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囚笼》检知

18、少年心事

　　“蒋哥，我回去了。”蒋野看了眼时间，已经9点多了。

　　蒋期坐在椅子上，正无聊地看着菜单。

　　听到蒋野的声音，他站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然后走过去摸了摸蒋野的头。丢下两个字，“等着。”

　　以前面对蒋期的触摸蒋野还会觉得别扭，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蒋期。

　　蒋期往楼上走，过了几分钟，周进就一瘸一拐艰难地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抱着他的小毯子。

　　蒋野冲周进打了声招呼，周进仰头表示知道。

　　蒋期站在旁边沉默地等着蒋野，蒋野刚才把衣服脱了，身上还有前几天留下来的淤青，穿得颇为艰难。

　　周进注意到蒋期的眼神，里面情绪复杂的让人看不懂。

　　把蒋野送到路口附近，蒋期就停下了，“回去，早点睡觉。”

　　“好，”蒋野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去我家拿一件衣服，你的衣服有点单薄。我有一件……”

　　“不用，”蒋期摇了摇头，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个房子，眼底染上了一丝烦躁。

　　蒋野“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蒋期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烦躁的情绪压了下去，“不要想太多，我等会儿还要回去，你早点睡吧。”

　　蒋野闷闷地，有点心不在焉地打了声招呼。就往里走去，蒋期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他一点都不想踏进那个家，即使他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他怕他忍不住，去杀了蒋凯明。

　　第二天是周末，蒋野早早就来到了奶茶店。

　　外面下雪了，下得还挺大。有雪花落在蒋野的肩头上，衬着他的皮肤特别白，蒋野穿着米色的外套，厚厚的把他整个人都套进去。

　　他还带了咖啡色的围巾，把手塞进口袋里，整个人都缩着的，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上了一点雪花。

　　看到蒋期，蒋野睫毛颤了颤，随后，眼里就带上了笑意。

　　蒋期看到他笑，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走上前，帮他把肩头的雪拍掉。

　　昨晚周进接到电话，皱着眉出门了，蒋期是在奶茶店过的夜，因为他发现店里的锁被偷了。

　　奶茶店周末晚上人多，蒋期忙到很晚。蒋野感觉眼前这个高大的人带着一股暖气覆盖了他，把他笼罩其中，带走他从风雪中来的冷意。

　　蒋期打了个哈欠，“吃早餐了吗？”

　　蒋期在奶茶店的小沙发上蜷缩了一晚上没睡好，现在困得很，眼低带着烦躁和倦意的样子是蒋野没见过的。

　　蒋野觉得新奇得很，蒋期这个样子完全就像一只收了利爪的大猫，莫名讨人喜欢。蒋野想到这，忍不住笑了笑。

　　蒋期看着自蒋野在那傻笑，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蒋野笑完了才发现蒋期眼里都是温柔，蒋野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蒋野赶忙拉开他和蒋期距离，点点头，“吃了。”

　　蒋期困得不行，也没趣逗他，拍了拍他的肩，“我去睡会，你看会点，这个点没什么人来。”

　　吩咐完，蒋期没有立即走，而是看到蒋野坐好在柜台前才把目光收回来，走上楼去。

　　蒋野在手里捧着蒋期给他的暖水袋暖手，他想着等会儿手不僵了，就去收拾一下，他不能把活留给蒋期，这样他太累了。

　　店里的人早上来的确实不多，一个手掌就可以数得过来。

　　夜猫子这个点出来觅食也不会来奶茶店，吃早餐的吃早餐去了，玩了一晚上游戏网瘾少年的该补觉的回家补觉去了。

　　外面的早餐店热热闹闹，显得奶茶店有点落寞。

　　蒋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蒋野听着外面的声音觉得心很安。早餐店渐渐安静下来，老板正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准备中午的快餐。

　　有个染着红毛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强睁着他那困得不行的双眼来到前面要了一杯奶茶，看着是刚从网吧出来。

　　蒋野按菜单上做好奶茶打包好递给红毛，他没想注意眼前这个人，但经不住对方赤裸裸地看着他。

　　蒋野皱着眉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红毛笑了，露出他的一口大白牙，蒋野这才发现忽略对方头上的红毛，对方看着还是挺白净的，笑起来有小虎牙，穿的衣服皱巴巴的，但看起来不便宜。

　　他冲蒋野眨了眨眼，眼里没有恶意，“帅哥，你在这工作多久了啊？”

　　蒋野狐疑地看着他，“没多久。”

　　红毛吸了口烟，他看到蒋野皱了皱眉，他赶紧把烟从嘴边拿走，就用手夹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帅哥，太困了。”

　　蒋野摇了摇头，把头低下，但眼前的人好像没有结束话题似的，反而凑得更近，笑嘻嘻
　　地对蒋野说，“帅哥，你和老板还有上面的那个帅哥，都好帅啊，现在奶茶店招人都那么高要求的吗？”

　　蒋野确定这个人是来闲聊的了，他没想和别人说话，但有个人在眼前说话，似乎也不是很吵，蒋野就没有制止他，而眼前的红毛也一直说着，大多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是红毛口袋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红毛正说着昨晚的游戏怎么样，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出来，“喂，谁啊……啊啊啊，逸哥……我特别担心你……好……我现在过去。”

　　说完，就把手机往口袋一塞，走的时候顿了一下，又冲蒋野露出了他的大白牙，“帅哥，谢谢你听我说废话，我有事先走了。”

　　蒋野点点头，红毛抓起他的外套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红毛走后蒋野拿起抹布与拖把就开始打扫。奶茶店挺大的，而且装修很好，他一个人收拾了好一会才收拾完。蒋期还没有下来，他有点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网吧进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落魄男子，男人走进，蒋野才发现那是周进。

　　一个晚上不见，周进更显憔悴了，他看见蒋野，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蒋野。

　　蒋野拆开包装一看，是个锁头。周进打了声招呼，随后整个人瘫在小沙发上，用手扶着额，看着头疼的样子。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失恋了要去偷别人的锁?

　　蒋野默默地去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周进睁开带着血丝的双眼说了声谢谢。

　　蒋野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问。周进浑身颓废地瘫着，蒋野看着他有些无措。

　　蒋期就是这个时候下来的，他似乎还是很困，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眼蒋野，确保对方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蒋野在蒋期出现的那一刻就看向了他，当看到蒋期下意识把自己划进他的地盘，心猛的跳了跳。

　　蒋期扫视四周，发现周围都被打扫过了，不可能是那边那个浑身散发着颓废的人干的，只能是自己家的小朋友了，蒋期走过去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在蒋野身边坐下。

　　位置不是很大，蒋期的长腿就显得有点委屈，但蒋期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

　　周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那两个人，表情有些凝重。

　　蒋期把眼皮抬高，看向周进，“要报警吗？那个锁。”

　　周进摇头，锁只不过是何逸少年的一点恶趣味罢了。

　　周进想到昨晚的事情就头疼，他没了开玩笑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把蒋野倒给他的水一口气喝光，起身冲蒋期说，“我上去躺会，你们要去吃饭就上去叫我。”

　　说完就慢慢的拖着他一一瘸一拐的腿慢慢上楼了，蒋野正想和蒋期说点什么，就看见周进扭过头，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声，“蒋野，你是不是在三中？”

　　蒋野疑惑地点点头，他等着周进问下一个问题，但对方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走了。

　　蒋野有点疑惑地看蒋期，蒋期安慰他，“没事，他心情不好，不用在意。”

　　蒋野点了点头，他看见对方眼底有明显的青色，心情有些复杂。

　　蒋期下来，蒋野也就清闲下来了。周进的奶茶店没什么规矩，只要没客人，是可以做别的事情的。

　　蒋野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慢慢地写着，英语作业有很多，蒋野英语一般，他计划每天记够20个单词，把英语成绩提上去。

　　所以他正在碎碎念的背单词。蒋期无聊得很，桌面上的电脑可以玩，但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觉得游戏还不如蒋野认真做作业的样子吸引人。

　　很努力，很积极向上的样子，让人心底阴暗的念头都不愿再冒出来。

　　看了一会，蒋期拿出了他的手机，打开了拍照的模式，老人机像素不好，蒋期往后退了两步，又把手机像又移了移。

　　小小的手机里面有一个满脸愁容的高中生，他似乎上被什么难题给难倒了，他的眉皱着，一动不动，下一秒，又低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眉头舒展，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他抬头，看见了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先是愣，继而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拿手挡住，嘴里说了句什么，于是蒋期的手机里就有了一张这样的照片。

　　“蒋期，你……给我看看。”蒋野莫名有些在意，一脸紧张。

　　蒋期笑了笑，“很好看，不用担心。”蒋野点点头，想凑过去看一眼，蒋期却收了起来，蒋野最后很遗憾地说了句“哦”。

　　真的乖得让人有些心疼，蒋期笑了笑，而后朝楼上叫了一声“周哥”。

　　周进慢悠悠地“哎”了一声，然后下楼。

　　周进看起来睡了一觉，但周进的状态依旧不怎么好，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与失落。

　　蒋期看着他皱了皱眉，“要不要去医院？”

　　周进摆摆手，用手捏了捏眉头，“我不用，我睡一下就好了，下午不开门了，你们去玩吧。”

　　蒋期和蒋野沉默地对视了一眼，但老板要放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的工作不是按时结的。

　　周进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想扯去一个笑容，好吧，笑不出来。

　　“走吧，我关门。”

　　“那你要一起去吃饭吗？”蒋期看着他，眼里的关心不是假的，周进乱糟糟的心勉强得到一丝安慰。

　　他扯了扯嘴角，这次终于成功了，只是笑起来难看得很，但蒋期没有吐槽，蒋野也不会。他们站在一起，没走的原因，无非是担心他。

　　周进站起来，“不去，走吧，晚上过来好了，我等会儿收拾一下，也关门走了。”

　　蒋期还想说什么，就被周进推出门，蒋野也连忙追上。只是经过周进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小声地说了一声：“周哥，桌上有茶，刚泡好的。”

　　周进昂首，下一秒把门关上了，留下被赶出门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离晚上的时间还有很多，蒋期决定安排好这段时间。

　　蒋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地信任眼前的这个人，也行是他之前帮过自己，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以至于，在蒋期提出要不要去逛逛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附近的小店有很多，但蒋期另有安排。他带着蒋野走了一小会，到附近的商业街的时候停下了。

　　这里不同于奶茶店附近，店铺更多，卖的种类也更丰富，当然装修也更为高大上，价格也贵。

　　薄薄的雪铺在地面下，一踩下去就是一个脚印。下雪不冷，带来的风却是刺骨，两个人刚刚因为走路而上升的一点温度，瞬间消失殆尽。

　　蒋期看着瑟瑟发抖的小朋友，心疼地问他， “想吃什么？”

　　蒋野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听到蒋期的话，弱弱地说，“要不然吃面？”

　　他刚才一路看过了，这里的东西贵的离谱。蒋期知道对方的想法，不禁笑了笑。自己还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

　　蒋期不问蒋野了，而是带蒋野走进了一家商场，在商场的指示牌那里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他拉着蒋野就往电梯上走。

　　蒋野把衣服上的帽子放下，露出被冻得红红的一张脸。他的手不自觉搓着，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蒋期，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他把蒋期的沉默当成了不高兴，但他想了想自己的钱包，有些犹豫，“要不然蒋哥，你自己去吧，我还是……”

　　蒋期回头看了他一下，有些无奈，“那么不愿意陪我吃个饭?”

　　“没有！我，我只是……”剩下的话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他莫名觉得难过，自尊心这种东西，他以为他没有的，自己之前明明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大概是……

　　他看了一眼蒋期，对方搂过他的肩膀，“我请客，所以赏个脸，陪我吃一顿饭吧。”

　　大概是在好的人面前会觉得想把落魄的自己想藏起来吧。

　　蒋期兴冲冲的，“吃这个怎么样？”

　　蒋野纠结的小心被打断，他愣愣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店，“火锅吗?”

　　蒋期假装没看到蒋野的怔愣，“那就吃这个。”

　　门口的店员老远就发现这两个人了，好看的人总是能吸引更多别人的目光。

　　高的那个大长腿，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矮一点的那个温温柔柔，长相很是乖巧。

　　“两位，要尝一下新出的套餐吗？有优惠，里面包括……”

　　蒋野一脸认真地听对方说，表情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末了，店员问要不要选这个，蒋野转过头，“这个，好像还可以。”。

　　很乖，像个问人要糖的小朋友，自以为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藏得很好，殊不知，那双眼睛早就出卖了他。

　　蒋野点点头。然后服务员领二人进去，找座位坐下了。

　　一坐下，蒋野眼里的情绪就再也藏不住了，他的眼睛微红，他没吃过火锅。

　　少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