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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我的人生之路进入坦途,生活给予我与努力称的回报。
      我在努力工作,虫儿在努力长大,大叔则变成我们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他每周来接虫儿两次,周末还会抽一天时间与我们共度。
      有时候,我会觉得大叔是上天派来弥补我从小缺失的父爱。
      我原生的家庭表面完美,但内里却早已经支离破碎。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我在华丽丽的年龄段跌落至人生低谷,上天却送给了我个大叔,让我们重新组成了个表面奇特,但内里却几乎和谐到完美的新家。
      如果不是那天母亲找上门,我差点得意忘形,以为我原本就该生活在现在这种长辈和蔼、女儿乖巧的完美家庭。

      其实,我和姐姐允旭,始终保持着时断时续的微弱联系。
      我两是亲姐妹,但我们年龄相差过大,而且由于我选择的路太过离奇,导致我和姐姐的认知差异巨大。
      我们不像普通亲姐妹那么亲密,但关系还算是可以。
      这些年来,我一直有将自己消息断断续续告诉姐姐。

      我告诉姐姐厉云斐死了,我还告诉姐姐我带着虫儿一个人过,为了让她放心我告诉她我开出租赚的钱足够养家,但出于某种羞耻,我没告诉姐姐我去读了成校,不过后来通过律考,我还是很快和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我没想从我的原生家庭中得到什么,只是因为姐姐偶尔问起,我便偶尔告诉她罢了。
      三年前那次电话后,我没和母亲有过任何联系,但我猜想其实姐姐一直有把我的消息告诉她。直到现在,我获得了份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工作,大概母亲终于觉得我要走入正轨了。

      我这三年吃的苦,在母亲眼中都是我当年不听家里话遭受的报应。
      偶尔我也会从远房亲戚那里得到些家里的消息,但是不多。
      我知道自己经常被亲戚朋友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家里的孩子。通常的话术就是:你看看,不听大人话就会像允黎那样,现在她一个人拖着个小孩,快连饭都吃不上了;她妈特别可怜,从小花那么多钱培养她,结果两人关系像仇人样;现在可好,她妈提都不提她一个字儿了。本来好好的家庭,就被允黎一个人霍霍了。
      有段时间,我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道路。
      但现在不会了,我允黎只不过就是运气不好,半途老公车祸死亡而已,但那就不该是我的错!
      如今我通过律考,得到份正经工作,大概母亲终于觉得我的报应到头了,觉得我吃过那么多苦后终于也该幡然醒悟了,而且那个她看不顺眼视为眼中钉的厉云斐也死了,所以她就来找我了。
      是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终于在孙猴子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难以后来超度他了。

      可惜,她来的时机太不凑巧。也怪我那姐姐,怎么就没提前和我知会一声,让我做好准备恭迎圣驾呢?

      当我懵懂着把母亲和姐姐引进家中的时候,母亲看到了让她深受刺激的一幕。一个快可以做我爸的男人,抱着我那可可爱爱的女儿,堂而皇之地就坐在客厅的餐桌旁边。
      场面实在是有些温馨:餐桌上摆着三个人的碗筷,大叔端着小人儿的小瓷碗正哄虫儿再多吃口菜,虫儿撒娇不干非要往大叔身上爬。
      母亲铁青着脸转过身来问我那男人是谁。
      说实话那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我正在考虑母亲那么讨厌厉云斐,要不要干脆就先别说出大叔的身份,免得双方尴尬。
      我瞬间的迟疑让母亲肯定了她心中那个极其不祥的猜想。
      母亲将手中那袋水果往地上一摔,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允黎你还要脸吗?好歹我们家也是个街坊邻居都知道的正经人家,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我干出什么事情?我居然还在一脸懵。
      虫儿也被这突然闯进门的女人吓破了胆,缩在大叔怀中一动不敢动。
      “允黎你才二十几呀!”母亲痛心疾首说道:“再不济你也是个读过书的女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便宜这种男人?你选男人到底是选老公还是选爹呀!”
      “妈,我不是,……,他不是,……”我急得脸都红了,想要解释才发现一时之间根本就解释不清。
      “不是什么不是?你真是,脸都不要了。”母亲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不光自己不要脸,我这辈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们允家,花那么多钱,花那么大精力居然养出你这么个,你这么个,赔钱货?就算是外面站街的鸡,也还知道自己卖一次要赚多少吧?你怎么就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我那脸瞬间绿掉。我自己亲生的妈骂自己女儿还不如外面卖的鸡?
      大叔终于反应过来,大概也知道想解释也解释不通吧,他抱着虫儿站起身,想躲到门外去。
      “站住!”我冲着大叔吼,“还没吃完饭呢你去哪里,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我这边话音未落,母亲突然嚎啕大哭,不管不顾,坐在地上扯开衣襟原地开骂。
      “你不要脸了是吧!允黎你终于要撕开脸皮和你妈干了是吧!你来呀你来呀!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哟?招来你这样个不懂人事的讨债鬼,从小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不如喂条狗,喂条狗它还知道我不高兴的时候冲我汪汪叫摇尾巴呢!你可倒好?”
      “从小我就该看出你是个讨债鬼,自己不学好不争气,不到二十如花的年龄和男人鬼混,替人家生私生子,我真的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哟!你怎么就把自己拉得比个婊子还如,我们全家都跟着你丢脸呀!我诅咒你允黎,活该你被学校开除,活该你死老公,你简直就是个灾星!跟着你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会倒大霉,你也就只配和这种穷酸老头混一起,你这个赔钱货,你个不要脸的,……”
      ……

      一个人若是真心想伤害自己的亲人,其程度会比伤害外人要严重许多。因为她知道亲人的痛点在哪儿,她知道如何精准打击才能让伤害值达到max。
      母亲撒起泼来,姐姐都扶不住她,什么话难听就把什么话往我身上招呼。情况到了这种地步,所有解释全都已经苍白无力。
      我不怒反笑,内心绝望至极,索性坐下来,喝了口水,缓解我那快要暴出身体的血管。
      旁边大叔也平静了下来,他不再管我妈妈,我不让他走他便也就不走,只安心下来抱着虫儿,用大手有意无意地捂着虫儿双耳,然后轻轻摇晃着哄她睡觉。这是虫儿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吃完饭就犯困。
      天可见我妈有那么足的精力,足足坐在地上骂了我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什么不要脸、赔钱货轮番上阵,甚至婊子娼妇随口就来,平时那么文明精致的女人,撒泼耍横起来和那些街头泼妇一样没什么两样。
      到底是谁丢了谁的脸?可我妈硬说是我丢了她的脸。
      三个小时后,我姐用尽洪荒之力,终于把我妈给拽走了。

      面对一屋子鸡零狗碎,我无话可说。
      我眼见着自己身体四肢在剧烈发抖,但是神经却完全感受不到,因为我全身上下都处于冰凉麻木中。
      大叔把睡着的虫儿放回卧室,又返了回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我面前。
      头一次,大叔伸手出来轻抚我的发顶。
      大叔的手,很大很粗糙,但是很温暖。
      是真的很温暖,也可能是我的脸太冰凉的缘故。
      我抬起头来,一串泪珠紧跟着扑簌簌往下掉。
      “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我问大叔。

      大叔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他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发顶,替我擦拭掉那些该死的挡住视线的眼泪。
      “我要是有个女儿呀!”大叔声音很轻,就像哄虫儿睡觉那个声量,“可能也会像你这样。”
      “什么样?”我问大叔,泪眼婆娑。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喜欢哪个男人就去睡他,爱就爱了,恨就恨,不后悔。”
      我噗呲笑出声来,眼泪口水喷了大叔一身,“怎么会这样。”
      “因为是我的女儿呀!”大叔看着我,眼中无悲无喜。
      突然间,我明白了大叔的意思。大叔的女儿就该这样,做就做了,不论是对是错,不论结果怎样,不后悔。
      面前这个男人是钢铁侠,他的女儿就该有这个底气。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和大叔之间还隔着点什么,但是这一刻,我觉得我和大叔之间,其实存在着某种直接的、天然的、甚至是超过血缘的联系。我们两之间不再因为我是虫儿的妈妈,或者大叔是厉云斐的父亲而发生联系。我们就是我们,是两个紧密联系的个体,我是大叔的允黎,而大叔是我的历正翼。
      那一刻,大叔在我眼中,是真正的神。

      从那之后,我对大叔总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是我在新公司取得的各方面进展,还是办公室里各种鸡零狗碎的八卦,我都喜欢告诉他。
      吃饭休息时、收拾屋子时、院子里晒太阳时,我总会唠唠叨叨不停地对着老头说话,我怀疑我被憋坏了,又或是老头实在是个特别好的听众——他总是安静地听我讲述,极少发言。无论我说什么,大叔反应都不太强烈,但我知道他有认真在听。
      允黎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个话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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