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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祈愿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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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

      「满街芳草绿,一片杏花香。」
      花团簇满枝头,风一吹,芳菲飘摇,纷纷扬扬落了满地。一簇簇,一片片,灿烂却失了生机。
      一如少年无人问津的心情。

      在长达小一个月的被冷落后,江槐序终于受不了了。

      “你帮我想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江槐序手里拿着个大扫把,杵在寺庙中央,斜斜站着,眸光微冷。

      清晨山间清幽的树荫之下,某人的帅脸再配上从头到脚懒洋洋的大少爷气质,怎么看怎么和这灰头土脸的扫地工格格不入。

      今天是高三年级的志愿日,美其名曰“春游”。
      附中向来喜欢搞这些大张旗鼓的人才培养活动,连高三都不例外,所以连春游都得加上些社会意义,搞成志愿者活动。

      地点是在城内最大的祈愿山林,泉隐寺。

      被分到寺院岗的学生不多,清晨没什么人,置于这宁静致远的山林间,空气清澈,似乎连每一寸呼吸都得到了洗涤。

      只可惜某些人脑中,还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心事。
      可惜了这春景。

      “要我说,你这舔狗当得有什么意思呢,我看着都憋屈。”彭愿瞥江槐序一眼,摇摇头,“正好到庙里了,你干脆借此机会出家得了,一了百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微风拂过,漫天的姻缘铃铛轻摇作响。
      江槐序摇着扫把在地上刷刷划动了两下,朝着彭愿脚底就扫了过去,“你知道这个庙是求姻缘的吗,在这种地方出家有用?”

      尘土飞扬,彭愿被呛得咳嗽两声,果然跳脚,骂骂咧咧地躲开:“扫地就扫地,扫我干嘛。”

      “没看我清理垃圾呢吗,配合一下。”江槐序面无表情,挥着扫把就逼近两步,把人往门外扫。

      “得,说我是垃圾呗。”彭愿知道江大少爷心情不好,也不和他争执。

      “谁说你是垃圾了。”江槐序翻了白眼,无奈得不行,“没看见自己脚底下有个塑料瓶?”

      彭愿本来就对这“春游”颇为不满,闻言低头看了眼地上被人乱扔的矿泉水瓶,踢球一样朝江槐序踹过去,挠挠耳朵,“我是真不明白,都高三了学校还搞这种活动有什么劲。”

      江槐序倒是没那么多怨言,随手捡起塑料瓶扔进了垃圾桶,语调闲闲的:“还不明白?比起死学习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咱学校要培养的是懂得感恩,能够回报社会,服务人民的国家栋梁。”
      “脚起开。”江槐序不耐地把人支开,低头扫了些纸屑。

      “行,这栋梁你当吧,我先歇会儿。”彭愿说着就坐到一边的台阶上,心说就他牛,没见到哪个栋梁之才上一秒还在回报社会,下一秒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

      地扫完了,江槐序拿了个祈福的木板,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写写画画,思绪早就飘走了。

      也不能怪他多心。
      这些天,南蔷对他冷淡得不得了,基本上没主动联系过他,他主动联系她,她也只是敷衍地回复几句就没下文了。
      在走廊间操场上食堂里见到,她更是目不斜视,把他当空气一样,眼神都不晃一下。
      以前她假装不认识他时,还会“讨好”地哄哄他,现在真就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就扔了,毫不犹豫,连表情都没半点波动。

      他曾经以为她好懂,现在想来,或许只是她给了他短暂靠近的机会,读到的也只是她愿意展现给他的情绪。

      之前总有不熟的人说她喜怒不形于色,冷淡又不好接近,他还觉得荒谬。
      如今,两人之间就像筑起了一层高高的城墙,而他也被划在了陌生人的界限内。

      又或许,这才是她心中他们本该有的距离。
      ……

      “渣女,玩过了就不要了。”江槐序小声嘟囔,语气略显讥讽。

      彭愿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只当他还在别扭。
      看他这一副被甩了要死要活的样子,彭愿没忍住纠正,“这不还没玩儿呢吗,人家也不算渣,是你自己内心戏太多。”

      “谢谢您提醒。”某人阴阳怪气,“知道了,我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

      彭愿凑近想看他低着头忙活什么,看清他在木板上画的笔触,又一次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
      某人是真栽了。

      栽了个彻彻底底的狗吃屎。

      “没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人家专心致志学习也正常。”刚安慰完,彭愿想了想,觉得这理由还是不靠谱,“问题是,她出国保送基本算板上钉钉了吧,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像是思考了一个世纪,江槐序忽地抬头,又提出一个新假说,只是自嘲,轻哼一声慢悠悠开口:“她不会是因为自己要出国了,担心和我异地恋没未来,又怕影响我前途,所以刻意疏远我的吧。”

      彭愿:……
      “你偶像剧看多了?”

      -
      日光熹微,山崖陡峭崎岖高耸入云,隐于尘世,却更显壮阔悠然。
      太阳东升西落,从不顾尘世纷扰,稳定而沉着,才造就了这鬼斧雕琢般的自然奇景。

      周遭是绿树山林,南蔷边爬山边欣赏着林间深幽的景色,她闭上眼,深深呼了一口气。
      初春的风,混着清又凉的空气,被她呼进鼻尖,再长长呼出,她才终于觉得长达两个月的憋闷得到了些许缓解。
      只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泉隐寺,今天的志愿服务是换班制,一般一个岗也就分配几个人,每班轮到寺庙的只有三四个学生。
      具体事务也就是在寺里捡捡垃圾,指指路,陪陪聊。

      苏贝贝还在一旁挽着南蔷的手臂滔滔不绝:“南南,你说咱们多幸运,我听说工作日寺里没什么人,来祈福的基本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混一混一天就过去了。”

      话音还没落,遥遥就听见寺内传来一片叽叽喳喳的人声。
      凑近一看才发现,比起院外的清幽,院内简直热闹得像是要哄了天。彭愿站在人群中央,被一群老太太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水泄不通。

      苏贝贝下巴都快惊掉了:“莫非这才是彭愿的主场?招老年人喜欢?”

      南蔷蹙了蹙眉。

      苏贝贝啧啧嘴分析:“也是,他那圆咕隆咚的样子确实看着喜庆。”
      ……

      走近两步,南蔷听到老太太们抓着彭愿袖子,七嘴八舌含混说:“我们找上午那个小哥,长得特俊还会画画那个。”

      被人围哄得气息不顺,彭愿皱着眉,脸苦得比苦瓜还苦:“我都跟您说了,他不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就这么僵持了得有十分钟。
      终于彭愿从老年人堆里脱身,挤到了南蔷和苏贝贝身边,气喘吁吁:“靠,他上午在这儿帮那些老花眼的大爷大妈们代写祈福卡片,一个个围着他聊得热火朝天的。”

      “江槐序?”南蔷淡淡问。

      “不然还能是谁。”彭愿翻个白眼,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魅力,把大妈们一个个哄得开开心心的,一窝蜂全来了。”

      唉,真就是欠他自己这张臭嘴,彭愿陷入回忆——

      今早,在江少爷又一次陷入自我攻略和自我否认的死循环时,彭愿也是看他可怜,才多嘴了几句。
      “其实我问苏贝贝了,看她那表情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还让我自己体会,八成没咱想的那么消极。”
      “而且我刚刚打听过了,南蔷和咱们是同一个岗,下午过来。”
      “你努力努力,表现好点,没准人家负责人把你留下来了,你还能碰见她。”
      ……

      靠,说让他努力,也没让他打鸡血啊。

      早就知道江槐序虽然是i人,但也算半个社牛。平常虽然爱耍酷不着调,但是向来尊老爱幼,情商高又有礼貌,招人喜欢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他这一发力,是真要把所有人都累死,这小庙的门槛都快被老太太们挤破了。
      连负责人都看不下去了,委婉点说这小庙容不下他这尊大佛,直接把他发配走了。

      又是一次完美错过。
      思绪回落,彭愿回身看看南蔷,再次为某人唏嘘不已:啧啧,这就叫枪打出头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活该。

      -
      一下午,南蔷除了帮老人们代写祈福卡片,剩下时间基本都在听江槐序的光辉事迹。

      “姑娘,你的字写得真好看,一会儿我把其他阿姨也叫来找你写,不用非得找那个男孩。”
      “我们听说那个男孩是免费给画全家福的,听说他对着照片几分钟就能画的惟妙惟肖。”
      “那个男孩是真有耐心,李婶那么爱唠叨的人,那男孩今天上午陪她聊了一小时,还给画了画。”

      果然,闪闪发光的人,走到哪都在发光。
      老太太边说边指了指身边祈福栏上挂着的木牌,南蔷轻微勾着唇角,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望过去。

      只一秒,眼神便瞬间凝固。
      ……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来自江海升的电话。

      电话那头,江爸的声音遥遥传来:“学校那边给奶奶打电话了,说你的出国保送基本已经确定了,只要一模发挥稳定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公示结果要下个月才出,留学钱我已经转到你卡里了。”

      周遭的声音渐渐虚化,南蔷的视线里只剩下那张木牌。
      无限放大,再缩小。

      橘红色的夕光穿不透林叶,清幽的空谷山林间,一切喧嚣化作灼热,终归沉溺于寂静。
      风一吹,木牌上挂着的姻缘铃铛轻轻摇晃,“叮当”作响。

      木牌上。
      一笔一画,描画的是她回眸时的样子。

      过去种种在脑中如幻灯片般闪过,“嗡”的一声,化作不明声色的符号。她只觉得连呼吸声似乎都陈慢了许多,风灌进喉咙,只是干涩发紧。
      只剩下那么几行字,直勾勾地往眼底戳。

      三两笔,洋洋洒洒,飘逸不羁。的确是他的笔触,却使了力气。
      那些尖锐的,张扬的,无处宣泄的,全都化作凌厉的笔锋,像是要刺透那版面——

      「是她太笨了,才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钱还是爱,我都不在乎。」

      「如果真觉得是罪恶,就应该爱到骨节都嘎嘎发响的程度。你说是不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祈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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