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过度依赖症》聚丙乙烯

3、第003章

　　一别两年。

　　那些曾经无数个日夜想对霍明曜说的话都随着时间的流动也逐渐被吞没了。

　　迟星远偏过头，温声说了句，“欢迎回来。”

　　眼神互相触碰的一瞬，霍明曜微怔，这是他们二人重逢之后第一次平静的对视。

　　迟星远的容貌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五官依旧精致，眼眸深邃悠长，似星辰般闪着智慧的光芒。

　　如鸦羽般的长睫轻轻一动，仿佛能够勾魂摄魄。

　　触感柔软的棕色发令他增添多了几分柔和感。

　　霍明曜的眸底掠过一抹惊艳之喜。

　　迟星远凝视着霍明曜那灰绿色的双眸，这双如寒潭一般幽静冷厉的眼睛里，忽然眸光一动。

　　只见对方微微眯起眼，唇角一勾，薄唇微启，迟星远下意识就在心里建设起了铜墙铁壁。

　　偏偏没如他所料，预想中的冷嘲热讽并没有从霍明曜的口中说出来，而是换成了许久不见的朋友之间的问候。

　　霍明曜，“在研究院待着还习惯吗？”

　　这回轮到迟星远一怔。

　　少顷，他别开脸，视线随意落在地上。

　　“挺好的。”

　　他想他和霍明曜之间的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或许正是因为两人从来没有正式的，认真的，敞开式的谈论过。

　　一切随着霍明曜的心情而定。

　　整个星际的等级制度崇尚武力至上，二是贵族阶级在其他平民之上。

　　作为星际唯一一位超S级别的Alpha，武力值凌驾于他人之上，又出生于贵族世家的霍明曜，绝对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在北维诺斯星上，大概没有人能够违抗霍明曜的命令，也没有人能够违背霍明曜的意愿。

　　即便是北星上最高决策的机构长老院，对于与霍明曜之利益相关全都需要询问其本人。

　　正所谓地位越高，权力越大，霍明曜越是目中无人，行事随心所欲。

　　他高兴的时候，将周边的星球买下来送给人都可以。

　　但他不高兴的话，谁也别想好过。

　　迟星远逆来顺受多年，将霍明曜的脾性都摸透，知道对方的底线，却偏偏当局者迷，看不清霍明曜对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昨晚那一举动几乎可以说是他此生唯一的壮举，他不仅在对方亲吻自己的时候咬了一下，还触碰了对方的逆鳞。

　　他在赌，也算是赌赢了。

　　极怒状态之下的霍明曜仍是没有伤害他。

　　甚至今日一反常态地来找他，还要顺路送他去帝星研究院。

　　反复的试探，迟星远发觉自己在这段关系中越陷越深。

　　迟星远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乘坐着帝国军方的飞行舰前往帝国研究所。

　　霍明曜的目的地中心基地则是位于帝星研究院过去的一个区域，距离很近。

　　帝星的中心基地是被各大要属和机构等包围在中心，安全系数最高。

　　如果被人看见他从霍明曜的飞行舰上下来的话，迟星远确信接下来整个研究所不仅流言蜚语满天飞，而且不出半天，还会有霍明曜的狂热者找上他，要么是找他麻烦，要么是托他办事。

　　这些事情他几乎不需要预想。

　　迟星远不怕冷嘲热讽，但很讨厌麻烦。

　　帝星研究所他是以优异的成绩成功考进去的，与霍家和霍明曜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他与霍家的关系仅仅是被抚养长大，没有任何实际性的文件证明，也鲜少有人知道。

　　思绪就此打住，迟星远不假思索地请求道，“我可以在伊斯特区65街道下吗？”

　　伊斯特区是距离研究所算是比较近的一个区域，是一片待开发的地段。

　　附近几乎没有居民区和商业区。是人烟稀少之地，距离穿梭机的站点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如果在这里下飞行舰的话，会被人看见的机率很低。

　　迟星远对研究所周边的区域和分布都熟记于心。

　　只是，如果到伊斯特区的话，意味着他们的飞行舰需要绕路。

　　闻言，霍明曜轻笑了一声，把话挑明，“不想被人看到你从我的飞行舰上下去是吧？”

　　迟星远点了点头。

　　“我这可不是穿梭机，也不是出租飞行舰，你想上来就上来，想哪里下就哪里下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迟星远没有很意外，只能说这才是他认识的霍明曜。

　　在外人眼中，霍明曜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霍明曜在外人的面前，是彬彬有礼，高贵优雅的绅士。

　　言谈举止，全是贵族的最高标准。

　　却几乎没有外人见过他的另一面。

　　对方的坏情绪，冷嘲热讽的话语好像全数只丢给了他。

　　可偏偏这就算了，那些偶尔的温柔和暖心的体贴又是为什么？

　　迟星远抿着唇，没再请求。

　　霍明曜低头把玩着通讯器，长指在通讯器上快速地输入了道指令，似漫不经心地提了句，“我今天会去一趟研究院。”

　　这句话无疑令迟星远诧异。

　　并不是因为霍明曜主动跟他透露日程，而是霍明曜此举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否则以军方的身份和立场，霍明曜跟帝星研究院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他想起了昨天蓝折后来跟他再次提起那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说是霍明曜远征的战果丰硕，其中一项便是要给他们研究院送去珍贵的实验体。

　　如果霍明曜还亲自莅临的话，足以证明这些异星带回来的实验体的珍贵性，那么这个项目对整个北维诺斯星来讲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是送实验体吗？”迟星远问道。

　　“看来你的消息也并不闭塞，还说不知道我回来了？”

　　霍明曜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之前那样语气森冷质问，而像是调侃他故意撒谎。

　　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继续回答迟星远的问题，“也不全是，只是长老院对此事相当的关注，所以想请我作为代表走一趟形式罢了。”

　　迟星远应了一声。

　　北维诺斯星的贵族阶层几乎全是对帝国贡献最高的几大家族，尤以长老院几大长老为代表。

　　无论经历了多少年改革和变动，他们这些上位者仍是十分注重礼节，尤其是在各种形式工程上，比其他周边的星球更甚。

　　“你想参与这个研究项目吗？”

　　霍明曜平淡无波的一句问话令迟星远一瞬间愕然。

　　他偏头看向霍明曜，嘴巴微张，一时间愣是回答不出来。

　　如果说他不想参与的话，那一定是违心和撒谎的。

　　事实上，帝星研究院里的各种项目是分级制的，除非是亲自指派和院长钦点之外。

　　前者走关系，后者几乎不可能。

　　作为研究院只有两年资历，没有任何背景的迟星远，目前所负责的几乎是被上层挑拣剩下的项目，日常也只能负责最基础的植被培育和观察记录。

　　空有理想，没有任何实践机会的话，他大概也只能成为平平无奇的研究员之一而已。

　　霍明曜问话的意思是想要在背后推波助澜？

　　确实，以霍明曜的身份地位，只要他开口，这项被帝国重视的研究项目绝对能加上他这么一位研究员。

　　只是突然以空降的身份参与重要项目，且以霍明曜扯上关系，迟星远确信，不到两天，整个研究院都会在其背后指指点点。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只是，他不想再欠霍明曜人情。

　　欠霍家的他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还完，如果再欠霍明曜这样的人情，他大概下辈子也还不完了。

　　可是睁眼说瞎话，说自己不想参与，迟星远却做不到。

　　斟酌了片刻，迟星远轻声道，“以我目前的资历还不够参与这个项目，以后还会有别的机会。”

　　委婉的拒绝，虽然心存遗憾，但至少无怨无悔。

　　霍明曜是何等聪明的人，这话一听，他似乎就知道迟星远在想什么。

　　“你总是这样，宁愿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也不愿有力者的垂青。”（*引用）

　　迟星远不置可否。

　　事实上，帝星研究院算是整个帝星中考核制度最公平的一所机构。

　　虽然内部在某些制度和项目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比如项目分配和参与者挑选上，存在严重的偏颇。

　　但在招揽人才上却是十分公平的，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和面试，通过层层的筛选后才能成为其中一员。

　　而且研究院的招揽没有信息素的等级要求，毕竟帝星的大部分机构，都是以信息素的等级作为参考的标准。

　　要说整个帝星对信息素等级要求最严格的，绝对要属军方。

　　而帝星中，待遇最好的也是军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霍明曜肃然道，“别说什么不够资历这样的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想参与还是不想参与项目？”

　　迟星远的肩膀被霍明曜单手扣住，轻松就将他掰向正对面的方向，迫使自己与对方面对面。

　　迟星远可以清晰地从霍明曜的眼神中看出这是认真和严肃的发问。

　　他紧抿着唇，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快。

　　霍明曜的眼睛微微一眯，灰绿色的瞳孔像寒潭一样冷冰冰，不带任何的感情。

　　这人不笑的时候，会有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威严。

　　如果没有那颗泪痣削弱了几分锋利，恐怕只要一眼，迟星远都会缴械投降。

　　少顷，迟星远坚定地回答，“想。”

　　“这就对了。”

　　霍明曜松开了手。

　　“记住，没有谁是没有资历做什么事，不能够参与什么项目，只有想做和不想做。”

　　“你对研究的执着和热情，和你的实力，我比谁都清楚。”

　　“你不想参与的话，我也绝不会勉强你，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但如果你想参与，只是缺少别人轻而易举的助力，你就想放弃争取机会的话，我想大概你永远就只是这研究院中平凡的一员而已。”

　　“帝星的发展需要人才，我只是站在帝星的发展角度上考虑问题，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池星远发怔地看着霍明曜。

　　这是他们重逢后最平和的谈话时刻。

　　霍明曜的一字一句全都深刻地烙在他的心底。

　　对方说的没错。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热枕和抱负，明明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机会，却只是因为不想欠霍明曜一个人情而将这个机会溜走。

　　迟星远的五指紧紧地扣在座椅边上，全身的血液似乎因为霍明曜的这番话而沸腾，难以自抑的激动使得心怦怦狂跳。

　　霍明曜调整了下坐姿，长腿在这狭窄的舱内难以伸展开，从侧面可以看见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果你想摆脱别人的控制，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站在别人之上。”

　　“改变命运，从来就不是那么简单。运气也是其中之一，而你正好拥有这样的运气。”

　　霍明曜的年纪比他小，而身份地位却是他触不可及的高度。

　　或许这就是上位者和掌权者的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魄力，如此年轻就成为了整个星际联盟的元帅，绝非只是因为信息素等级是超S级别。

　　野心，进取心，铁血手腕，深谋远虑……

　　是这些堆砌起来成就了霍明曜。

　　这样的人物周身就像天生带着造物主的光芒，无论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只是人无完人，即便是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会有不完美的一面。

　　暴躁，易怒，偏激，固执的那一面，似乎只针对他。

　　半晌，迟星远错开了眼神。

　　“谢谢你，明曜，我会考虑清楚的。”

　　霍明曜没再说什么，他相信迟星远很快就想明白。

　　于是乎，他转而拉过迟星远的手，视线垂落，语气难得温和地问：“手背还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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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总是这样，宁愿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也不愿有力者的垂青。” 引用来自雨果《悲惨世界》，为角色对白略作修改。
原句为： “我宁愿靠自己的力量,打开我的前途,而不愿求有力者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