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66、血气方刚

　　中华料理很美味，但日野映人基本没动几口，只有五十岚沙笑吃掉了炒饭和小笼包。

　　她兴致勃勃地提到无意中在搜找旧唱片时发现的这支风格鲜明，个性特异的摇滚乐队，并且时隔多年仍未解散，正在新宿一家酒吧里进行不定期演出。

　　日野映人安静地听着，想问五十岚沙笑是不是要去趟那家酒吧看那支摇滚乐队演出，但未成年是不能进酒吧的。转念又想到她绝对会嫌弃他的无趣现实，于是继续注视着她绽着开朗笑的脸，未置一词。

　　五十岚沙笑说到后面话也少了，吃掉了笼屉里最后一只小笼包，紧接着探出身，随意包了一份北京烤鸭。没好气地命令他：“张嘴。”

　　“我不想吃。”

　　他并不想扫兴，可实在是毫无胃口，光是问到肉腥味便想作呕。

　　其实就连最基本的睡眠都不怎么好，总是睡一会儿突然转醒后就没了睡意，近期不得不偷偷靠着安眠药度日。

　　“要是映人不吃的话，就算你到家了，我也会拿着这个东西闯进你家然后塞进你的嘴里。”五十岚沙笑说着又把手往前探了探，凶凶地威胁他：“你要是死掉了，我也要带着这个东西来祭奠你的。”

　　“我才不会死。”日野映人反驳道：“至少现在不会。”

　　“那就给我吃掉。”五十岚沙笑没了耐心：“你也不希望拖着这副脆弱的身体让他们笑话吧。吃饱饭养足身体然后战胜他们，把他们狠狠踩在脚底下，让他们跪地求饶，不是很好吗？”

　　“那样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日野映人嫌弃地皱眉。

　　“安心吧，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哦。”五十岚沙笑微笑着向他眨眨眼：“因为我们是朋友哦。”

　　突然的转变实在难以理解。

　　曾经的背叛和真心实意早就在其后扭曲得不能分解，或许在这场闹剧结束前终结这段别扭的关系兴许最好不过。日野映人思索着，笑了：“中国有个故事叫叶公好龙，痴迷于龙的叶公在见到真正的龙后差点吓死。就像我过去希望拥有真挚纯粹的朋友，然而，然而...”他没再说下去，轻声叹气，喝下了茶水。

　　“你太多愁善感了，一点都没有当初的样子。我说认真的，你真的要容忍他们纠缠你到不知哪一天吗？”五十岚沙笑说：“只要服个软不就行了，既然你这么看重大家对你的印象，那就别尝试毁灭形象的危险。”

　　“作为偶像就要有作为偶像的职业道德。”日野映人叹气，他已经疲惫于解释何为偶像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论如何都不能将私下的事影响到身为偶像的日野映人身上，这是我唯一不论如何要遵守的。”

　　说着突然想到那个夜晚，他狼狈地站在妈妈面前提出不当偶像的请求。恨不得立马逃离光鲜亮丽的偶像世界，将这全部狼藉都抛之脑后，结果不论说得多么决绝，行动诚实得过分。

　　他苦笑出声，引得五十岚沙笑侧着脑袋不解地望着他。这时店内响动，最后一桌客人起身付钱，服务员站在门口送迎他们。片刻嘈杂又归于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笑什么？”

　　“吃完以后我们去音像店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店刚进了新的一批唱片。”

　　日野映人用手巾擦拭嘴边，随后将折好的手巾放在旁边，耐心地等待五十岚沙笑喝着正冒热气的热汤。

　　她的刘海长了很多，不时吹落眼前挡住视线，一遍一遍别到耳后的行为让五十岚沙笑愈发不耐烦，索性潦草地扣了夹子，露出一小半白白的额头。

　　“除了音像店和漫画店，你是不是就没别的地方去了。”五十岚沙笑吐槽说：“我昨天去的那家音像店老板居然还认识你，还指着电视机里出现的你说总是来这边进货。”

　　进货，特指几乎要将新进的碟片搬空。导致店老板都在考虑要不要为了拉住这位大客户而专门进他喜欢的唱片。可是日野映人收的碟片类型太杂，难以概括。

　　“等我成年正式搬出去以后，我要专门定制一间放置唱片和漫画的房间。”这激起了日野映人的兴趣，向她提起了早有的打算：“然后放上沙发和壁炉，除了工作，其他时候都要待在里面。”

　　“疯子。”

　　“死也要死在里面。”日野映人语气坚定。

　　“你很清楚吧，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五十岚沙笑意识到这番说辞实在熟悉：“混蛋，这不是你总在乐此不彼提醒我的吗？”

　　“我当然清楚，这只是夸张的形容。”

　　他们最后去了另一个秘密基地。

　　那是一家二手书店，能够出售的书籍也不过一节书架的量，不算多。

　　况且地段偏僻，店内装饰老旧。

　　因为店老板曾是过去教过日野映人的老师，退休后便接手了家里书店的生意，一年一年过去，生意每况愈下。直到日野映人偶然光临这家老二手书店，他沉迷于虽纸张破碎但别处难以找寻到的古早漫画，于是在老师犹豫着是否要关闭掉店铺时，买了两大箱漫画书带回家。

　　每当他到来，恩师就会准备好茶水点心招待他。

　　日野映人便会坐在书架边，醉心于漫画剧情。而年老的恩师步履阑珊，挪步到后院里浇花，又回到前厅找个能靠背的地方看书，更多时候则是戴着眼镜拿着书打盹。

　　而现在，作为他的学生，日野映人尽得真传。捧着漫画书，脑袋却摇摇欲坠。五十岚沙笑低下头瞧见他闭着眼，睫毛弯弯，破天荒见到了他睡着的样子。

　　那是本有些年头的漫画书，内页纸质软趴趴还发黄，也并非是绝版，只是寻常可见的热血漫。

　　五十岚沙笑暗骂他是个好心过头的笨蛋。为了维持恩师的书店生意，竟扬着无害的笑说出：“没想到老师的店里还有这本漫画，先前我找了很久，甚至以为二十几年前的漫画已经绝版了呢。”这种假话，并买下了全套漫画和其余几套画集。

　　这本漫画到底讲的什么呢？五十岚沙笑好奇地凑近看封面笑容甜美的女孩，穿着水手服站在樱花树下。果然男人只喜欢看美丽可爱的女孩，就算是映人也不例外。她闷闷不乐地看向他的睡颜，又忍不住再看封面上的女孩，思考着难道这家伙的审美就是这种类型吗？

　　“要看的话，直接拿走也可以哦。”

　　日野映人冷不丁的出声吓住了五十岚沙笑。他睡意朦胧，眉眼弯弯地注视着满脸惊讶的五十岚沙笑，忍俊不禁：“还是说你想看的是其他的什么？”

　　“混蛋，你什么时候醒的。”五十岚沙笑恼羞成怒，抬脚踢了他的腿。

　　她的力道并不重，日野映人还是配合地抱住腿，解释说：“你的视线过于灼热，再说我也没有完全入睡，隐隐能够感受到。”

　　“这个—”五十岚沙笑不客气地抽走他手里的漫画，直接指向封面的女孩：“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日野映人倚靠着书架，慢悠悠地转眼看封面上笑靥如花的樱花少女，在旁边，皱着眉凶着脸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好像说出了樱花少女的名字，下一秒他就会被生吞活剥了似的。

　　五十岚沙笑迟迟没等来他的答复，随即又换了个问题：“你喜欢她多一点，还是更加喜欢我！”

　　“沙笑好幼稚。”日野映人好心情地揉乱了她的头发。现在彻底清醒了，眼角微耷，透着疲意。他懒懒地伸腰，不紧不慢地说着：“但我特别开心。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吃醋？”

　　“因为我的朋友在看其他的女生。”不，你想说的并不是这种话。五十岚沙笑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仍然不敢将真实面目展现在他眼前，就算是被践踏，他也是她心上的神明。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日野映人轻轻笑着，向她凑近，轻而易举就察觉到她的震颤不安。紧接着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安心沉稳，像在发誓：“唯独这个是不能改变的。谢谢你，沙笑。”

　　“又一次。”五十岚沙笑毫不犹豫地抽出手，难掩沮丧：“你这坚定不移的原则实在是让我越来越可悲了。”

　　“两位要谈情说爱到什么时候呢？”

　　店门口传来轻蔑男声。一阵风过，竹帘倾斜，光影跳跃拂过暗影，森本昌冷漠无情的眼如锋利的刀剑闪着冷光。他漫不经心地站在门边，轻视着他们：“看来情到深处，我搅了你们接下来的好事。”

　　店老板现在后院裁剪绿植，前厅只剩下他们三人。

　　日野映人警觉。下意识便将五十岚沙笑揽到身后，随后起身，冷冷地看着门口看好戏似的森本昌：“你来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说到这里，他冷嗤不已：“看来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你拒绝了我的进入。”

　　日野映人没说话。

　　这时原本在后院裁剪绿植的老师听闻惊动，急忙来到前厅欢迎客人。戴上眼镜一看，竟也是老熟人，笑脸相迎：“原来是昌啊，刚才我还在问映人怎么没带着你来。现在，你们三个人都在，临走时带走我准备的团子吧。”

　　“可能不行。”森本昌照旧站在门边，双手抱胸：“我和映人吵架了，他不允许我踏进老师的书店。”

　　老师反应缓慢，看看日野映人和藏身其后的沙笑，再看看门边语气悠然的森本昌，丝毫没感受到剑拔虏张的氛围。

　　他无奈地笑笑，说：“你们还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孩，争执打架也都情有可原。想当年我还年轻时，跟哥哥打架弄脏了庭院里池塘，还把父亲的古董挂什给砸坏了，那时候真觉得活不过第二天了，自然也没想过能跟哥哥重归旧好。”

　　老师总是喋喋不休讲个没完，日野映人并不想打断他，森本昌的注意点从头到尾都在日野映人的身上，只有听得耳朵疼的五十岚沙笑探出身找了借口支开他：“老师，我现在就想吃团子了，可以现在就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