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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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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明,赵垣已将马车赶至宫门外,放下马凳,让伏瑀安稳踩着而下,伏瑀转身之际,吩咐道:“今日不必来接我。”
“是,大人。”赵垣颔首。
看着伏瑀远去的背影,赵垣心中感叹,他家大人谪仙一般的人物,竟也会出世入仕。
伏瑀走到大安宫外,等候觐见。
庆裕帝倒是不出奇,今日伏瑀为何早于朝会之前来请安。
“臣昨夜想了许久,不知当说不当说。”
庆裕帝放下展开的双臂,让伺候的宫人们全部退下,指了指伏瑀,让他继续。
“皇上,臣以为太子可入朝堂听政。”伏瑀的双眼直视庆裕帝。
原以为会触犯皇帝逆鳞,没成想,庆裕帝不怒反笑道:“爱卿也想要拉拢太子了?”
伏瑀向前一步,跪下抬头道:“皇上,臣为皇上、为大新肝脑涂地,只是昨日皇上所言,臣思索再三,皇上并非不放权于太子殿下,而是父母为其子则为之计深远,从陛下为太子殿下挑选太子妃便可看出。”
庆裕帝转身坐在了软榻上,“小机灵鬼,起来说话。”
伏瑀起身,弯腰向前,靠近了两步,停下又柔声道:“今次臣虽面上为太子选妃一事为难,但却为殿下选上了户部与刑部尚书之女,入主东宫,皇上昨儿瞧了,臣猜测皇上大略是满意的。”
伏瑀抬眼见庆裕帝没有开口,继续道:“皇上,臣多言了。”
“并未,然则你之言,却是朕心中所想,戟儿是朕最小的儿子,他是朕最心爱的女子所生,只可惜他亲娘命苦,当年朕力排众议,没有立长,也没有立贤,而是选了这个最小的儿子,已是震慑朝廷,戟儿不是皇后所出,朕不得不为他考虑深远。”
庆裕帝的话,伏瑀知道这些是大有内意的,当今太子的生母,不是病逝的张美人吗?显然不是,皇家密辛当然不能叫外人一一知晓。
庆裕帝拉着伏瑀的手,“你可怪朕这些年让你做了戟儿的靶子。”
伏瑀笑了笑,若不是当了太子的投靶,伏瑀也没有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庆裕帝口中的太子并非皇后所出,道出了褚洺戟现下的处境,这朝中外戚联手,若来日太子继位,新君根本捍卫不了自己的政权。
伏瑀摇头,“皇上,臣愿助太子,辅佐储君。”
“好,好!”庆裕帝的双眼红了,他苦心经营了八年,养了八年的人,终于能成参天大树了。
“今日朝堂臣便提议太子入朝,届时臣自当拥护辅佐太子,已报皇上栽培提拔之恩。”伏瑀说完下跪朝着庆裕帝磕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监细哑的嗓音,回荡在大明殿内。
百官颔首,四下鸦雀无声,突然百官为首处响起清亮的声音,“臣伏瑀有事启奏。”
众人只见伏瑀提着衣袍,端正的走到中间,稳稳的跪在当中,双手交握至于胸前,“臣启奏,太子聪颖仁惠,且如今太子妃已孕有皇嗣,当恭请太子临朝,辅佐陛下,兴我大新基业。”
伏瑀一言刚出,百官私下绯议起来,这素来皆知,太子与丞相两相生厌,何以请太子临朝,竟是伏瑀首请,众人看着跪在当中间那个风姿绰约的人,心下皆不耻,这伏瑀未免吃相太过难堪,今上年岁已高,垂垂老矣,竟想着要获宠于太子。
谁知庆裕帝一声咳,“爱卿所言极是,即日起准太子临朝听政,今后朕之下,东宫之印方可核准。”
伏瑀身先俯首,“遵旨,吾皇万岁,臣必定尽心辅佐太子。”
众人皆附议,跪地颔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定当辅佐太子。”
庆裕帝抓着身边内侍的小臂,离开大明殿时,眼神落在伏瑀的身上。
下朝后,户部尚书与吏部尚书一起抓着伏瑀问道:“伏相,今日早朝,圣意究竟欲意何为啊?”
伏瑀看着两人,“两位尚书大人,臣下辅佐储君尽心竭力方可,至于揣度上意,便不是我等能为之事了。”
“我等自然明白,自然明白。”
见两人立时换了话锋,伏瑀则轻笑道:“哦,对了,忘了恭喜二位大人,皇上已为太子殿下赐婚,选二位千金入主东宫。”
户部尚书钱谦益与吏部尚书张德曜二人互看一眼,便双双抱拳同伏瑀作揖,“我二人谢伏相指点。”伏瑀笑着点头,转身向内府局而去。
早朝之事不出三刻传遍大新皇宫,自然也落进褚洺戟与皇后的耳中。
褚洺戟听闻此事由伏瑀挑头,便一脸不悦,“何时起,孤能立朝堂,要仰仗一个臣下的鼻息。”
阮玉娇端着参茶递过去,坐在褚洺戟的身边,“殿下何至如此动怒,伏瑀此举,目的显而易见,他同殿下您示好呢,便是今后,丞相伏瑀也要听殿下的,何愁不能尽解往日怨气呢。”
“太子妃所言甚是,”褚洺戟站了起来,“父皇既已下旨,孤自然要去领旨谢恩的,你们好生伺候太子妃。”
阮玉娇看着身姿挺拔的太子阔步而去,便心下欢喜。
褚洺戟去往大安宫谢恩,转道回东宫,却在宫道上遇见伏瑀,伏瑀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下,“臣伏瑀给太子殿下请安。”
褚洺戟看着伏瑀的头顶的发冠,久久不让人起身,伏瑀抬头,眼中尽是疑虑。
褚洺戟笑了笑:“伏相当真是忙人,这大新的皇宫,里里外外都缺不得伏相,平身吧。”
伏瑀站了起来,“此乃臣职责所在。”
褚洺戟上前两步,贴近眼前人,“一早便知伏相人品风流,如今细细看来,连孤也恍惚了,竟是雌雄未辨。”
伏瑀抬眸,见褚洺戟眼中尽是戏谑,却也不恼,缓缓立直了身子,与褚洺戟平视,“殿下想要演戏,臣自当奉陪,不过殿下可曾想好,今后宝座之上,殿下还要演下去吗?”
一个缓身,伏瑀又向侧边退了两步,“内府局还有皇上交代的事务,殿下恕臣不能久留。”
褚洺戟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捏紧,这人怎知自己是在做戏,褚洺戟的嘴角弯起,好一个伏瑀。
回到东宫,宫人们来报太子妃服了安胎药回侧殿歇息了,褚洺戟点头,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了书房。
刚落座时,房门被打开,一人走进来,正面褚洺戟,颔首道:“殿下,早朝过后,国舅便请旨去了坤德殿。”
褚洺戟点头,“何时出宫?”
“巳时末。”
褚洺戟笑了笑,“皇后也没留她娘家哥哥用了午膳再离宫。”
“皇上突然让伏丞相提议殿下临朝听政,皇后娘娘慌了。”
“皇后那边不必多疑,按着平时留心便是,倒是今日朝上,伏瑀倒是让孤刮目。”
陈景中抬头,褚洺戟一脸意犹未尽之态,轻声问道:“殿下是否要加大对丞相府的监管?”
褚洺戟摇头,“当初孤让你们留意伏瑀府,可有探得消息。”
“属下无能,伏丞相平日于朝堂张扬跋扈,回府却是深居简出,连他府中下人也较少,且属下探得丞相不喜女子。”
褚洺戟挑眉,“哦?不喜女子?此事可当真?”
陈景中没有回答,褚洺戟笑了笑,“也是,他那张脸,天下哪个女子能比的。”
陈景中刚要行礼告退,褚洺戟又说道:“国舅府的暗桩,让他们近日不必现身。”
“是。”
“饵料不肥,鱼怎能上钩呢。”
褚洺戟提笔在湛白的纸上落下“伏瑀”二字。
翌日是褚洺戟被立储以来,首次早朝,整整九年,从他十四岁起,时至今日,整整九年。
阮玉娇为他束发,并亲手戴上冠帽,整理着褚洺戟的朝服,眼神中止不住的兴奋,褚洺戟见她这般,心中冷笑,竟然还有比孤更激动之人,想来权力当真能叫人迷了心智。
褚洺戟一把抓住阮玉娇的手,“太子妃辛苦了,今后孤上朝,有宫人伺候,你如今有孕,歇着去吧。”
“妾身不累。”
“听话,去吧,孤下朝后回来陪你。”
阮玉娇害羞的点点头,褚洺戟面若桃李之色,口中说着疼人的话,谁能抵住太子的柔情似水。
褚洺戟大步而去,阮玉娇看着轿辇而去,心下总算熬出头了。
可不是熬出头了嘛,世人皆笑她当初嫁入东宫,嫁给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如今看来是世人错了。
褚洺戟头次登上大明殿,身边的小太监们为其开道,口里喊着:“太子殿下驾到!”
原本懒散立着的官僚们,瞬时肃然起敬,纷纷向褚洺戟谄媚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
褚洺戟一一点头,眼神飘至不远处落下,众人随着他目光所致见伏瑀旁若无人一般站着,只是向褚洺戟微微欠身行礼,便又素然沉静,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褚洺戟刚要上前,国舅却来挡住了他行径的脚步,两人相互抱拳,“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该是孤给舅父行礼才是。”
“太子殿下万万使不得,”国舅笑着双手捧抱着褚洺戟的双拳,“太子今日初次临朝,万事还应小心为上啊。”说完又故意看了看不远处的伏瑀。
褚洺戟也笑着不动声色的将双手撤回,“多谢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