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镜［穿越］》慕槿辞

59、鬼尸（三）：同去

　　血月笼罩大地，红色的月光下让人不免地想起了千年以前的那场祸乱。
　　据剩下的史料记载，当时，溟影珠悬于半空之中，无尽的血气和怨念被它吸收，被溟影珠控制的鬼族百姓发了疯，拼命地撕咬，不分对象的进行攻击。很快，各族领地被攻陷，起此彼伏的嘶喊和惨叫声划破天际。
　　彼时，大火燃烧各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天昏地暗中尸横遍野，血流不止。在这一切的尽头站着一位青衫男子。他戴着面具，站在上京城最高的楼顶上，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面具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地，里面没有一丝怜悯。

　　顾苒同样抬头望月，只觉得月亮又比方才更红了些。
　　“你说的要回来的会是？”顾苒心中已经有了名字。
　　离朝把目光从血月上移开，“我也不确定，只是看到血月会不自主地想到当年的事，会想到那个人。可是……那人明明已经几千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会复生的。”
　　这个世界上谁有能力能去复活，又愿意去复活那么一个大魔头呢？

　　顾苒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一点头绪都没有。思索之时，她无意识地往方才仙乐的位置看去，却发现原本站在一旁的仙乐不见了。
　　“仙乐呢？”她一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仙乐不知何时不见了。

　　宁悯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她一定是回如莱城了。”
　　现在如莱城情况危急，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此时，血月缓缓升到了最高处，突然红光大闪，宁悯感到心口处越来越疼。同时，他忽然对某种东西有了感召，是小时候宁舟用来对付他们的恶咒。
　　怎么会？宁舟分明已经死了，这个恶咒不应该再起作用了。
　　“宁悯，你还好吗？”
　　顾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让宁悯在疼痛中有了一丝清明。

　　“我觉得我们要再去一趟如莱城了，或许那里有遇见什么。”宁悯抬眼望向如莱城的地方。

　　他的话一出，站在旁边的祁念微微变了脸色。他看向顾苒，“小苒，这太危险了。”
　　顾苒闻言，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定。
　　按道理来说，这是异世界的灾祸，与她无关。
　　可是，她若是想回去，就要拿到圣光剑和溟影珠。现在血月升在如莱城，望仙族正逢巨变，鬼族也刚好牵连其中，或许会和尚未出世的溟影珠有关。
　　刚刚离朝的话里明里暗里用“那个人”，顾苒知道他指的是溟影。如果真的和他有关，也许她可以试着找到机会。
　　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在这里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她的爸妈，她的好友，她所牵挂的人。她必须赶紧回去，这是一次机会。

　　顾苒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是火狱她也要去闯一闯，她也想独善其身，但她不能，因为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祁念，我觉得宁悯说得对。想知道为什么，如莱城是一个方向。”
　　祁念没想到顾苒会义无反顾，他不免心下着急。他听说过当年血月之时的惨状，他不想顾苒受到牵连。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搭上自己的性命。万一发生意外要怎么办？
　　“小苒，我知道。可是你要明白这一趟会很危险，那极有可能是会丧命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叔叔阿姨考虑吗？”祁念越说越着急，他面上的忧虑终于藏不住了。
　　如果顾苒的魂魄在这次灾祸中消亡，那她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几人的目光再次落到顾苒身上。顾苒长叹一口气，她正声说，“祁念，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她顿了顿，觉得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她现在的出发点依旧与一开始一样，是为了能够回去。
　　只是若是发生了别的什么意外，想再拿到圣光剑怕是会更难了。而且很有可能会与溟影珠就此错过。
　　这句话她没说出来，而是转了话锋，“只是我突然觉得方才我们遭遇攻击很像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入局。”

　　她说完这句话，离朝的眉头微挑，“何以见得？”
　　宁悯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顾苒虚扶着宁悯，把她脑子快速运转出来的想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刚刚在想这里全都是芦草，土壤稀疏，并不是一个适合做墓地的地方，那这里就不会有尸体。可是我们却在这里遭遇了死尸围攻，那就说明刚刚那些东西不是在这里起尸的。而且死尸是没有味觉的，他们没有办法自己辨别事物，可刚刚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指引。”说完，顾苒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离漫被她这番话说服，微微点头，“嗯，我觉得顾姑娘说的有道理。”

　　“所以你是想说是有人故意操控着这些东西，为的是来引起我们的注意？”离朝双手抱臂，把顾苒说的话前前后后理了一遍，但还是没想通原因。
　　因为如果幕后的人够聪明，不应该来招惹他们——他们之中，一个是现在鬼族君主，一个是前妖灵族族长，一个是前妖灵族大将军，任何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哪怕是当年溟影真的复活，他也不会蠢到去同时招惹三个势力强盛的对手。

　　顾苒见他理解到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点头。

　　“所以他才会选择如莱城。”宁悯这时说道，他缓缓直起身子，用功法把身体的不适强压了下去。
　　顾苒见他脸色好转了些，立刻就松了手，堪堪地站在那里，随之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的如莱城表面上看歆蕴回归，圣光剑得以获得恢复。但歆蕴如今身体虚弱，实力不如以前，若是要休养生息，最起码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且今日他们几人大闹如莱城，重伤了歆华和三位长老，望仙阵也被破，望仙族损失惨重。此时的如莱城就如同一张纸糊，一捅就破，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可……”祁念下意识想反驳和劝阻，但看见顾苒越发坚定的表情，他硬生生地又咽了下去：“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陪你去。”
　　“祁……”
　　“说好了的，我们一起走，不要总想把我一个人撇在一边不管不顾。”祁念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脸，不让她看见此时自己的表情。

　　顾苒没再说下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想跟祁念说让他在这里等着，等她找到了剩下的两件法器就来找他。但好像现在这句话她说不出口了。
　　“既然你要去，我也随你一起。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个人，还真想见识一番。”离朝转过眼，对离漫道：“你先回村子好好照看好族人。”
　　离漫：“主人，这会很危险。若是您出了什么事，要族人们怎么办？”
　　“那又如何，我从出生起就没怕过什么。当年和若汐一起打天下，也不是没遇见这么棘手的情况，不必这么悲观。”离朝背着手，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敲到第八下的时候停了下来，缓和了语气，“你放心，你主人神通广大，寻常人伤不了我。”
　　离漫怔怔地看着他，她从未听过离漫这样与她开玩笑。她知道在主人心中有两件事非常重要，一个是和若汐有关的，一个是和族人有关的。
　　那天离朝嘴上说不愿再插手若汐与宁悯之间的事，但转头还是破了例，下了山。因为她知道她的主人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当年，若汐出事，离朝一直心怀愧疚。联合宁悯一起找了法子找回了若汐的魂魄，救回了她。后来，他一个人带着蝴蝶一族的族人离开，寻到了一处安隅之地，用自己半数修为为族人构筑起屏障，将大家安顿好。
　　两百多年来，他一直守着族人，守着那一方桃源从未离开。直到若汐回来了，他才重新出了山。

　　离漫曾问离朝为何心中这么在意若汐。那时，他是怎么答的呢？
　　是了，他说若汐是他一生挚友，以前的时候若汐帮过他很多次。当年如果不是他一时失察，若汐不会着了那些人的道，就不会落个这么凄惨的下场。
　　如今，他安顿好了族人，也该帮她全了当前心中所愿。

　　离漫放于身前的手微微攥紧，但她还是用平静的语气道：“是，离漫知道了，我会照看好族人，等主人回来的。”
　　离朝斜看了她一眼，没吭声。他看向顾苒和宁悯，与他们一个对视，缓缓道：“走吧。”
　　言罢，他率先转身朝着如莱城的方向走去。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顾苒与宁悯谁也没有先开口，却默契地同时动了身，和离朝一个方向。

　　祁念站在原地等了几秒，等到离顾苒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他才跟了上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离漫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她感觉不到离朝的气息，她才默默收回目光，转身，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血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拖长了她缓缓走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