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又见面了》野草祭

4、第 4 章

　　周一第三节课下课，学校要举办运动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高中部。见消息都瞒不住了，各班班主任也终于不藏着掖着，把消息全部放了出来，并把运动会项目表发了下去。

　　整个班级比之前更加闹腾，王青宣布完消息，拿起桌上的教案课本走到最后一排，敲敲许嘉乐的桌子，说：“跟我来。”

　　许嘉乐正在记他下课前刚布置的作业，闻言放下笔，抬起头，王青已经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教室里还沉浸在要开运动会的热情中，没人注意到这里。严津耳朵尖，从桌子上爬起来，回头问：“什么情况？”

　　许嘉乐摇头，“我也不知道。”说完起身出去。

　　办公室里，王青放下教案课本，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褪色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品味出声，坐下椅子，这才道：“那个一班的体育老师、周老师，他让你下节课去操场，说要和你商量一下运动会开幕式。”

　　许嘉乐说：“好。”

　　“还有，”王青抬头看他，说：“最近各科老师都向我反应你的作业问题，你自己注意点儿，再说了，你现在还没到成绩好到可以不做作业的地步。”

　　许嘉乐安静了一瞬，说：“我会注意的。”

　　从办公室离开，许嘉乐绕远路，从左边的楼梯下去，在快到达一楼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女声传入耳里。

　　“…陈衍，我喜欢你。”

　　声音是从楼梯口最右边的角落里传来的，刚好位于双方视野死角。

　　这个名字……

　　许嘉乐眉心一跳，下意识转身，右腿已经踩到上面的台阶，可左腿迟迟未动。虽然偷听是不道德的，但是他莫名想知道陈衍会怎么说。许嘉乐诚实的把右腿收回来，笔直的站在台阶上，随意垂落在身侧的手虚虚握了握，最后落回校服口袋里，碰到了才加上陈衍微信没两天的手机。

　　等了两秒，陈衍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你很漂亮，但是抱歉，我们不合适，我喜欢男生。”

　　男生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有听者震惊。许嘉乐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那天傍晚所有的不解与疑惑，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袭来，冲破被大众规则禁锢的闸口，找到了原本的归途。

　　陈衍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头、很明显是鼓足勇气来找他表白的女生，他说：“我不是在找借口，我的性取向是男生，我是同性恋。”

　　女生后退一步，像是慌乱中下意识所为，她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绪，说：“…我…我相信你…我会帮你保密的…对不起…我先走了。”

　　许嘉乐猛然回神，大步朝着楼上跑去。

　　陈衍就站在楼梯口边，听见声音后转身抬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一个掉落在楼梯上的校牌，他走上去捡起校牌，看清上面的名字后，抬手放进口袋里，对上女生有些担忧的目光，说：“没事。”

　　从教学楼出来，早就等在一旁的蒋默走过去和他同行，问：“都聊完了？”

　　陈衍说：“嗯。”

　　蒋默感叹道：“还得是你，这开学才多久啊，就有人和你表白了。”

　　“别拿她们开玩笑。”陈衍说。

　　“我知道，”蒋默问：“不过，你就真没一个喜欢的？”

　　陈衍摩挲着口袋里的校牌，安静了几秒，说：“还有两分钟上课。”

　　蒋默呆滞了下，立马拽起陈衍的胳膊往前跑，“你不早说！体育课迟到，会被老师罚跑圈的！”

　　按理来说进入高中，体育课就可以从主课退化为副课，但是他们才高一第一学期，学习并没有紧张到需要把体育课改为废课——自由活动课。

　　两人飞速跑到操场上，班级已经自觉排队站好，体育老师周连川站在跑道上低头看了眼手机。今天的天气有些阴，但并不妨碍健身器材上挂满了学生的秋季校服。陈衍蒋默赶在打铃的前一秒站进队伍里。

　　上课铃声打响，周连川把手机装进口袋里，问：“体委，点名。”

　　点完名确认所有人都来了之后，周连川熟练道：“体委，带他们跑两圈热热身，跑完自由活动。”

　　五十人的队伍开始沿着跑道跑步。

　　在操场的另一个入口，许嘉乐穿越操场大步跑到周连川面前，说：“老师，对不起，迟到了。”

　　“没事。”

　　周连川示意他坐在主席台前的台阶上，把手里的本子放在一旁，道：“运动会的事儿你们老师应该和你们说过了，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在开幕式上进行表演。”

　　他把手机递过去，上面是一段剑术表演的视频。

　　“这班里有个叫陈衍的你认识吗？他学过这些，正好今年是龙年，用咱们中国的东西开场最好。”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周连川说：“上周我让他表演了一段，我觉得不错，但是如果是双人开场会更好，但是挑过来挑过去没合适的人选，除了你，你俩的气场莫名相容，就和太极一样，一黑一白，一阴一阳，谁也不会压谁一头。”

　　“……”

　　许嘉乐故意加重语气，“老师的意思就是我像女的呗？”

　　周连川照着他后背一拍，佯怒道：“打比方懂不懂？”

　　视频播放结束，许嘉乐笑了一声，把手机递回去，靠在上一层台阶上，懒洋洋道：“可是老师，我没学过这些。”

　　“让陈衍教你。”

　　“运动会在下周四，一共就七八天的时间，哪有那么快？”

　　“速成。”

　　周连川懒得继续和他扯皮，直接道：“你就说来不来吧。”

　　许嘉乐直起身，说：“来啊，老周你都这么卑微的找我了，我当然得帮忙，不过最终效果我可不负责。”

　　跑圈队伍热完身，在体委的指挥下各自分散开来，自由活动。

　　早在跑圈的时候蒋默就看见许嘉乐了，他问陈衍，“许嘉乐怎么来了？他是老师给你找的对象？”

　　“…”陈衍说：“搭档。”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蒋默看见周连川对着这里招手，说：“老师叫你呢，赶紧去吧，我和他们打篮球去了。”

　　“嗯。”

　　周连川带着陈衍和许嘉乐去了专门的训练室，训练室四面都是镜子，里面放着各种表演工具，有带红绸的软剑，挂在墙上的双节棍，长棍，角落处摆放着沙袋和护具，地面用海绵垫铺着。

　　周连川介绍道：“我之前是学武术的，学校专门给我留出一间教室当做训练室用，咱们这几天就在这里练，不会有人来打扰，不过在练之前，需要对一下课表。”

　　周连川率先坐在垫子上，抬手示意他们也坐下，把自己的课表列出来，“这是我的课表，不过我的不重要，只要我有时间就会来，主要是你们的时间，你俩自己对一对，没用的课就来，我会和你们班主任说的。”

　　高一第一学期的课程不算太严，有很多课都可以来这里练，比如音乐课，计算机课，还有自习课。

　　见两个人没有动静，周连川终于想起来他忘记什么了，他问：“你们认识吗？不认识的互相了解一下。”

　　“认识。”许嘉乐把手机掏出来，放出自己班的课表，扭头道：“你的呢？咱们对一下。”

　　陈衍对上他的目光，说了声好。周连川递过去一张纸和笔，示意他们在纸上写下。三颗脑袋围在一起，很快课程表就被对完，许嘉乐和陈衍两个人，加上晚自习的时间，起码一天最少能有三节课的时间去一起训练，最多是五节课。

　　时间已经很多了，但周连川不满足，他扫了眼新划的课表，提笔把自己会在的时间标上去，然后拍照保存，说：“但是这点儿时间不够，嘉乐你是新手，很多动作要领学起来，让别人能看出是个什么样子，就得好几节课，更别说后面的动作了。”

　　“你们中午下午别回家了，就在这里练吧，饭我负责。”周连川一锤定音。

　　陈衍没什么异议，许嘉乐把手往后一撑，提出另一个被忽略的点，他说：“老周，那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时间写作业了，这怎么办？”

　　周连川想也不想道：“我和你们老师去说，这次运动会开幕式电视台还会来拍，总不能因为作业丢了学校的脸面。”

　　许嘉乐没异议了。

　　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半，周连川看了眼表，知道这节课是学不成什么了，他道：“陈衍，你先带他去拉伸一下，我先去给你们买饭，中午就别回去了，对了，记得和你们家里人说一下，别让他们担心。”

　　训练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谁也没出声，直到陈衍拨通家里的电话，许嘉乐问：“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陈衍说：“不用，你可以听。”

　　“…”许嘉乐后知后觉感觉到对话有些奇怪，说：“哦。”

　　他低下头点开王姨的微信，解释了一下学校的事情，让她这两周都不用做饭了，至于唐婉。自从许嘉乐来了这个学校，唐婉就没踏足过这里一次，只是让助理在学校周围给他买了房子方便他休息，这里的房子也只有王姨一个异性出现过。

　　说不说没什么区别，唐婉本来就不愿意让他来这个学校，巴不得他在这里不务正业，当然，除了见义勇为。

　　许嘉乐百无聊赖的想着，直到一旁的电话被接通。陈衍并没有开免提，但训练室里太安静了，许嘉乐不需要竖起耳朵都能听清楚，电话对面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

　　“陈衍？怎么了？”

　　陈衍简单解释了下运动会开幕式的事情，对面的人非常开明，不仅让陈衍专心训练，还直白的羡慕陈衍能上电视。

　　挂掉电话以后，陈衍把手机放在一旁，微微侧头，对许嘉乐说：“我先带你拉伸吧。”

　　许嘉乐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哦”了一声，放下手机站起来跟在陈衍身后。

　　拉伸并不是许嘉乐想象的那种格外痛苦的场面，只是站弓步简单压压筋，难度非常低，有动作不太标准的地方，陈衍会出声指导他。两人站在右边的镜子前，一左一右的拉伸着。

　　周连川拎着饭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看着许嘉乐的动作感叹道：“不愧是我选中的人，还挺有模有样的，嘉乐，想没想过学武术？”

　　整个训练室在周连川没有进来之前，是一种非常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的氛围。在周连川进来之后，那股无形的氛围被强行打破，陈衍看见许嘉乐原本紧绷的身体松散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乌云开始变大，天空变得更阴了些，让陈衍莫名觉得心情有些不好。

　　许嘉乐站起身，说：“不想，太累了。”

　　周连川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他把带回来的餐放在泡沫板上，说：“都过来吧，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许嘉乐应了一声，正要抬腿往前走的时候，左腿突然传来一股酥麻感，应该是刚才拉伸有些久，不适应。在他堪堪往前绊一下的时候，右胳膊被一只手扶住，身形也因此站稳。

　　他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那双眼睛太黑了，像有一种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陈衍说：“小心。”

　　周连川抬头，嘲笑道：“走路还能摔着，嘉乐，还不多学学武术？”

　　许嘉乐回神，下意识回嘴道：“该多躺躺才是。”

　　说完，把胳膊从那只大手里抽出来，收回视线，快速道：“谢谢，快吃饭吧。”

　　陈衍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手上，把手收回，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陈衍，请给许嘉乐一点儿反应的时间，不要操之过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