,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疼,全身都疼,无处不在的疼。

      可她......不能倒下。

      她要帮襄阳军争取时间啊,她要等着哥哥醒来,等着展大人平安归来,等着......永无归期的人魂归。

      谢箐咬紧牙关,再次抬手、走罡步、念口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从日上三竿到落日余晖,从夕阳西下到繁星闪烁。

      每隔一定时间,谢箐就得补一次阵法衰弱的部分,此刻,她感觉,手臂已经僵到快要抬不起,脚下也如灌满了铅,沉重得每走一步都如此艰难。

      而浑身上下,犹如被车轮碾压了无数次,那种疼,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很多次,她都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似乎下一秒就会气绝身亡。

      无数次,她想,要不,放弃吧,就这样吧。她能力所限,已尽力了。

      在身体的不堪重负下,精神,也开始恍恍惚惚起来,她看着那湛蓝天幕下,一颗又一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曾经的光芒四溢小白。

      他总是用他那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眸看着她,像个蛊神一般地一眨:“小谢青,你又在冒星星眼了。”

      她潸然泪下。

      小白,对不起,我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谢箐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泪眼模糊里,那些闪耀的星光里,白玉堂那张勾魂摄魄的脸隐隐约约,那熟悉的嗓音似就在耳边。

      “要布阵,得精奇门,懂人心,会博弈......”
      “小谢青,你若遇到强大的对手,记住,博弈他的心理,遇强则强......”

      泪光里,那湛蓝的天幕,变得柔和起来,就像......展大人平日里那一身雯月清风般的蓝色衣衫。

      她忽然就想起了展昭留给她的“最后一面”。

      那一日,他将被周博爱缠住的她和小白用轻功带回星河深处后,宫里来了人,让他立即进宫。她的第六感又来了,抓住他的手,不肯让他离开。

      他对她说: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谢箐那已垂下的手,又缓缓抬了起来。
      继续.....

      时间滑走,圆月高悬,脚下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又疼又昏沉的脑子里,无数声音叫嚣着:放弃吧,你已经尽力了。

      濒临崩溃的脑海里,过去的某些画面,一幅接一幅,放电影一般,不断滚过。

      那些她和哥哥的过去,和展大人的过去,和小白的过去,和开封府人的过去.....

      在意识快要模糊前,谢箐咬破了自己的唇,唇上的疼痛和口里的腥甜,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此刻,手势步伐已乱,阵法也摇摇欲坠。

      “艾姐姐,再给我一颗。”她狠狠咬牙。

      她不放弃,绝不!

      她若任阵法自破,强大的反噬,会连她自己都活不下去。

      她的命,可是那么多人换回来的啊。
      哥哥为了她,逆天而行,两度强行送她入异时空。
      展大人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而小白......因她,没了。

      谢箐泪如泉涌。

      哥哥宠了护了她两世,这一世,让她来......保护哥哥吧。

      每次遇到危险,展大人总是对她说:
      莫怕,我在。
      抱紧我,别怕。
      躲在这里,等我......

      他说:等我回来......

      谢箐对着天幕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

      展大人,你的大义,我来帮你守护。
      展大人,我.....等你。
      但你要......记得归来。

      艾玉蓉没说话,默默喂了她一颗药丸,使劲抬高了头,不让早就在眼角的泪滚下来。

      虽然袋子里的药丸都是珍宝,可这样强行进补,对身体,终究是弊大于利。
      可她.....必须给她吃。

      因她知道,她有她要守护的人,守护的东西。

      四大金刚纷纷撇开眼,红了眼眶。他们从来不知,这个大大咧咧到没心没肺的姑娘,这个怕狗怕疼浑身怪毛病的家伙,也有如此坚强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

      在谢箐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司空宁终于躺平。

      谢箐哇地喷出好几口血,直接软在艾玉蓉身上。

      终于,司空宁终于如她所愿......躺平了。
      终于,她终于可以歇歇了。

      只要他们不乱走了,她基本就不需要耗费精力去维持阵法了。

      她猜,司空宁早就猜到了襄阳军没人了,也猜到了布阵的人压根不敢和他正面扛上,只能用阵法困他。

      那么,想通了的司空宁,一定会选择躺平。
      因为司空宁知道,若再在阵法中乱动,很有可能带来他都压不住的营啸。

      可司空宁却不知道,她压根没那个本事继续支撑到他们真正发生营啸。恐怕,对方还没真正营啸,她自己就倒下了。

      所以,她就赌这点信息差,赌司空宁的心理。

      如今,她赌赢了。

      她缓缓闭上疲惫不堪的眼。

      精奇门、懂人心、会博弈,遇强则强......

      小白,我学会了。

      ......

      在谢箐被阵法反噬痛苦坚持的时候,留山圣女峰上的大殿内,有人再一次命悬一线。

      顾倾城看着床上昏睡着却面色极其痛苦的人,心里一痛,缓缓捂住脸。

      他哽咽着声音问:“素素,可还有......希望?二十一次了。”

      旁边一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的女子,脸上清泪滑下:“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若心有执念,或许还有希望醒来,否则.....”

      女子别开头,闭了闭眼,过了好久才继续:“否则,活死人,或真死人。”

      门外,有三人静静站立,红了眼眶。那三人,两男一女。

      一人一身紫衣,手持名剑。
      一人身材魁梧满脸胡茬却着一身女装。
      一人面容慈祥,手握“捆龙索”。

      “不会的,他已经苦苦坚持了二十一次了。”紫衣男握剑的手一直抖着,“他有执念的,有的。”

      女装男不说话,只嘤嘤呜呜地哭。

      捆龙索婆婆比较冷静:“不会的,他一定能坚持下去,因为,他放不下那两个家伙啊......”

      ......

      留山某人醒不来,远在无涯山的展昭,却强行冲破昏睡草的药效,提前好几日醒了过来。

      无崖子看着醒来的展昭,暗自感叹。没想到,展昭真的自己就冲破了他下的昏睡药,强行醒来了。

      这家伙在昏睡的这段时间,总是在无意识地调动内力去冲他的药力,还经常说梦话,不是喊什么白就是喊什么青。

      如今,连他也没法强行让他昏睡了,不过好在毒已解,眼睛也好了七八层了。

      “展昭,你确定要马上下山?”无崖子看着他,神色严肃,“你这双漂亮的招子若不好好养养,视力有可能无法恢复从前那样。”

      展昭对无崖子重重一磕:“晚辈谢过无涯前辈救命之恩,但晚辈,必须要走。”

      无崖子叹了口气:“你既心意已决,我便不再拦你,也罢,将这些药带去,记得每日服下。”

      展昭接过药,再次给无崖子一磕,离开了无涯谷。

      无崖子提前就让人给他在谷口备了马。

      展昭翻身上马,一夹马腿,疾驰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了相信作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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