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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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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龚宇家逃出来后,我那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怎么说?即愤怒又害怕。
愤怒的是老头他瞒我瞒得好苦,竟然瞒着我干下如此惊天大案。由此又忍不住地害怕,怕的是我们居然和一个杀人犯,共居一处如此长的时间。
虽然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大叔他曾是个黑。道中人,但我依然无法将他与今天视频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联系在一起。我坐在车中,捏着从垃圾中捡回来的纸片,身体难以抑制地发着抖,以致于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开车。
将近四十分钟后,我终于打火启车,顺手又打开了车窗。
冷风灌满了整个车厢,我逐渐清醒过来。
我开始推测事情的前因后果,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叔他干掉泽明的动机是什么?
很快,我联想到了厉云斐,还有他那个U盘。
在此之前,我曾经怀疑过厉云斐的死并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他掌握了宇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被人谋杀。
但是后来大叔他亲口承认厉云斐的死是因为他,厉云斐开车时候正和他发生激烈争吵,因此才导致的车祸。
大叔甚至告诉我他在电话中听见了厉云斐车祸发生时的爆炸声。
我对大叔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大叔当时那痛苦的的表情我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但是如果当初大叔说的是假话呢?
视频中的事件动机就顺理成章了。
可大叔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
因为他不想我介入这件事情,因为他想以他的方式来为儿子报仇。
想到这里,所有一切又重新变得合理起来。
对等报复本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杀人动机之一,大叔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再知晓杀死儿子的凶手后,第一反应当然是手刃仇人。而他选择不告诉我,是因为不想把我拉扯进去吗?
一定是的,大叔他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刚才是我错怪他了?
我突然想起刚认识大叔的时候他抱着女儿的画面。那时候大叔的动作是如此地小心、如此地郑重。我对大叔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是个善良的人,只有善良的人抱着孩子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所以允黎呀!你刚才居然骂大叔是杀人犯?
我腾出手来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眼泪随之流了出来。
我太替我大叔委屈了,大叔他全心全意为我做了多少事情?前几年虫儿小的时候,多亏有他帮忙我才能跑出去赚钱上学,他出钱又出力地扶持着我们这个小家庭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我能经常出来和龚宇鬼混都是因为有他对我的鼎力支持。
大叔他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太多,难以想象无数个夜晚他想念着儿子无法入眠,难以想象他要瞒着我独自踏上为儿子的复仇之路,我孤独而又骄傲的大叔,他真的是太可怜了!
结果呢?因为一个视频他就要被我骂成是杀人犯?
允黎,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我激动起来,脚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我想现在就给大叔打电话,不一定现在就要说视频的事,就说我想他了。
对,我就是想他了。
然而,还没等我把电话拨出去,大叔电话却拨过来了。
电话里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告诉我说大叔发生了车祸,不过让我别担心,没有生命安全,现在正在医院治疗。
没有生命安全?哪怕是掉个手指头那也不行呀!
艹,这一天天的到底都什么事?
我火急火燎地踩着油门就往医院赶。
病房里,大叔正仰面躺在床上,他右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绷带,据说是刚做完手术,麻药的劲头儿都还没过。
我的心都要碎了。
旁边护士连忙安慰我别着急,别看大叔身上脸上都是可怕的血道子,但那都是轻微擦伤,关键是他的右手。
“他右手怎么回事?”我急忙问。
护士这才简单向我描述了下事故经过,原来大叔正在道上开车好好的,突然一个大货车从岔道冲过来,幸好大叔反应快使劲儿打了下方向盘才避开大货车,但结果就是连车带人掉进车道旁边水沟里。
幸运的是,水沟不深里面还有淤泥,所以没出人命;然而不幸的是,车子侧翻的时候大叔的右臂被车内硬物砸穿。目前看来,极有可能需要截肢,即使不截肢,以后右臂使用也会很受限制。
我差点给护士跪下,无论如何要保住我大叔的手,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我们一定会尽力!”护士扶住有些站不稳的我,又喵了眼旁边。
我两身旁一直站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我冲进病房时候太着急没注意到他。
“他就是那个大货车司机,是他送病人来的。”小护士冲我努努嘴,小声说道。
急火攻心之下,我差点要冲过去拼命。
妈的,你到底是怎么开车的?岔道进主道鸣笛还要缓行不知道吗?
“姐,我是真不知道呀!那条道上平常根本没人,所以我才没注意到,我已经鸣笛了,但是大哥他可能耳朵背没听到。”
“我草你妈,现在这情况还想甩锅?”
我急火冲心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然而旁边护士紧紧拉着我,一个劲儿地劝说别冲动别冲动,出事了这小伙子也没跑,赶紧就把人给送医院来了。
“允黎!”一声低低的呼唤阻止了我。
是大叔,他醒过来了。
我三步并两步冲到病床前。大叔右侧的脸庞被刮擦得很厉害,眼睛又青又肿,差点睁不开眼睛。
“别怪他,”大叔小声对我说,“当时我车里广播声开得太大,所以没听见他鸣笛。”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带着些责怪的口吻问大叔。
大叔醒过来,医生也闻讯赶来,对大叔全身上下又检查了个遍。末了,医生安慰大叔说没事,让他好好休息,随即给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到外面说。
我亦步亦趋跟着医生屁股后面来到门外,医生告诉我说,目前情况基本稳定,但是大叔的右臂肌腱损伤严重,有可能还会牵连到其中神经。
“那还需要截肢吗?”我着急地问。
“目前看来没有必要。”医生说道:“但是病人未来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期,即使恢复后,也有很大概率会影响到右臂的使用。”
这算是个好消息,但也是个坏消息。
医生说大叔的右手以后大概率不能完全康复,但是能康复到哪一步呢?
大叔的手可真的很巧,他会做饭,会做木工,会收拾家务修理花木,还有,他每次单臂抱起虫儿的模样都特别帅,要是大叔的右手不好用了,我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护士正忙着给大叔换药,我则在旁边站着发呆,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那个肇事司机走到我面前,怯怯地说:“大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大姐个什么大姐?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我没好气地白了货车司机一眼。不过认真算起来,这起事故毕竟大叔也有些责任,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司机得到我的默许后,又装模作样跑到大叔病床前看了几眼,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转身就想开溜。
就在此时,我脑中突然闪出个念头。
“慢着!”我喊。
司机吓得一激灵,停下来。
我扭头望了眼躺床上的大叔,想了想,对司机说:“出去说吧!”
司机吓尿了,出门就赶紧向我解释:“大姐,我真的,真的没钱,我就一开车的,家里老妈还生病,媳妇没工作,孩子才三岁,……”
“没找你要钱。”我打断司机啰嗦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在哪儿把人撞了的?”
……
司机说的那个路口我知道,我以前跑出租的时候就时不时会路过那里。不过我实在不明白,老头去那里干什么?
那地方和我家,和他家都不搭界,老头他没事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心怀疑虑地回到病房。
护士给大叔做完处置,也随即离开。
房间里就我们两人,我缓缓踱到老头病床旁。
大叔微微眯着眼睛睨了我眼,叹了声气。
“怎么了?”我赶紧问。
“本来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就想随便出去散散心。路上想着虫儿,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去郊外的那条路上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头巧妙地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去那个人烟稀少的路口。
如果是以前,在我还没有看过那个视频之前,我无疑会对大叔说的话深信不疑。但是现在,老头这话怎么看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意思?
老头的演技我深信不疑,上次他就把我骗得死死的,如果这次我再相信他,我是不是太傻了点?
所以我该怎么办?马上拿出U盘甩他面前,当面戳穿他的谎言?
老头现在还伤着呢!我怎么忍心?
再说,就算我真的戳穿他这个谎言,又焉知他不会编出另一套谎言?
侧面试探下他?装疯卖傻可是我的好本事。
也不行,老头可不比一般人,从刚才老头的话就可以推测,他思维极其缜密,稍微不慎就会被他抓住把柄。
所以这事我还是得暂且缓缓。
大叔的手目前看来没有大问题,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个视频到底是谁怕的?老头知不知道这个视频?寄视频的人应该是不怀好意,尤其是他把视频寄给了龚宇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允黎,……,允黎你在发什么呆?”
老头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我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转,才盯着大叔说了句:“大叔,你没事吧!”
“我没事,想什么呢刚才?”大叔笑着问我。
我缓缓地,俯下身体,趴在被褥上,语气中带着点撒娇地说道:“大叔,你真的,吓死我了。”
“丫头,没事的。”大叔揉了揉我的发顶,轻声说道。
总体来看,大叔的伤势没有太大问题,医生已经把能处置的都处置了,今天明天再在医院观察下就可以出院,之后定期复查就可以。
至于右臂肌腱和神经的康复,那是个漫长的后话,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医生也不好说。可以选择在家休息,也可以去康复医院治疗。
整个下午,我待在医院都没闲着,一会儿找医生,一会儿去给大叔买饭,我嫌弃医院的被子太薄去护士站多要了床毯子,拿了药后又去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许多水果。
大叔也不是很安定,他先是看着我忙来忙去,然后就翻身侧躺着休息,醒来后看着我还在,让我给他戴上耳机听交通台app,不大会儿功夫,就倚靠在床上开始打瞌睡。
我脑子很乱,忙忙碌碌地还可以分散下注意力。
只要停下来看着老头面容,我就没法不去想那个视频。
还有我那三个选项:告诉他?试探他?或者继续瞒着他?
晚上七点,我必须要离开医院了,我得去接虫儿。
我穿好衣服,帮大叔捋顺额边的长发,叮嘱他道:“乖点,好好休息。明天我带虫儿一起来接你。”
大叔笑笑,点了点头。
我拿起包包向病房门口走去,但是心依然是空落落的。
那三个选项还在困扰着我:告诉他?试探他?或者继续瞒着他?
“允黎!”
几乎在老头出声的同时,我停下了脚步。
然后转过身来。
老头对我笑笑,接着说道:“允黎,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我必须惊叹这只老狐狸那极端敏锐的反应力,明明是他先喊住我我才停下脚步,结果他这就倒打一耙,反问我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
“大叔,你说你车技这么好,怎么老出车祸呀!”
我微笑着,用带着点天真的口吻问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