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囚笼》检知

88、约见

　　一开学就意味着离高考越来越近了，高三生们率先回校。经历了一个冬天萧条的学校还未迎来春天，却迎来了比春天还有有生命力的高三生。

　　懊悔、失望、哭泣、沉淀、努力，所有的故事都将在了六月画上句号。没有像以前休假回来的那样，急急忙忙地分享寒假的趣事。也没有大规模的抄作业事件。教练里面安静、认真、还有焦虑、迷茫。

　　所有人都差不多进入了状态，即使是个别几个比较懒散的学生，也在周围的影响下，努力打起精神写着练习本。

　　蒋野刚去厕所回来刚坐到座位上，一个平时在班里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女生有些犹豫地走了过来，脸涨得有些红。蒋野不明所以，“有事吗？”

　　女生有些尴尬，“那个，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错题本，就物理的，我看一个晚上就还给你。我……”女生的脸涨得更红了，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可以。”蒋野脸上没太大的情绪变化。女生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谢谢，我，真的太谢谢你了，蒋野。我物理不好，就想看看你是怎么学的。”

　　“这没什么。”蒋野翻了翻自己的抽屉，把本子递给了女生。到了下午的时候又有一两个人过来问他要试卷和笔记。蒋野都给了，杨林下课打着盹，有些疲惫地看着蒋野什么都没说就把自己整理了很久的笔记给了别人。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有些人即使被伤害过，也一直对世界保持最大的善意。

　　奶茶店在大年初十就开门了，周进来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何逸和他一起来的，他过了个年，变化还是有点大的。变得瘦了。也减了头发。他穿着米色的羽绒服，带着驼色的围巾，这一身衬得他看起来很乖。只是表情变得更冷了。

　　蒋期笑着和周进和何逸打了招呼，这才知道，何逸这一风格的变化是周进一手操办的。何逸臭着脸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靳安来得晚了一点，过了一个年她的头发长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格外慵懒，眼神一抬就是能让小姑娘脸红心跳的程度。

　　她笑着和几人打了招呼，不知道是不是蒋期的错觉，他发现靳安的眼里有些疲惫，眉眼里都是化不掉的忧愁。

　　周进从她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靳安急急忙忙地去换工服了。何逸看到周进还盯着靳安的背影看，他有些不满，“干什么你，耍流氓啊！”

　　周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揪了揪他的脸，“说什么胡话啊你。”

　　奶茶店开业的第一天就很是热闹，喝奶茶是一回事，有不少人是冲着店里员工的颜值过来打卡的。特别是靳安，雌雄莫辨，气质独特，又是女生的身份，让一群小姑娘欲罢不能。

　　周进看着小姑娘们红着脸来和靳安打卡拍照，摇了摇头，不禁感叹，“我怎么也算是个大帅哥，怎么就没这待遇呢？”

　　蒋期有些无奈地笑笑，“安姐很酷，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人。”

　　何逸点头，随后有些嫌弃地说：“确实，你都一把年纪了。”

　　周进一听着话就不乐意了，揪着他的耳朵哼哼唧唧，“你这小孩，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前都是我当门面的。我还没到三十呢，男人三十也才一朵花。”

　　何逸拍开他的手，“滚蛋，少动手动脚！”

　　蒋期趁着何逸走开，才问了自己心中的顾虑，“你家那边……”

　　周进摇摇头，脸上是难得的迷茫，“有些奇怪，不过问题不大。倒是你，蒋野家那边怎么样了？”

　　蒋期沉默了，周进看出了他不想回答，岔开了话题，“我车的后备箱有几箱吃的，什么坚果，还有一些从牧场带的生牛乳和火腿，你等会带回去。”

　　周进待了没一会又走了，何逸倒是没走，无所事事地待在店里，占着位置玩手机。蒋期没管他，倒是发现他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他就露出和善的微笑，“小逸，有事？”

　　何逸不习惯别人这么叫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现在这不是重点，他吸了口奶茶，清了清嗓子，才问，“蒋野，他在三中怎么样了？”

　　“挺好的。”

　　何逸心里直嘀咕，我当然知道他在三中。蒋期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何逸最后还是转过脸用极小声的声音问出了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他，成绩很好？”

　　“嗯，还行，”蒋期说了蒋野之前考试的排名，说完看了何逸一眼，顿了顿又说，“怎么了吗？”

　　何逸摇头，他能怎么，不就是周进整天在他耳边说他成绩差，他才想着要不要向成绩好的人学习一下。现在他和人家分数的之间都有一个鸿沟了，他怎么赶得上！

　　蒋期看着何逸逐渐变臭的脸，大概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我回头把蒋野写过的试卷给你整理一下，你有空可以看一下。”

　　“哦。”何逸有些不太好意思，轻轻地说了谢谢，很快他也离开了奶茶店。

　　靳安一天忙下来，脸都有些笑僵了。她揉着自己的脸，眼里都是疲惫。

　　“晚上回去可以用热毛巾敷下脸。”

　　靳安微微点了点头，蒋期正准备把垃圾给打包好提出外面，就听见靳安略带犹豫地问，“期哥，你知道周围有什么便宜的房子可以租吗？”

　　蒋期有些惊讶地回头，靳安似乎有些尴尬低下了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周哥，他对这边熟，也认识有这方面的朋友。”

　　靳安感激地看了蒋期一眼，蒋期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无奈。但他什么都没问，他很快就问周进要了相关的联系方式。他把联系方式都转给了靳安。

　　蒋野回来就告诉了蒋期，纪玲回来的事情，她的精神不是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她一回来就给蒋野发了消息，她给他带了东西。蒋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她似乎是真的很累。匆匆给蒋野送完东西，就回去了。

　　只是在走之前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蒋野，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蒋野失魂落魄地写完了作业，然后就一直等着蒋期回来。

　　蒋期听完表情有些凝重，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事情实在是花了蒋野太多的时间，离高考满打满算也就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他想了想给纪玲拨去了电话。

　　夜晚居民楼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亮了起来，风一吹，灯光摇曳着。牌被打在桌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有人不满和抱怨、嬉笑的声音。

　　蒋凯明这段时间在他那群朋友中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失踪多年老婆回来了，离家出走的儿子也有了回来的迹象。而且听说他儿子在学校的成绩还不错，将来怕是能上一个不好的大学。一时间曾经背地里暗暗瞧不起蒋凯明的人都有些眼红，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我可听说了，老蒋你家那小子，在学校的排名可是挺前面的。”

　　蒋凯明轻啧一声，“三中那个破学校，再怎么靠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牌桌上的人都笑笑，没有再提前这个话题。忽然有人问：“对了，老蒋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老家看过了啊，那么多年了，不回去看看？”

　　蒋凯明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我当然要回去，不过现在不回。”

　　那人看到蒋凯明的有些暴躁，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讪讪地笑了笑。有人看不清场面，接话，“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个外乡人才……”

　　话一出口，整个牌桌都安静了，蒋凯明死死地盯着说话的那人，那人被看得头皮发麻，“哎，你看我我提别的人做什么……”说着往旁边呸了呸。有人笑着接了话，气氛缓了下来。蒋凯明终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牌。那人心里直骂，一个家暴、赌鬼有什么可横的！

　　蒋凯明打了几局，奈何心里一直有气。手气也不好，但最后他直接甩话，“不打了。”几个牌友唉声叹气，但也不好说什么，今天的牌局就这么散了。

　　他无所事事地走在街上，他手上还有不少的钱，平时这个点他怎么也要去喝几杯。但他这段时间除了去打牌，就是回家，连孙九叫他去喝酒他都拒绝了。一是不放心那女人一个人在家，二是他还有事情要办……回想起刚才牌桌上的那个人夸蒋野的话。

　　他嗤笑一声，读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现在在这小地方都能被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流氓给拐走，以后要是出去见了那些个花花绿绿的世界，怕是更加收不回心了……

　　他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用手裹紧身上的棉袍，哼着小曲儿往回走了。回到家里，他径直走向厨房，锅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水壶里连半点水渍也看不见。

　　他直接就被气笑了，走出厨房，最角落的那扇破旧的木门紧紧地关上。他不禁觉得讽刺，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自己压根就不稀罕碰这个给自己戴了十几年绿帽子的破鞋！

　　越想越生气，他开始阴阳怪气，“这他妈还没过完年呢，家里不是就你一个死人，关着门，谁他妈稀罕看你……”

　　骂声扰得人心烦意乱，纪玲今天起来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就想着多躺几下。蒋凯明这一闹，觉睡不成了，脑子也被扰得嗡嗡作响。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蒋凯明正大爷似得躺在那张破沙发上，抽着烟，吞云吐雾，嘴里竟也能不闲着，把世界所有的生殖器都骂进去。

　　纪玲深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他，“你发什么疯？”

　　蒋凯明嗤笑一声，“老子饿了!”纪玲闻言就翻了个白眼，正要回去继续躺着。

　　蒋凯明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你什么时候把他领回来，我那边可是和人说好了，就等他了。”

　　纪玲闻言浑身一颤，心底冒上巨大的寒意，她僵硬地转过头，蒋凯明把烟给掐了，冷眼看着她。纪玲喉咙里直泛恶心，她嘲讽道：“他会恨你一辈子的！”

　　蒋凯明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把腿抬上桌子上，眼神邪恶地看着纪玲，眼里的恶毒像是淬了毒，“我怕什么，蒋家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倒是你，他恨我？我要是排第二位，你怕是就是排第一。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让他高考不了，他会怎么想？”

　　纪玲的脸都白了，整个人哆嗦着说不出话，蒋凯明见好就收，他摆摆手，“得了，赶紧把他给领回来，离高考也没几天了。你赶紧的，到时候我给钱，咱们离婚，你过你的，我回我家，咱们一拍两散。”

　　纪玲还是惨白着脸不说话，蒋凯明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又出了门。门被“砰”的给关上，余音像是不散的咒语在纪玲耳边环绕。

　　铁门就像是通往生与死的关卡，她永远都在这门的里面，永远都出不去。她终于再支撑不住，弯下腰跌坐了下来，悲怆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纪玲整个人一愣，她拿着电话，上面写着“蒋期”两个大字。铃声响了许久，纪玲就这么木着看着自己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电话被挂掉了，整个屋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忽然，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我们谈谈吧，地点在步行街126号的奶茶店。可以吗?”这条信息发完的几秒钟后，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打你电话一直没接，是出什么事了吗？”

　　纪玲僵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她抹了一把脸，泪水打湿了她的手，她在手机上匆忙打下几个字，“在睡觉，没听到，就在奶茶店见面吧。”

　　完结倒数第六章，感谢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