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他不按剧本来》壹枚铜板

13、瑚星之海（四）

　　出现在围巾里的，是一只碧绿色的龟。

　　“这就是你说的小花？”白昧好奇地凑过去，那乌龟的动作看起来相当迟缓，乖乖地落在小男孩的手里，眼睛像豆子一样，透露着憨憨的可爱。
　　“它刚刚为什么会变成块冰？”
　　“外面太冷了。”小男孩撇了撇嘴，抱着乌龟回到了前台座位：“小花是很特殊的龟类，像喷水壶一样。”

　　男孩给乌龟端了一碗水，名为小花的乌龟把头探进去，居然在咕噜咕噜地喝。而在它饮水的期间，龟壳上像是有小洒水器般开始喷出水雾。
　　……这也能算是乌龟？
　　“它为什么要喷水？”黎时初微皱着眉头问。
　　“都说了小花是很特殊的乌龟啊。”小男孩不爽地瞪了眼他们：“它们种族就是这样的，无时不刻不在喷着水。”

　　在瑚星这样寒冷的星球，水确实是分分钟就会变成冰块的存在。这样的种族绝对没办法在瑚星上生存。
　　“它原来是在哪个星球上的？”

　　作为没有精神体的向导，白昧对绝大数动物都很感兴趣。
　　他尝试戳了下乌龟的壳，果然湿漉漉的，像是刚浇过水的泥土一般。龟的四周好像有多个类似于喷头的器官，正持续地喷出极细的水雾。
　　好有趣，到底是为什么会进化成这样的特性呢？他兴致勃勃地问小男孩乌龟的原生星球，却只得到了男孩一脸茫然的不解：
　　“小花就是瑚星上的啊。”

　　可是，怎么可能？在这个普遍低温、连大地都是冻土的星球上，怎么会有种族致力于进化成小洒水器？根本就没办法在室外生存啊，会像刚刚那样冻成冰块的。
　　像是看懂了白昧的疑问，小男孩不自在地低下头，沉声解释：
　　“反正，小花就是瑚星上的。”
　　好奇怪，绝对不止是这样吧。但男孩不愿意回答的话，白昧与黎时初也不会强迫他。

　　“总之，我们先上楼回房间了。”关于小花的谈论告一段落，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白昧想去拿行李箱，却发现黎时初已经帮自己拿上了。
　　他向黎时初道了声谢，转身去问房号：“小男孩，我们的房间是哪一个？”
　　“我才不叫小男孩，我的名字叫叁叁。”男孩露出极不高兴的脸色，但还是指了指方向：“上楼之后右转，尽头亮着壁灯的就是。”

　　-

　　白昧是被吵醒的。

　　他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差，但听到的动静太离谱了。先是什么东西从二楼坠落的声响，然后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花——”
　　白昧心有余悸地被迫早起。

　　几点钟了……呃啊，才五点零二分，饶了我吧。他睡眼惺忪地关掉星脑的时钟界面，快速地穿好能出门的衣服，洗漱后匆匆地往楼下去。
　　瑚星的凌晨脏兮兮的，浑浊的天色像是漫无止境的乌云一样，伴随着快听出茧子的疯狂风声，一切都糟透了。

　　白昧赶到一楼时，发现黎时初已经到了。他们互相道了早安，然后一同向门外走去。
　　从那难以言喻的动静，不难判断发生了什么。名为小花的乌龟坠楼，然后名为叁叁的小男孩提供了惨叫。

　　“还好吗？”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后门处的叁叁，男孩手里捧着熟悉的冰块，眼角含着泪花朝他们点头：“没事，幸好小花没摔伤。”
　　那块冰确实没有任何裂痕。
　　重新回到了温暖的大厅，小火炉的燃烧声令人感到安心，小花也逐渐从冰中解封。它好像知道自己给主人添了乱，用头蹭了蹭、或者说是拱了拱叁叁的手臂。

　　“它可真不像乌龟。”白昧笑着把水碗递给它，而黎时初正在帮叁叁上药——那双捧了小花（被冰封状态）许久的手有些冻伤。
　　“所以，它为什么要在五点钟的凌晨跳楼？”

　　小男孩沮丧地垂着头，声音低落：“小花，虽然因为总是在喷水不能去外面，但它很向往外面。”
　　乌龟像是听懂了叁叁的话语，附和般地点着头。
　　那样子有点好笑，白昧不由得伸手抚了抚它的小脑袋：“是吗？那也太可惜了。”
　　“我们也试过用暂时的干渴代替喷水，让它在不能喷水的状态下出去玩，但它好像顶多能撑一两分钟，然后就会渴到晕过去。”

　　不管再怎么想去外面外，无法与水分离的命运是在出生时就决定了的，那么在这颗寒冷残酷的星球上就无望听风观月。
　　“都跟你说了不行的，你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叁叁嗔怒地对小花抱怨，顿了一会后，像是听到了回应般说：
　　“好吧，既然你发誓了的话，我这次就先原谅你了。”

　　“……你能听到它说话？”白昧多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啦！”小男孩一脸理所当然：“小花可是像我妹妹一样的存在！”
　　就算是妹妹也做不到跨物种交流吧，又不是哨向和精神体的那种关系。
　　虽然一言难尽，但小孩子开心就好，能和动物交朋友也算是很有趣的事。白昧站起身，准备和黎时初出门，去调查那副画。

　　“学长，我在想。”
　　才刚站起身来，就听到了安静许久的黎时初突然开口。白昧歪着头看过去，等着他所说的下半句话：
　　“如果是学长的话，就有办法让那个东西去外面还不晕倒吧。”

　　居然叫它‘那个东西’……白昧第一反应是对此感到无语，而一边的叁叁却激动地抬起头来，眼里盛满了期待：
　　“什么？真的吗？”

　　“嗯，真的哦。”黎时初点了点头，用炫耀一样的语气继续道：“学长是很厉害的向导，只要用向导的能力的话，短暂地改变天性也是可以做到的哦。”
　　不不不，我应该做不到，再怎么说也太勉强了。
　　白昧想要这么说出口，但面对叁叁那充满期待与喜悦的表情、以及用力伸着两只短小前爪试图抱拳的小花，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我试试。”

　　于是就变成了白昧捧着那只洒水乌龟，大眼对小眼地试图进行精神力控制。
　　肯定是不行的啦。能做到改变种族天性这种程度的精神力，让a级向导来进行还差不多，白昧只是一个b级向导，精神力根本做不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但黎时初和叁叁都看着自己，白昧只能深吸一口，随即用力爆发出全部的精神力。

　　他瑰丽的紫瞳瞬时亮了起来，白色的发丝因为精神力的涌动而微微摇晃，不可见的力量正聚集成可以锐不可当的箭矢，然后向着目标射出——
　　“停止喷水。”命令瞬间就贯穿了小花的精神，成为暂时压制住基因的至高法则。背上的水花真的停止了，成功了。

　　“诶？”白昧自己有些愣神，自己的精神力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而一边看到了全程的叁叁激动地冲过来，抱着小花欢呼：
　　“恭喜你！小花！你可以看到天空了！”

　　黎时初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明显心情很好，轻轻鼓着掌：“学长果然好厉害。”
　　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白昧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可是，明明我只是个b级向导……”
　　“学长不是b级向导。”黎时初斩钉截铁地说。他的话语带着不知出处的笃定和自然，然后才补充似的说：“等级总是在变嘛，学长现在去测的话肯定不止是b级了。”
　　“哦，哦！”白昧终于后知后觉地露出开心的笑容，精神力的意外进步让他感到兴奋。

　　而叁叁明显比他还要兴奋，在大呼小叫地和小花说了什么后，已经捧着小花冲出了门外。
　　房间里原本非常热闹，在雀跃不已的小男孩离开后，这家旅店的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火炉还在燃烧，白昧与黎时初都没在说话，于是这里的氛围突然很适合睡觉、至少适合到白昧打了一个哈欠。
　　在安静的环境，哈欠声有点明显。

　　“抱歉，我有点困。”精神力刚飙出去了一大截，早上又是五点钟就爬了起来，昨晚睡得也不算早，白昧确实是有点困。
　　但任务进度还没走多少呢！
　　白昧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眼泪，强打起精神：“不用在意……现在叁叁那边的事解决了，我们去街上调查吧。”
　　他伸手想推开大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阻止了自己。

　　“学长，我们今天上午先休息吧。我有点困。”
　　黎时初看起来没有任何困意，白昧对他的好意心领神会，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的，不用怎么担心我。倒也没困到那个地步啦。”

　　但黎时初并没有松手，一副执意要白昧先去休息的样子。他微垂下眼，看起来很委屈难过：“都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那样提议的，不然学长现在也不会这么困。”
　　“能帮上叁叁和小花我也很开心啊，而且知道了自己精神力在增长，我很高兴哦。”
　　白昧试图推开那只手，但哨兵看起来固执极了，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妥协。

　　“学长。”他拉长了声音，简直像是在撒娇一般：“陪我一起睡一觉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