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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把小伞 ...

  •   单向透明车窗把喧嚷嘈杂的街道和车内的冷空气隔绝开。阴沉的云层和潮湿的墙壁宣示着暴雨将至。

      白歆芮今天的眼妆华丽,眼尾点缀着暖粉色水钻,雾白轻截断锋芒尽显,眼线凌厉上扬,睫毛是一根根梳的,卷翘弧度恰如其分。她一眨眼,一滴雨落在窗上,啪地碎成一朵花。

      陈泮坐副驾驶,身体忍不住前倾,捏住了座位上的护颈软枕绑带,她对着后视镜里的女人说:

      “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白歆芮的天鹅颈修长,上半身习惯地保持笔直,贴在软座上的一对蝴蝶骨翕动,她缓声:

      “不急。”

      陈泮知道她在等谁:

      “他今天有会。”

      否则他会和她一起来。

      白歆芮闭目养神:

      “他一定会来。”

      今天是她重要的日子。

      陈泮摇头。

      “他最近突然那么忙,还有时间陪你上综艺吗?”

      白歆芮不说话。

      陈泮就知道了:“你没跟他讲。”

      白歆芮沉默。她确实不想接这档夫妻综艺。

      天后的高傲让她低不下头。

      综艺节目最容易被人曲解恶评,她担心自己承受不住。

      更何况石韵潇……

      她的协议一直放在包里。

      他们就快要离婚了。

      白歆芮手机一震,收到一条消息:

      xiao:【下雨了,注意安全】

      他要她自己注意安全。
      白歆芮知道他不会来了。

      她轻轻骂他:

      “狗男人。”

      但她面上一点也没有展露出失望难过的样子,她对座位旁边的助理伸出瓷白纤细的胳膊,朝上摊开掌心:

      “糖糖,我要剪刀,尖一点的。”

      她知道她有,刚刚看到她在剪荔枝。

      叫糖糖的约摸二十五六的小姑娘乖乖答了句好,从餐包内侧隐蔽的口袋取出来,把手柄对她:“小心手。”

      她撩起厚而长的裙摆,露出细白的脚腕。脚上是Fancy家春季新款仙女高跟鞋,黑色绒面革鞋面,最使它无法低调的是:那一条搭珍珠水晶点缀的细闪绑带。

      白歆芮以胸口贴膝的姿势伸剪刀下去,让利面贴上那条华丽绑带的最纤细处。

      咔哒一声脆响,而她甚至连睫毛都没有抖一下。

      同样的方法到另一边。

      糖糖先看见不对:“呀!姐,你的脚!”

      鲜红的血珠从一道道斑驳粗糙的白痕渗出,触目惊心。

      她的脚踝被割伤。

      白歆芮镇定地反过来安抚她:“不是剪刀,是鞋。”

      是鞋子不合脚。剪掉才能舒服。

      她骄傲地拎起那两条镶了宝石的缎带展示。

      “剪就剪了吧,比你接着遭罪强。”

      陈泮温声细语给她递消毒湿巾和创可贴。

      换做平时,白歆芮要剪坏这样一双贵价高跟鞋,陈泮非得把车顶窗吼破不可。但这次不一样。

      因为这双鞋是他送的。
      而且他值得。

      白歆芮终于走上红毯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两分钟。

      不过,她一个人的红毯,没人掐时间站在末端卷。她因此还能匀出十几秒整理头发。

      舞台边,有早早等待的粉丝和媒体因为站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粉丝讨厌,粉丝讨厌那你有本事别卖代拍赚她粉丝钱啊!”

      摄影师一下把工作牌甩到小姑娘脸上:

      “你以为是我想来?看看清楚,我是她公司雇来的,赚工资的!真以为你的大明星谁都得捧手里?”

      “诶诶诶,别吵了!来了来了!”

      枫城的春雨绵软,簌簌地飘落下来,比秋叶和冬雪更柔美。

      红毯尽头,最先引入眼帘的是拖曳几米长的礼服,仙气唯美的烟粉色绉纱裙摆满洒点点珠光,她脚步款款,远远看去,像一片轻盈的云。

      没有人注意到她脚上的异样——甚至连鞋子也露不出来。

      精妙的头身比把她的身段拉得修长,长发披散,乖顺地搭在雪白的直角肩上,稍稍有几缕卷翘驳杂的,竟然显得她生动飘逸,不拘一格。

      摄像师出于本能地对准她无瑕光洁的脸,身后的人群通过他的反馈屏幕,无一不惊叹白歆芮的姿容惊艳:

      拥有这样的脸却退圈了三年,真是可惜。

      油头粉面的男主持人等在红毯终点,却没有按礼节挽她。

      他兰花指搭在话筒上,没等她站定,就赶流程似的:

      “三年没见了,白老师。”

      他寒暄的态度极敷衍。

      于是白歆芮不理他,先三面鞠躬问观众好:

      “今天有雨,辛苦大家~”

      她声调上扬,笑容是欢快的。

      主持人是主持人,粉丝是粉丝,她敏锐地捕捉爱意,并准确无误地回应,这是圈子里多年如一日的修炼。

      然而主持人也有一套自己的修炼。

      拿钱读稿,脸不热心不慌:

      “您嫁入珺晟集团三年,这次复出,有没有计划让他们有公信力的部门为您澄清,有关十年前的投毒案?”

      都已经十年了。当年疑罪未名的女明星肉眼可见地攥紧了握话筒的手,指甲嵌进掌心。

      很痛。

      主持人继续发问:

      “到底是您先生不情愿为您发声,还是这件事本身就铁证如山,他们无从替您狡辩?”

      白歆芮环顾台下一周。

      有人凝神,有人质疑,大部分在窥探,还有一小撮护着她的,吼叫:“说什么呢你?”

      白歆芮挑起上目线,上唇轻抿。

      她出道就签的舒瑞,已经十年了。

      隆重的复出仪式选在即将开业的商场,再搭配破烂的音响设备,看来主持人的拷问就是舒瑞最终目的。也许通稿都已经写好,就等她露出难堪的神色配在头版了。

      他们一贯这样:黑红都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主持人措辞轻蔑,想激怒她:

      “替广大女性向白老师求教哈,怎么才能嫁入豪门?需要掌握什么特殊的姿势吗?”

      女明星煞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没有笑意的目光掠过特写镜头,像裹着雪片的刺骨北风。她提起裙子走近主持人,声音收进他手里劣质的采访话筒,竟自带松弛的颗粒感,勾人心魄:

      不就是想要热度吗?

      “主持人工作这么认真负责,每天肯定很辛苦吧?”

      他警觉得很,没接茬。

      “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会不会很期待,有一个温润和顺的人在家洗手做羹汤?”

      男主持脸上的表情松动:她这是在发什么疯?

      “如果那个人不但知情识趣,还才貌双全,最重要的是,懂得处处察言观色,体贴你的心意。你喜不喜欢?”

      男主持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梦幻的微笑:“所以,你……”

      白歆芮的音色陡然下沉:

      “我也喜欢。”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男主持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睁眼看白歆芮,她并没有动,但她的声音仿佛具象化出一只白森森的手,捏住他的领带,把他扯近。

      她的容颜极美丽,瞳孔空洞,看似不经意向下一瞥。低语像软刀,柔柔地扎向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我懂你,毕竟大家都是姐妹嘛。”

      台下传来哄笑。

      男主持双腿不自然地并拢,彻底崩溃: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血口喷人!”

      ——
      珺晟总部大楼40层报告厅内,暖气开得很足。

      远程会议进行中。

      讲桌前,

      男人戴了一副很学术的金丝眼镜,在镜头前展示的双手白皙修长。他认真讲解时,脸不经意地靠近镜头,通透细腻的皮肤上有红白纵横的色彩。

      他衬衫领口扣子开了两颗,领带也拧松了些。他一手撑在会议桌上,一手拿白板笔,袖子随性挽起,可以见到肌肉和青筋的走向——是他雄心勃勃的象征。

      这是至关重要的会议。

      对面是政府部门的有关负责人和领导,他们正在就下一期某地的区域规划和珺晟方面对接。珺晟集团和当地的地产合作已经落地三年,各方面反馈都很好。尤其这位继承人先生——石韵潇——为表区分,他们会称他一声小石董——虽还年轻,但干练踏实,不骄不躁,叫人印象深刻。

      和平时相比,他今天的语速快得出奇。好在凝练简洁,通俗平实,再学术的内容经他一讲也变得易于接受。

      人家只玩笑说他事业心爆棚,一说起来就激动异常。却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赶时间。

      会议结束,他随性地将西装外套搭在肩上,脚步沉而轻,一双长腿将步伐拉得很大:

      “怎么样了?”

      助理跟他后面亦步亦趋:

      “已经结束了。”

      还是错过了。

      他的目光可见地暗下来。

      怪他,没有预留planB。

      他的嗓音低沉,像卵石沉入湖底:

      “她怎么样?”

      助理诚实:

      “不太好。”

      ——
      白歆芮回到家就躺下了。

      她卧室的床头柜里备着酒,没人知道。
      她晚上睡不着会爬起来喝一口,没人知道。

      但老天不让她再瞒下去。

      石韵潇轻轻敲她门,没人应。
      他转动门把手的动作极轻柔。

      只在没收她酒的时候被叮当碰撞声露馅。

      旁边鼓鼓囊囊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暖融融的,软绵绵的。

      接着,她头发也钻出来,乱糟糟的,像只小动物。

      她气音浅浅,拖着慵懒的调子,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你是谁?”

      不怪她有此一问。

      石韵潇和她结婚三年,但他们住在曲市的时间多。而这里是栖庭,白歆芮在北市的家。飞机要飞两小时,平常他们不过来。石韵潇更是只来过几次。

      他反捉住她的手,蹲得很低,他贴在她半梦半醒的脸颊旁边,食指指腹撩开遮着的乌发,酥酥痒痒钻进她的耳朵: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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