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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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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把刀剑抵在他们身前,温柚宁害怕地紧紧抓着祁鹿闻的右手。
有人要杀她,她脑海中不停的回想起自己得罪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着非要杀死她泄愤的仇恨。
祁鹿闻看着自己的右手,又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温柚宁。
她满脸苍白,呼吸急促,嘴唇紧抿,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满脸都是绝路之下冷静的坚韧。
这些人不会绕过他们。
祁鹿闻把左手的剑渐渐抬起来,看着那带着红色面具的领头人。
那领头人拔剑而来,其后的黑衣人逼近。
祁鹿闻很快独木难支,身上全是刀痕,有血都溅到了温柚宁脸上。
温柚宁扶着他渐渐滑落的身体,眼里的泪水不停的落下来,她握着祁鹿闻身上穿腰而过的剑,不知所措,说出口的话声音颤抖:“抱歉。”
祁鹿闻没什么表情,随着又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传来,血也从温柚宁嘴角涌出来,他以剑撑地,缓缓道:“我跑不掉,都是个死。”
随后便倦怠地闭上了眼睛,没了动静。
温柚宁的脸慢慢落到祁鹿闻肩头,她的眼前变成了青灰色,于洋洋洒洒的漫天大雪中,她好像瞧见远处有一女子站立。
她费力地想要看清楚,却也只是模糊地瞧见那腰间的环佩,随后便闭上眼睛。
黑衣人探了气,而后收了手。
来无影去无踪。
这处平原也只剩下悄无声息去了的人。
顾舟野在温柚宁咽气的那一瞬间忽的心钝痛起来,他眼泪瞬间滑落,骑着马不停地追着地上的痕迹寻去。
他知晓温柚宁今日必到茼杍山祭奠宜珞县主。
她伤心,他是要去陪她。
可他刚到茼杍山的地界,就看到满地的鲜血和狼藉。
春花秋月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还有那个小厮令五,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顾舟野下马时,踉跄了好几步,眼睛不停地再找人。
没看见温柚宁,还想着没见到她人就是最好的消息,眼睛一转就看见一串错乱的脚步沿着远处而去。
他翻身上马寻着痕迹赶过去。
马儿越跑越近,闻见血腥味是怎么都不肯上前。
顾舟野远远瞧去,就见着温柚宁的身影。
绿衣男子怀里紧紧地抱着红衣女子,相对簇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跪在雪地里。
顾舟野翻身下马,趔趄着走过去。
是祁鹿闻抱着他的妻子。
顾舟野愣愣地凑到他们身边,他着急地想把温柚宁抱进怀里。
动作有些粗鲁地把祁鹿闻和温柚宁分开,可他们的手却紧紧的抓在一起。
分不开就分不开,顾舟野紧紧地抱着温柚宁。
他眼睛通红,颤声道:“宁宁,别怕,我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
顾舟野颤抖着手去探温柚宁的鼻息,什么都没有。
他把头埋在温柚宁的胸口,也什么都没有。
“别离开我,别......”顾舟野声音祈求,他想带着温柚宁走,可怎么都分不开她握着祁鹿闻的手。
顾舟野崩溃的坐在原地,紧紧地抱着温柚宁,哭出了声。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不该放她离开他身边,也不该让她离开定远侯府,她就该永远是他的妻子。
他会好好对她的。
冷风呼呼的刮,温柚宁和祁鹿闻的血渐渐汇集在一处,融化了一些细雪,然后被冷风凝冻成冰。
蜿蜿蜒蜒,以两人为起点,像是什么契咒。
......
温柚宁在一阵惊惧中醒来,她坐起身时,还有些懵。
她坐在一张绣花床上,身边早已没了祁鹿闻的身影。
春花听见动静,撩开纱幔,看着已经醒来的温柚宁,面露喜色:“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坏奴婢了。”
温柚宁寻声望去,是春花。
只是比起那个倒在雪地里满脸不甘的春花更显稚嫩一些,但的的确确就是春花。
春花惨死的那一幕还在她眼前回放,如今竟然活生生地立在她身前和她说话。
温柚宁看着春花掐上自己的脸颊,一阵钝痛传来,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紧紧的抱着春花,喜极而泣:“太好了,是真的,春花你还活着。”
我也还活着。
春花和秋月是宜珞县主买来从小就开始伺候她的。
她们临死时都还在想着护着她,可她那时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更遑论护住她们。
春花听见温柚宁胡言乱语似的,有些不解:“小姐,怎么说起胡话?”
温柚宁来不及解释,她开口询问:“秋月呢?”
“秋月煎药去了。”春花指着外头道。
温柚宁还有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忙不迭开口:“春花,你告诉我,今年是乾安几年?”
“今年是...乾安七年,小姐到底怎么了?”
乾安七年,温柚宁呼吸一顿,娘亲也还在世。
顾不得回答春花的问题。
她急切的想见到宜珞县主,穿起绣花鞋就想往外跑,却被春花拦住。
“小姐,你身上还有伤,大夫说过要静养,是跑不得跳不得的。”
温柚宁摸上自己被白布缠着的额头,她一阵恍惚,从记忆中拉出前因后果。
那年她十五岁,宜珞县主感染伤风久不见好,而永昌侯。
哦,那个时候她的父亲温珩还不是永昌侯,而是永昌侯世子。
她的父亲流连后来继室潘氏的床榻,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管不顾,由着娘亲拖着病体被祖母撒泼整治。
温柚宁哪里肯,去见温珩不过才开口说一句话,就被人一巴掌扇到柱子上,就这么流着血撞晕过去。
只留下一句:“我可没有你这个女儿,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就这么一甩袖子撒手不管,留下晕倒在地的温柚宁,去了那潘氏的住处。
潘氏是已经落寞的昌济伯爵府的女儿,长相很是无害清秀,勾得她父亲放不下手。
温柚宁想到娘亲故去还不满三年,她父亲就着急地把潘氏迎娶入府,简直难看得很。
而她更是在潘氏手底下吃了不少亏,就算整个永昌侯府都知晓潘氏的为人,可再也没有人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腰。
她太过孤独委屈,两年的时间什么都握不住,就连娘亲的嫁妆都差点没守住。
要不是外祖父,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是娘亲逝世一年,外祖父也跟着去了。
温柚宁太难过,所以她只能紧紧的抓着顾舟野,抓住那让她安心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她大哥温秉良,也被父亲送到老家宁阳读书,眼不见心不烦。
温秉良是温柚宁已经逝世小叔父的长子,那年他才三岁,小婶婶撇下他跟着小叔父殉情去了。
就这样温秉良因为年幼过继到了温珩膝下,成了温柚宁的大哥哥。
直到温秉良科举高中才回京城,但过的也不是顺心如意。
后院好几房小妾都是潘氏娘家的人。
害的她大嫂嘉月郡主差点一尸两命,当真是可恶至极。
温柚宁握紧拳头,她回到过去,是老天爷给她机会。
那么这一次,她定要让娘亲与父亲和离,让父亲老老实实地把永昌侯世子的身份吐出来和潘氏双宿双栖!
她慢慢平复心绪,压下着急带来的呕吐感,看向春花,“我慢慢走过去,你别担心,我要见到娘亲才放心。”
春花很是为难,欲言又止地还想劝:“小姐,要不然奴婢先去禀报县主娘娘......”
话音还未落,纱橱边便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衣裙,随后便是宜珞县主那张明媚张扬的脸。
如今的宜珞县主才过三十岁生辰,容貌成熟姣好,一席青衣站立,娉娉袅袅,只身入画。
温柚宁眼眶带泪的看向宜珞县主,她几乎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像是在做梦一样,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自己的娘亲。
宜珞瞧见她委屈的样子,忙走过来把温柚宁揽在怀里:“我的乖乖,别哭,娘亲的心都要碎了。”
越是听见宜珞安慰的话,温柚宁哭的越凶,她闻着宜珞身上的香气,紧紧地回抱过去,“娘亲,女儿真的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见过你了。”
宜珞拍着她的背,脸上带着些神伤:“都怪娘亲,乖乖醒来都不再身边,瞧瞧,都哭成小花猫了。”
温柚宁听着宜珞嘴里熟悉的小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里。
她从宜珞县主怀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脸庞,一刻也不想移开视线。
宜珞温柔的拭去温柚宁脸上的泪珠,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伤痕,“都怪娘亲无用,如今你受伤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柚宁现在不想和宜珞县主谈论她的父亲来破坏此时的温情,至少现在不想。
“娘亲,女儿头好疼。”
宜珞闻言紧张起来:“快赶紧躺下,让春花请大夫过来瞧瞧。”
温柚宁不愿意放开宜珞的手,摇了摇头只道:“娘亲陪着我就好。”
宜珞失笑道:“原来乖乖是在撒娇。”
温柚宁脸上扬起红晕,她抓着宜珞的手:“娘亲的伤风好些了么?”
“别担心,来时喝过药了。”
温柚宁放下心来,恰逢这时秋月把煎好的药端了进来,温柚宁看着她的左手就想掉眼泪。
那时秋月的左手是被活生生砍断,后来更是为了给她和祁鹿闻寻求逃命的机会,又以自己为饵,生生断了自己的生机,被乱刀砍死。
幸好有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护着娘亲,护着春花和秋月。
然后找到要她们命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