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他不按剧本来》壹枚铜板

40、夜宴（四）

　　“我这次暑期实践和他是队友。”
　　“真的只是队友？”
　　“呃，而且是朋友。”

　　白昧的解释看起来并不能让白之宜满意。白之宜的脑内一瞬间就闪过当时白昧希望自己帮忙打听的消息，意识到这两人大概都是因为落单而被调剂。
　　被调剂在一起的队友，关系会有这么好吗？更何况那可是黎时初啊！

　　“朋友一般才不会帮忙拎包。”

　　面对这句指控，白昧迷茫地回忆了片刻，才想起黎时初好像是有这样的举动。跟黎时初相处至今，有太多亲昵的举动都已经习惯到难以察觉。
　　刚刚黎时初送自己回来时，背包自然而然地被黎时初拿过，直到宿舍门口才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白昧若有所思，白之宜乘胜追击：
　　“朋友一般也不会送对方到宿舍楼下。”
　　诶，是这样吗……好像真的是这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好像还想过这件事，但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白昧逐渐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白之宜打出王牌：
　　“而且，那可是黎时初啊！你想想他的性格！”
　　白昧恍然大悟，瞬间推翻了之前的所有质疑：“就是因为他是黎时初才会这样的，毕竟他是老好人。”

　　“咳……”白之宜简直一口血涌上嗓间。他面上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大脑却几乎停止思考，缓了好久才有力气继续道：
　　“哥哥，你是在说那个黎时初，是个老好人吗？”

　　“难道不是吗？既温柔又体贴，不如说，他性格好到了有点死板的地步了吧。”
　　“温柔体贴……”白之宜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因冲击而颤抖，他努力地继续追问：“黎时初到底哪里温柔体贴了？”
　　白昧迷茫于白之宜的反应居然如此剧烈。白之宜作为同班同学难道不应该很熟悉黎时初的性格吗？哦，但是黎时初好像一直在被造谣霸凌，肯定是产生了误解！

　　于是白昧替黎时初澄清：
　　“可能有些谣言说他性格差，但其实他性格真的很好。约他见面的话他总是提前很久就到，而且还总是主动给同伴准备饮料点心，无论同伴有什么失误都不会生气，还会一直夸奖同伴。”
　　在白之宜越发僵硬的微笑面前，白昧越说越起劲，给自己点了点头，确信道：
　　“总之，他是个好人。”

　　白之宜彻底沉默了。
　　白昧期待地等待着自己辟谣行动的成果，但白之宜不再发表任何看法，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
　　“我们先回家吧。”

　　-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因为科技伦理律的限制，AI机器人的声音刻意区别于真人，是机械生硬的。家政机器人接过白之宜的行李，转身看向白昧，歪了歪头：
　　“白昧少爷没有带行李回来？”

　　“没有。”白昧向机器人摆了摆手。比起这栋豪华的房宅，还是学校的宿舍更有归属感。
　　根据门禁的显示，白宗祐与青娜将近一周未归，宅里显得有些清冷，餐桌与沙发都可以看出许久没有使用的痕迹。白昧穿过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路过书房时遥遥看到了一抹光芒。

　　主卧的门并没有关好，只是虚虚掩盖，那抹光芒正是从门缝间透出。白昧讶然，下意识地想看清楚些，却被身后的白之宜打断：
　　“哥哥，你要穿哪件礼服？”
　　“……礼服？”
　　一看白昧的表情，白之宜就知道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白之宜叹了口气，带他往自己的房间走：“我借给你，过来吧。”

　　白之宜的衣帽间和白昧的全然不同，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从搭配用的帽子到白昧说不上名字的饰品，满满当当地陈列着。好闻的香氛在这片空间里静静流淌着，白昧随便找了张软凳坐下。
　　“好难选……”白之宜捏着手里的礼服纠结，他的哥哥容颜昳丽，大部分的礼服都能穿得很漂亮，反而使得选择相当困难。

　　白昧被白之宜拿着衣服来回比划，他一看那些繁复的部件就头大，赶紧选了套看起来最简单的白色套装，并且拒绝了一切的饰品。
　　白之宜拗不过他，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把那套白色礼服递给他，让他自己先换上。收起其他衣服时白之宜还是难免感到可惜：明明那些精致的礼服都很适合白昧。

　　但等白昧换好了衣服掀开帘子时，白之宜却眼前一亮——
　　即使是这套简单的白色套装，白昧也穿得相当好看。

　　“还是戴上这个吧。”他替白昧戴上一颗紫宝石为主体的胸针。晶莹剔透的紫宝石被雕刻成花朵的形状，被银质的枝叶所缠绕，造型精致，璀璨着与白昧的眸色遥遥相应。
　　白之宜轻轻捧着胸针，嘴角噙着笑意，衷心道：
　　“哥哥，很适合你。”

　　白昧却有些犹豫：“……这个不是你之前的生日礼物吗？给我戴不太好吧。”
　　“不。这些本来就该是你的。”白之宜轻轻摇头，他松开胸针，略微退后一步：“你才是该拥有这些的人。”

　　白昧听出了白之宜话里的愧疚与自责。那天与白之宜聊开后，他们虽然关系更加亲密，却并没有交流过这些。
　　白之宜当年就打算为了自己离开白家，只是因为被贾斯勒索才不得不留了下来，向白宗祐与青娜的态度妥协以继续维持金钱来源，好应付贾斯那越发贪婪的索取。只是关于“别去骚扰白昧”的约定自始至终都未被贾斯所认真对待。
　　而现在，白昧皱起眉头，他发现白之宜误会了一件事。

　　“之宜，你觉得白宗祐喜欢我吗？”
　　“他对你态度不好……但那是因为我。如果当年我们俩没有被弄混，他肯定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
　　白之宜自责地咬着唇，但白昧却摇头：“不会的。”

　　“什么？”白之宜没能理解白昧的意思，但光是这份否定足以让他满脸讶异。白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挨着白之宜向他解释。
　　“先说一下，这只是我个人想法，你也不用完全相信。”
　　白昧确认了一遍这间衣帽间内没有任何具有录音功能的电子设施，又不放心地打开星脑播放干扰记录用的白噪音，才继续向白之宜讲述自己的猜想：
　　“我们被弄混是注定的，因为这就是当年白宗祐的意思。”

　　白之宜诧异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不可能吧……父亲他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生独子送到别人家里？”
　　“理由我也不知道。”白昧笑笑，试图安抚震惊的白之宜：
　　“但是你也觉得很奇怪吧？白宗祐和贾斯那种单身醉鬼的孩子居然弄混了，甚至是在八九岁的时候才弄混。我没有更早之前童年的记忆，也没有被弄混过程中的记忆，你也是吧？说到底，我们到底是怎么被弄混的，在哪里被弄混的，这些都没有人告诉过我们。”

　　白之宜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没有那之前的记忆。但白之宜依然对那个结论感到眩晕：
　　“可是，也不一定就是父亲所授意的吧？我也有在私下调查，觉得最有嫌疑的是另外几个利益相关的世家——”
　　“就是白宗祐主动做的。”白昧打断了他，声音并不大，但却坚定而清晰：“你还记得青娜掐你的那次吗？是我刚回家后不久，在走廊里发生的事。”

　　白之宜当然记得。那是他与白昧关系开始冷淡的开头。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能喊出“哥哥”二字，直到这个夏天。
　　“她当时精神恍惚，发生了精神力反噬。”白昧用手掌撑着下巴：“我当时想阻止他继续攻击你。”

　　到这为止都和白之宜记忆中的一致。在自己因为窒息而视野模糊之时，是白昧用向导的能力救下了自己。白之宜甚至还记得当时一闪而过的紫色是多么璀璨，是一闭眼便能回忆起的颜色。
　　“那个时候哥哥用了指令覆盖母亲的行动，对吧？谢谢你。”
　　“也不全是。”白昧因为被道谢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因为我当时太慌了，所以下意识用了全力。毕竟我也知道她是A级哨兵呀。”

　　白之宜愣住了。
　　关于白昧接下来要说什么，他隐约有了预感。但那样的事实太过疯狂，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的推论，都会将目前的一切彻底颠覆。
　　在白之宜逐渐升速的心跳声中，白昧继续道：
　　“我入侵了她的精神图景。”

　　入侵精神图景？那时的白昧对青娜？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白昧的精神力评级还没有升级。他的精神力总体评定还是C级，细分之下的精神力进攻性更是只有D级。这样的向导入侵经验丰富的A级哨兵，即使对方的情绪混乱，也依然是天方夜谭、以卵击石。

　　“太危险了！哥哥，你怎么能……”白之宜着急道：“如果失败的话，你的精神力可是会被反噬的啊！母亲那个时候没有清晰意识，万一真的反噬进你的精神图景，可是有可能摧毁你的精神力的！”
　　“因为我太着急了嘛，你当时看起来很危险。”
　　白昧在某些时候真的莽撞得惊人，白之宜都不懂他怎么会想得出这种选择。对于绝大部分的B级以下向导，面对那种情况时肯定连“入侵”两字都想不到。

　　“总之，哥哥的精神力没被反噬真是太好了。以后不要再这么冒险了。”白之宜叹了口气，他都快忘记了最开始他们在聊什么，只单纯地为那天的白昧感到后怕。
　　但白昧在一叠声听起来很真诚的道歉后，理直气壮道：
　　“但我最后成功了嘛。”
　　“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