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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发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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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秉良的声音又柔和两分:
“今日之事,我不会同母亲说半个字,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就跟我去宁阳,等母亲给你议亲之后再回京城备嫁。”
宁阳书院琳琅阁专为女子设立,里头先生皆是女夫子。
跟着夫子多读些书也是好的,总比一双眼睛盯着祁鹿闻强。
温柚宁倔强地点头,接过温秉良递过来的手帕。
“好了,别哭,方才是阿兄不该对你凶。”温秉良早就撑不住脸上的凶色,此时心疼极了。
温柚宁这才抬起那双通红的兔子眼,满脸的委屈,没什么气势:“阿兄吓坏我了!”
说完就是一阵抽噎。
温秉良叹气,轻拍她的头:“小娇气包。”
温柚宁不依:“分明是因为阿兄你说我,我才会哭的。”
无关紧要的人说她,她只会想着如何反击,才不会哭!
“有时候希望你永远长不大,就像个小团子,阿兄一直护着你才能放心。”
温柚宁眼眶又红了,她很久没有听到这样护着她的话了,等这样的话也很久很久了。
“我也是要护着阿兄的。”
温秉良欣慰一笑,没说话,领着人往前走。
前世温秉良中了探花郎,被陛下委以重任官至巡盐使,常年不在京中,而她也嫁了人。
两地相隔,温秉良如此官位让他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巡盐使是个天大的肥差。
温秉良也是如履薄冰,恨不得生出十双眼睛盯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过的不必她好多少。
他就是手再长也伸不进定远侯府,心里头再惦记,也不过只有兄妹之间三言两语的慰藉。
又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自然做不到兄妹两还在一处时的贴心。
后来温秉良知晓她和离,也来信要接她过去,以后一辈子养着她,可还没等来那一日,她便回来了。
但愿这次她能做的,想做的,最终都朝着好的方向去。
......
祁鹿闻捡起地上碎开的团扇,思虑一瞬,将它扔进容车里。
旁人瞧他那样不在意的动作,都收回看好戏的目光。
就说两人毫无交集,那宜珞县主的女儿怎么会为了瑞小王爷出手。
祁鹿闻默默地推着容车往前走,低着头,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那张微透光的扇面。
这扇面是最普通的苏绣,上头绣的是梅花山鸟图,鸟儿灵动,探着翅膀想落到梅枝上。
山路崎岖,精致的扇面不停地在石头上攒动,沾染了黑泥。
祁鹿闻简直想把这些石头都捏碎,好叫它们没胆子碰到它。
他几乎不能克制自己想把它捡起来的冲动,终于,他的左手慢慢挪动,离那扇面越来越近,最后指尖终于是触到了那片柔软。
浓黑如墨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紧绷的身体也得片刻放松。
“小王爷?小王爷?”
祁鹿闻被人惊醒,皱着眉看过去。
狭长的眼眸就这么斜看过来,掀开眼睫的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温度,禁卫倒退一步,咽了咽口水道:“小王爷,我们到地儿了。”
祁鹿闻收回视线,慢慢离开容车,让开扶手的位置。
扇面随着石头滚落,渐渐被压在最底下遮住......
禁卫拉回容车,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祁鹿闻,踌躇一会又问:“小王爷,不...走吗?”
“我再看看这周围。”
禁卫闻言还以为祁鹿闻要查验这附近的山壁,抱拳行礼,两人推着容车回去。
直到听不见禁卫身上厚重的盔甲声,祁鹿闻这才蹲下身用腰间的短剑将石头扒开。
扇面更脏了,祁鹿闻捡起来,它终于落到自己手里。
夜鹰啼叫,树影飒飒,祁鹿闻把东西揣进怀里,往来时的路回去。
没有给宜珞县主送膳的那一丝丝焦躁也得到安抚,他与她本就没多少机会见面。
祁鹿归绕着人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肯定道:“遇见什么好事了?”
祁鹿归是个人精。
这祁鹿闻早就知道,否则这人不会这般得慧敏大长公主的喜爱。
但他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你不说我也知晓......”
祁鹿归话音停顿,说的意味深长。
祁鹿闻微皱着眉,无言地看着他。
他觉得祁鹿归这表情嘴皮子就要开耍。
“刚我瞧的真真的,那小辣椒目带凶色,那眼神,简直恨不得顾小二原地消失,那幅样子就差对着顾小二脱口而出,你敢碰他右手?”
祁鹿归还在回味说的是绘声绘色,没瞧见祁鹿闻神色已经转变。
他虽然知晓温柚宁是为他出手,可他并没有看见她当时的神情。
现在猝不及防地听到,那眉眼间笼罩的无奈一瞬间冰雪消融,眉眼就这么舒展开。
“以后这样的话别乱说,坏她声誉。”祁鹿闻抬起拳头轻轻锤了一下祁鹿归的肩膀。
名誉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绝不是他们能拿出来调侃的。
祁鹿归双手一摊,眨了眨眼:“我说什么了,小辣椒那是被顾小二吓到才出手。”
祁鹿闻对他还是放心的,祁鹿归就是嘴碎,可人到关键时候还是靠谱。
两人沿着月色往回走,只是在定远侯府的马车外,瞧见了近侍官。
随即一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红色蟒袍的少年下了马车。
祁鹿闻迎上去,行礼:“殿下。”
三皇子祁旻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也是陛下唯一的皇子。
大皇子及二皇子虽序齿但均没到一岁便去了。
而皇后娘娘当年肚里的四皇子也是难产没能生下来,娘娘虽保住命但却伤了身子,两年后便薨逝。
谥号懿惠。
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
朝中大臣每每奏报后宫不可一日无后,但陛下也只说后宫妃嫔不多,就那么两三位,根本不需要皇后管理统辖,就这么把话打了回来。
眼前的小少年神情严肃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老成地抿着唇,只是那眼睛实在灵秀。
“不必多礼。”祁旻淡淡道。
祁鹿闻二人站直身体,他们虽说是祁旻的堂兄,可终究身份到底不一样,还得要尊称一声殿下。
祁旻抬步往前走:“虞大统领前来回禀说是意外,是五日前坤鼎山下了一场大雨导致,你们是何想法?”
祁鹿闻也上去瞧过,没有看出人为的痕迹。
但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安抚慧敏大长公主。
祁旻也是随口一问,他挥手,没让身后两人跟着。
“回去歇着吧。”
祁鹿闻停下脚步,抱拳目送祁旻回了最前头的那辆明黄色的马车。
祁鹿归站直身子,道:“听说那位虞大统领屁股可是开了花,沿途的那队禁卫陛下口谕,斩首。”
祁鹿闻点头,那些禁卫被卸了盔甲刀剑方才便已被押走。
“回了。”祁鹿归伸个懒腰,也道了一句。
......
更深露重,坤鼎山行宫就坐落在不远处。
马车错落有致地停下,温秉良背着温柚宁跟在宜珞县主身后,几人的脚步都有些急切。
温柚宁发热了,宜珞县主早早着了敏桃去请太医。
温秉良心中自责,他让温柚宁在晚风里又哭又惊,人明明就舟车劳顿几日。
一回到马车没过多久就倒了。
好在太医已在外候着。
温柚宁脸颊潮红,嘴唇干裂苍白,呼吸急促,脸颊边点点碎发,皱着一张小脸,看着可怜极了。
来人是李太医,已经年过半百,青丝掺杂着白雪,身上的药香浓烈。
“李太医,如何?”宜珞近前询问。
李太医站起身,对着宜珞县主行礼:“回县主,小姐这次发热还是身体里弱症引出来的,今晚就要退热下去才好,还请等微臣看过小姐的体质,才好下药。”
宜珞转头轻声吩咐春花:“快去把回春堂的脉案给李太医拿来。”
温柚宁的身子这些年一直都是赵芙黎的父亲在调养,李太医也得瞧瞧他一些药材的用量才好下方子。
否则药效过猛,反而病上加病。
李太医年纪渐长,得把脉案拿到烛火下才能看清上头写的字,这幅模样可是急坏了一屋子的人。
宜珞满脸心疼地接过敏桃递过来的巾帕擦拭温柚宁的脸颊,小人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漂亮的眼睛一直不安的攒动。
李太医翻看近半年的脉案,心中总算是有了数。
到桌前写好药方。
温秉良嫌他动作慢,拿了方子就去御药房寻近侍拿药。
秋风就算是在夜间对他来说还是燥热的,心里又急,连带着后背都在出汗。
温秉良一到御药房就巧遇才从里面出来的祁鹿闻。
他人左手握着右手,在整理右手上包裹着手指的白布。
温秉良站立拱手行礼:“见过瑞小王爷。”
祁鹿闻见他手里拿着张纸,点头回礼之后挪开脚步。
温秉良进去之后,他人却在营帐门口没动。
“这位公公,还请照着这药方抓药。”温秉良的声音带着焦急。
夜风吹起祁鹿闻的头发,他腰间的环佩轻灵作响,男子腰细腿长,身形优越。
营帐里的烛火让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可以看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路过的禁卫还以为他在整理自己的外衣。
“公子是要御药房煎了药奴才们送去,还是要拿了药罐回去?”
“劳烦公公给一个药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