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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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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祁鹿闻的脚步慢下来。
此时天还未破晓,护城军的禁卫正在换防,内侍监的宫人们也都接二连三的动起来。
祁鹿闻到了内侍监的冰房,遇见昨日值夜的小公公。
“奴才给小王爷请安。”
祁鹿闻还记得他:“平身。”
“小王爷,昨日夜里果真有贵人前来,奴才按照小王爷的吩咐,把冰块都送了过去。”
小心观察着祁鹿闻脸上并无不耐的神色,那小公公又想请功:“奴才昨日夜里也把小王爷吩咐的事告知前来要冰的公子。”
左不能筹谋安排却不让人知晓,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这些个天家贵人的心思他这个做奴才的都明白,用他们奴才的嘴说出去的话,才显得不邀功地情真意切。
祁鹿闻依旧面无表情,他眼里的浓黑掩盖在夜色下,里头的烦躁和那一丝焦躁都藏不住,目光都凌厉起来。
他烦躁的是眼前这狗奴才多嘴。
焦躁的是他们已经知道是他在背后暗中运作,又该如何想他这么做的意思?
还有,她知不知晓此事?
当真是百密一疏,这些宫里伺候的人,要想往高处爬,都跟人精一样,要自己揣摩上头的意思拍马屁。
有时候这势力的样子当真是惹人厌烦。
祁鹿闻最不喜别人揣度他的意思,他眼神向后看,眼神示意眼前站着的人,童兴了然点头。
祁鹿闻绕开眼前的人就走,而童兴去了内侍监。
有些时候,安安分分、傻傻愣愣地做事未必不好,免得不知何时拍到了老虎的屁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前这位小公公就是。
祁鹿闻突然不敢往宜珞县主的营帐望去,他怕瞧见宜珞县主更加疏离的眼神。
他只是在意温柚宁,他的心思,眼下怕是瞒不住了。
祁鹿闻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两日骑马,让他右手的伤有些复发,昨日夜里也没睡好。
当真是十指连心,他的心仿佛都跟着痛了起来。
祁鹿闻克制着自己不再去看宜珞县主的营帐,匆匆走了......
温柚宁醒来时,全身酸软得不行,眼睛还有些茫然得看着四周。
直到她瞧见宜珞,心中依恋,出声喊道:“娘亲。”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干涩喑哑,带着大病初愈的脆弱。
宜珞听见她小猫似的声音转过头来,瞧见人醒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
她坐到温柚宁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吓坏娘亲了。”
温柚宁伸出手抓住宜珞的袖子:“是女儿不好,还让娘亲担心,娘亲昨夜休息了么?”
她昏睡一夜,宜珞定是不离身地守着她。
“休息了,休息的好着呢。别说这些,你好好养身体才是最紧要的事。”宜珞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春花,小姐的药呢?”
“方才见小姐苏醒,秋月已经出去端药了。”
宜珞点头,摸着温柚宁的青丝:“该是饿了?有栗米粥,小混沌和鲜鱼羹,都在外头温着,吃了药正好用些。”
温柚宁蹭宜珞的手,有些娇气道:“不想喝药。”
“那娘亲也不用膳可好?”
“那怎么行!”温柚宁不依。
宜珞接过春花手里头的茶杯,递到温柚宁唇边:“是呀,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温柚宁就着宜珞的手喝了热水,润了喉咙舒服到心里。
被宜珞用话噎回来,她也不敢再说让宜珞担心的话。
接过秋月手里的药,温柚宁看见这黑色的汤药,一闭眼苦哈哈地吞下去,留了半碗底。
“恩?”宜珞一脸不赞同地看她。
温柚宁讨好的一笑又皱眉把药全喝了。
一睁眼就看见眼前的糖丸,温柚宁急忙拿过来放进嘴里压苦味。
看着宜珞手心里剩余的,她倒是想起这糖丸和祁鹿闻在马车里拿给她的一样。
不知道他身上怎么会随身带着糖丸,也不像是个喜欢吃甜食的人。
“发什么呆呢?”
温柚宁抬起头看着宜珞笑着摇头:“就是觉得娘亲给的糖真甜。”
“你呀。”宜珞点了一下温柚宁的翘鼻:“让春花秋月伺候你洗漱,先用膳。”
温柚宁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还是得由人扶着才能起身。
等她收拾妥当,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春花和秋月扶着她坐在小榻上,身后垫着方枕。
温柚宁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鲜鱼羹,看向宜珞开口询问:“娘亲,这是吩咐内膳房特意做的?”
宜珞眼睛闪了闪,随后道:“当然。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春花舀了一碗羹汤放在她面前:“小姐,先润润嗓子。”
温柚宁没多少胃口,但这汤闻着味道还不错,没有腥味,就着宜珞的眼神喝了一口,忙转移话头:“娘亲,阿兄呢?我醒了都没见他踪影。”
宜珞夹了一块鲜笋放进温柚宁面前的盘子里。
“你阿兄见你祖父去了。”
“隔得还远就听见你的声音。”温秉良从营帐外进来,走到近前坐着看了一会温柚宁,他又开口:“才一夜,就瘦了。”
“哪有!”
看她还有力气与他辩驳吵闹,温秉良才算放下心来:“快些好起来,阿兄还要教你骑马。”
“好。”温柚宁笑着点头。
敏桃在温秉良面前也放下一碗河虾小混沌。
后者瞧着这一桌清淡的饮食,不动声色地转眼看着宜珞。
宜珞县主神色不明,只冲着温秉良轻轻颔首。
昨日夜里早就备好的冰,今日又是爽口滋补的饮食,怎么就这么巧。
什么都备好了。
宜珞想起早些时候吩咐敏桃和春花前去内膳房给温柚宁做些清淡的吃食,可两人还没去,内膳房的人先来了。
等膳食一一摆了出来,浓淡皆宜,才晓得根本不需要敏桃和春花再去做。
除了那个人,他们想不到别人。
温柚宁喝着鱼羹,眼睛在宜珞县主和温秉良之间游移,她怎么觉得两人怪怪的。
“娘亲,你和阿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宜珞给她夹菜的手一顿:“怎么会这么问?”
说完这句话后宜珞把这块焗鸡放在她的碟子里。
“女儿看娘亲和阿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宜珞无奈道:“大概是你睡太久了。”
宜珞既然不想说,温柚宁也不会再问,索性娘亲和阿兄始终都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有些事情他们觉得不告诉自己也正常。
温柚宁慢悠悠地夹起嫩黄鲜嫩的焗鸡放进嘴里,耳边就响起温秉良的声音。
“祖父和父亲已经知晓妹妹病了。”
宜珞放下筷子,点头。
温柚宁身形往后一靠,她不觉得自己的父亲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祖父让儿子传话,让妹妹好好休息,而父亲,”温秉良略有迟疑,心中情绪跌宕继续道:“父亲只在后来儿子要回来时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前些日子里妹妹做事悖逆下令伤了人,现在报应就来了。”
果然,温柚宁都想笑了。
伤了人,谁?永昌侯府里的那个潘氏?关门打狗,打的可是她父亲的面子,她如何是想罚那潘氏。
一个女人只知折磨女人是最蠢的人。
她这般做只因那潘氏...心思可不简单。
宜珞闻言险些坐不住,温珩竟然这么恶毒诅咒自己的亲女儿!
还是在拿话点她,小心她的报应也要来了,是吗?
若是乖女儿病势加重,可不就是她的报应?
当真是让人恶心!
桌前无人再说话,也无人再动筷。
温柚宁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脸上伪装好伤心欲绝的神态:“原来父亲这般不喜我这个女儿......”
话音刚落,她右手掐上自己的腿肉,两颗眼泪就这么滴落在桌上。
真疼啊!
她本就大病初愈脸色苍白,现在眼睛湿润,神色伤心,可真是叫心疼她的人难过到心窝里。
宜珞如何知晓她是装的,急忙站起身把温柚宁揽进怀里。
原来宜珞还想着潘氏以假乱真这件事凶险,稍不注意就连累全家,还想着瞒下来。
她真是蠢笨。
温珩敢这么说话,别怪她过河拆桥!
这几日,和离的念头宜珞不是没想过。
但是温柚宁已经及笄,这个议亲的节骨眼传出她母亲和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温珩欺人太甚!
人能爱屋及乌,也能恨屋及乌,源头皆不过在她宜珞身上。
“乖女儿,娘亲疼你。”
温秉良摸着温柚宁的头:“还有阿兄,阿兄也疼你。”
温柚宁拉着宜珞的手从她怀里出来,又拉过温秉良的手:“我也是疼娘亲和阿兄的,我已经长大了。”
宜珞欣慰一笑,只是她的目光悠然跳跃到永昌侯旁边的营帐,目光波光流转间,眼底狠意一闪。
用了膳食,温柚宁就被宜珞县主三令五申地又赶去了床榻上休息。
她昨夜一半睡着一半又魇着,虽然迷迷糊糊,但她还记得她梦回身死的那日。
临死之前她看见的那块环佩其实最为简单不过,就是普通的白玉镂空蝴蝶佩,实在是找不出这玉佩有何特别之处。
她也着实想不到谁会杀她,也没能从记忆中找出谁会佩戴这样的玉佩。
但她一定会揪出这幕后真凶,让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