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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审判 ...

  •   汴梁好些日子没有下雨,天干物燥,兼之酒琴楼的人也都睡下根本没人在柴房,等发现走水了的时候火势已经不太可控,连带着隔壁两家都受到牵连。
      火情当前,周边居民也顾不得抨击这里面还有个孟西村的瘟神,纷纷自发提着水来救火,夜间巡检队也迅速加入,通知开封府和大理寺值班的人动员一切人力全力救火,同时疏散惊慌失措的酒琴楼里的人。“不要慌不要慌!你们掌柜的呢?!抓紧点人是不是都跑出来了!”巡检队长一把抓住一个小伙,小伙四处张望,发现出来的人没有掌柜的立马就要冲回去找掌柜的。
      “季茗你冷静点!掌柜的不是出去找人了吗!”旁边一个女孩子虽然惊慌失措,但是还是拉住了想逆行的朋友。她逼迫自己冷静,抖着手数人,但是来帮忙救火的民众很多也衣衫不整,再加上人群来来回回跑着根本数不出来直接把姑娘整崩溃了,队长顾不得安抚崩溃大哭的女孩子,塞给发懵的季茗推他俩抓紧离开火场。
      “瓦依娜!瓦依娜!”街东头披头散发冲过来一个女人,居然是去找救兵的骆娉娉,瓦依娜的脸已经被浓烟熏黑,这会儿帮着一桶一桶运水,听见叫声回头发现是骆娉娉的时候松了口气,两人紧紧拥抱了一把,骆娉娉气都没喘匀就问他们有没有人看见伍贵,伍贵有没有出来。
      瓦依娜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两个女人心下一沉,一起往火场冲,却被后脚赶到的瞿疏桐一把拽住“不要影响救援!”“伍贵没出来!他们肯定就是冲着伍贵来的!”骆娉娉只顾着冲自己都没发现恐惧的泪水已经糊了一脸。瓦依娜也被焦虑包裹,丝毫没起疑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么跟骆娉娉挺熟的样子。
      “外面待着,我去里面问。”瞿疏桐皱着眉一脸冷硬,骆娉娉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但是随后绕开瞿疏桐就往火场跑,瞿疏桐低声骂了句脏话,但还是跟上。“伍贵!伍贵你在哪!”骆娉娉被救火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最后被瞿疏桐撵上护在怀里“你到底发什么疯!这么大的火出不来那也是她的命!难道你要为了她牺牲别人的命吗!”
      面前是冲天的火光,骆娉娉悲伤绝望混杂,尤其想到伍贵这个丫头有可能想一了百了死在火场里更是有种窒息一般的感觉,她奋力挣脱死活就是要进火场。冲天的火光吸引越来越多人过来,但是街道就那么宽反而拥堵起来,裴疏艺在混乱中赶到了现场,当机立断封锁两头疏散群众,就留下几队官差救火。
      浩浩荡荡进城的开封府一行人怎么看不到冲天的火光?得知是酒琴楼失火的时候又疯了一个,展昭手慢了一步,眼看着身边人突然消失“白玉堂!回来!”
      两人都对火场有点芥蒂,也不管大部队了一前一后跑了出去,红衣少年左看右看,跺了下脚也跟着窜出去。“哎!不是!什么情况啊有没有点集体精神啊!”朱延歧无语死了,把妹妹给公孙策照顾自己也跟了过去。
      白玉堂走的房顶,封锁线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落在封锁圈内时被温度过高的热浪一蒸还有点晕,他已经被这场火气的理智全失,毫无保留的外放内力,硬要凭一己之力与大火对抗。
      “方瑾葵!过来!”
      听到大名被直呼,红衣少年垮下了一张脸,刚才他还跟开封府那群人说他叫方将影,是白玉堂的朋友,这一嗓子下去二百两白银购置的假面一下子分文不值。
      “来了来了。”
      方瑾葵有气无力,也懒得再掐着嗓子装男人。
      木材爆裂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白玉堂四下环顾寻找上楼顶的地方
      “白玉堂你冷静一点!”他走的那样决绝,展昭生怕他丢下自己一个人就冲进去。
      “冷静?你让我冷静?!”白玉堂的眼睛有些发蓝,应该只是什么功法,但还是看的展昭没由来一阵紧张。“你不要过来,方瑾葵!”白玉堂甩开链剑,脱离剑轴的铁片卡在墙体上搭出来一条上升的路。白玉堂直接攀上三楼,方瑾葵丧着脸也跟上。应该是有法子,展昭虽然担心,但还是选择相信白玉堂的判断和能力。
      透过浓烟,展昭发现那俩已经上了楼顶,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个楼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坍塌,白玉堂随时都可能跌入火场,这会儿展昭心里开始后悔,如果白玉堂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为这轻飘飘的所谓尊重抱憾终生。
      “等等!你们看上面!”人群中有人惊呼,楼顶上的火似乎小了很多,一排铁片宛如陨石坠落一般裹挟着冰冷的寒气从楼顶直直的砸向地面,这一下直接带灭了墙体最外层大部分的明火,那圈铁片也结结实实扎进了地里。展昭上前,发现是白玉堂用以护身的链剑,差点没厥过去。
      火势得到了控制,裴疏艺和展昭带人进楼从下往上,争取跟楼上那俩汇合。
      “不行!白玉堂你不要发疯了!这个火只靠我们俩是不行的!”方瑾葵被浓烟呛得咳嗽,她的假面已经被燎出了一个破口,刚才两人一起用上琼楼派的秘法瞬间爆发也只不过消退了两面墙体的明火,现在两人内力均已接近枯竭,不下去就是一个死,而白玉堂消耗比她还严重。她虽然不懂为什么白玉堂对火如此疯狂,但她知道不能任由白玉堂发疯,甩出流云飞袖缠住栏杆拦腰抱着白玉堂跳楼。
      这种危险运动看的下边人心跳骤停,方瑾葵荡进二楼暂歇,白玉堂情绪过激,加之过度输出内力有些脱力,这会儿被迫由她摆布,方瑾葵挥挥手扇开眼前的浓烟,突然发现门口还有个人。
      我真服了。
      方瑾葵自己也没剩多少内力,忍着高温挪到门口发现展昭进来了赶紧叫住他。“展昭!接好了!”
      展昭猛一抬头,就发现那个吓人的东西把白玉堂从二楼栏杆那推了出来,赶紧施展轻功去接,好在还知道缠个绸子保护一下,看见白玉堂平安落地才抽了回去。
      “展昭!这边还有一个!”方瑾葵抱着一个姑娘,发现展昭挟着白玉堂只顾给他输内力后翻了个白眼,甩开绸子缠上栏杆自己往下跳,但这脆弱的栏杆哪里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几乎是刚跳就断开,方瑾葵刚叫一声就被门口窜出来的一道黑影接住,稳稳落地。
      “怎么样?”
      两个人的重量还是太强,那黑影垫在下面缓冲,方瑾葵和昏迷的姑娘倒是好好的。“太危险了,白玉堂!你带着这姑娘出去缓缓!”方瑾葵捂着鼻子,那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拿宽袖再捂住她口鼻。几乎是刚接触的一瞬间方瑾葵就认出了来人是沈雁停,下意识就感到放心,站在他怀里接受保护。“不行,那你也出去,你是跟我进来的出点事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白玉堂恢复了点力气,他自己情况自己心里清楚,再待下去很可能要拖后腿,保险起见得把方瑾葵先带出去。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方瑾葵试探“把其他人遣散了,就留咱三个。”
      五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男身女声奇奇怪怪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火场里情况瞬息万变绝不是闲聊的好地方“这位……人?你是不是有办法灭火?”裴疏艺这会儿也不打机锋了“如果你是有什么不能外传的独门功法我现在就让所有人撤出去。”
      “你可太懂我了!”方瑾葵疯狂点头“全部撤走,外面也不要留人,一般体质一会儿可能受不了。”
      裴疏艺一听这话立马带着手下人撤走,既然别人有办法他才不拿自己手下人的命开玩笑,就是这位和展昭怎么都不动?算了,反正也不干老子的事。
      “展大人,门派秘法,恕不外现。”
      “他都知道,这是谁?”白玉堂给展昭背书,反问方瑾葵。啧,方瑾葵皱起五官“好人,能信。”
      来不及多说,烟雾越来越重,白玉堂和方瑾葵镜像动作,默契的宛如双生,两下给掌心开了个大口子贴在一起,两人掌对掌不知念叨些什么,随后两人右眼下方的皮肤迅速爬上血丝,好像血管暴起一般,一个是大朵怒放的花朵,一个是半只展翅的蝴蝶,两人眼睛弥漫着紫红色的妖艳微光,一圈强过一圈的冰蓝色内力以他俩为中心散开,所过之处火焰戛然而止。展昭和沈雁停运起内力抵抗都感到一股恶心的感觉,难怪要让人都撤出去。
      白玉堂和方瑾葵各自后退一步,一大团血液从伤口处被抽出,内力保持保持血球状态,两个球互相缠绕上升,在二楼处爆开,细小的血珠裹着刺骨的内力密密麻麻爆开,像有意识一样扼杀了肉眼可见的明火。两双非人一般的眼睛望向震惊的展昭和沈雁停,那俩好像被什么精怪注视一般错愕,眼睁睁看着面前人抬起手,从自己身上抽取内力。
      难怪要有人留下。
      那紫红色越来越偏红,好像眼睛充血一般,两人伤处持续流血,血液交融汇聚成一个大球,裹挟着紫红劲气在头顶盘旋,最后分成六个小球随着两人下挥的手狠狠砸向地面,整个楼内的空间全部弥漫着血雾,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凶案现场,浓浓的死亡气息令人发颤,之前宛如阎王在世的大火在此刻的对比之下竟然还显得像是阳间的玩意儿,若是叫其他人见了,说不定以为这两位比大火还容易要人命。
      血雾慢慢沉淀,视野恢复清晰,恐怖中心的两人格外像地狱索命的鬼差。
      沈雁停倒没怎么惊讶,展昭确是久久不能平复心情,白玉堂在他心里一直是月亮一样皎洁无暇的样子,他不是琼楼派吗?怎么会练这种反人类的魔功?对面震惊的情绪根本逃不过白玉堂的眼睛,从小到大恣意妄为惯了,白玉堂第一次那么紧张,他包票打的快,但心底是没底的,他只是跟展昭说了蛊虫的事,但从来没让他见过这个蛊用起来是什么样的。眼里的颜色还未褪去,他定定的盯着展昭,既期待又抗拒的等着展昭的反应。
      “你脸烂光了。”沈雁停才不管展昭白玉堂之间那点微妙的拉锯,他走到方瑾葵身边几下扯掉七零八碎的假面,露出原本漂亮的脸蛋。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她的真容,虽然之前就意识到了她可能是女子,但是真的看到了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这张脸有点幼态,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上下,但是配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红痕和泛着淡淡紫色的眼睛又很妖艳,有种催熟女童的违和感。沈雁停的手被蓦的打掉,面前白生生的脸蛋浮起一抹红“老流氓!少给老子动手动脚!”
      “挺帅啊这招。”沈雁停丝毫不在意自己被骂,反而对方瑾葵的招数很感兴趣。
      “调转酆都。”方瑾葵一耸肩“好奇心这么大干嘛。”
      余光注意到那边不以为意的样子,展昭觉得自己的错愕可能伤到了白玉堂,也为自己下意识的怀疑愧疚,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你的伤口还好吗?”白玉堂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一向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看法,但是他在意展昭的,无相蛊池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碰的东西,虽然他自认从来没用这东西害过人,但是依然担心展昭会因此猜忌,还好还好。
      好好一栋酒楼变成了废墟,骆娉娉一夜破产,瘫坐在地遥望烧的稀烂的酒琴楼发呆,这是她的多少年的心血,如今毁于一旦。“别想了,事实证明,你泛滥的同情心根本不适合经商。”瞿疏桐脸上也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但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伸出手给骆娉娉“如果你承认你错了,我可以想办法安置你无家可归的伙计们。”
      骆娉娉不想看他,他们太熟了,年轻时吵过太多架,当时就高高挂起的人做了官只会更加冷漠,骆娉娉疲倦不堪,直到大火燃尽,都没看到伍贵的身影。骆娉娉这时候反倒不恨了 ,想想伍贵,想想自己,想想楼里面到最后关头也没内讧的伙计们,她突然就释怀了,痛苦都流向了能吃苦的人,她早该承认的。
      “我呸!你谁啊你!轮得到你搁这对我们掌柜的说三道四!”季茗一听就上火,跟本不管面前这个男人穿着多么昂贵的中衣,多么有可能非富即贵。瞿疏桐爱答不理,无视季茗的怒火,他这个姿态惹怒了酒琴楼的人,要不是裴疏艺带人隔开真有可能围殴这位将作监大人。裴疏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俩得有点故事,但是也轮不到他来戳破。
      “好了季茗,确实是我错了。”骆娉娉抹了把脸“你有什么办法吗?”
      “掌柜的!我季茗当年鬼迷心窍蹲过大牢,是掌柜的给我一个重新生活的机会,拿这样的侮辱换一个糊口的工作,我宁愿饿死。”
      季茗的发言给酒琴楼其他人一个强心针,旁边不明所以的伙计和瓦伊娜那边一伙人也跟着支持。瞿疏桐一对一群也丝毫不慌,他只等着骆娉娉的答案。
      这会儿人群外围的白玉堂挤了进来,他也不想搭理那一脸傲慢的势利眼,蹲下来问骆娉娉要不要进去找找有没有伍贵的尸体,万一她就命好,她不在里面呢?
      “此次火灾涉嫌蓄意谋杀,其余人不能随意进入现场。”展昭这会儿也挤了进来“白玉堂,你真的需要休息。不要生气了,回去睡一觉,醒来就有结果了。”
      白玉堂筋疲力尽,折腾到现在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此刻面对展昭的担保,只能疲倦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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