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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岁末寒冬,天转冷。临近年关那几天,飘起了碎雪,没法去地里忙活,崔灵安便包了个手工活儿,跟房艾在家忙活,稍微挣点零钱。
      腊八那日,房艾煮了粥,刚出锅,趁着热乎,盛了一碗端去给春苗喝。
      从春苗家回来,房艾看见崔灵安敞着房门,坐在门槛上,仰着头看飘雪。
      他手里端着的腊八粥,还在冒着热气,缥缈如烟的雾气向上蒸腾,最后又消失在半空。
      这日的雪比前几日都大了一番,房艾不过是走了一个邻居的距离,肩背上就落下了一层白。
      他走到崔灵安身边,还未等说什么,崔灵安就放下了粥,帮他拍打身上的落雪。
      “门口冷,你咋坐这儿?”房艾问他。
      崔灵安没回答房艾,脸上浮现思量的神色,似是有些难过。房艾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也没再追问,而是挨着他,坐在门槛上,同他一起,观赏这银白的人世间。
      “你说……”
      房艾应了一声:“嗯。”
      良久,崔灵安终于轻缓启唇,道出了下半句:“这么冷的天……灵武他,能有个躲雪的地儿吗?”
      这要房艾说,他定是也不知道。可崔灵安就想听他说有,哪怕是胡诌的、瞎编的,这心里也能多一份心安。
      可房艾什么都没有说,他沉默着歪下身子,靠在崔灵安肩膀上,细瘦的胳膊绕过脊背,轻轻地拍打着灵安的脊梁。
      小时候,房艾被他爹打得浑身是伤,他娘亲就是这样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那时还是年幼无知的年岁,身上的伤早已随着年岁而消淡,但被人呵护在怀的那份感触,却久久地留在了心底。
      房艾不怎么会安慰人,但他也知道,崔灵安也需要他的温怀,也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被房艾抱着,崔灵安鼻头居然微微泛酸。
      他吸了吸鼻子,佯装镇定地摊开手,几朵雪花在他的掌心歇脚,又慢慢地融化,变为一点湿润。
      过了又一阵,崔灵安终于放下心里的挂念,垂下手臂,对身边人道:“外面冷,咱进屋吃粥罢。”
      房艾随着崔灵安进了屋,屋门刚关,他就被人捞了起来。霎然间双脚脱地,房艾吓得惊呼,慌忙攀住崔灵安的脊梁,不料手里的粥没拿稳,呼啦一下,泼撒在两人身上。
      “你这是做啥呀!”看着粥都浪费了,房艾心疼坏了。
      有两三滴粥水溅到了房艾脸上,崔灵安看着,神差鬼使般地,将头凑了过去,伸出舌尖,为他舔净了脸蛋儿。
      “你……”房艾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炸了开,眼前的景物也变得玄虚,想要再责备他,话出口的腔调却成了耍娇:“你这是做啥呀……”
      “吃粥啊。”崔灵安答得光明磊落。
      房艾不晓得,崔灵安在门槛上观雪时,就想透彻了——缘分是个奇怪的东西,他和崔灵武的兄弟缘分走到头了,那便也该散了;而他和房艾的缘分尚在,且就在眼前。
      离去的人自有他的归处,伴在身旁的人才是该怜惜的那个。

      崔灵安抱着房艾,带他来到洗浴的木桶旁。
      把人放在木桶旁的小椅子上,崔灵安道:“身上沾了粥,不如就褪下来衣裳洗个澡吧。”
      临近年底,净个身也算是除旧迎新,是好寓意。
      这么想着,房艾也就应了下来:“那我去烧水,烧好了你先洗。”
      以前为了省水,都是一桶水洗一家人,房艾作为这个家地位最低的一个,自然轮到最后。虽然后来家里人变少了,但这个习性却一直保留下来,以至于每次崔灵安让他先洗,他都觉得自己进去是糟蹋了那么干净的一桶水,非拖到最后才肯冲澡。
      但这回,崔灵安偏不依他。
      “我烧水,你先。”崔灵安很是坚定。
      “你先,我等着后头洗。”房艾更是不依不饶。
      “啧,这回没的商量,就你先。”
      房艾还是固执地摇头:“我搁后头,你先。”
      如此来回拉扯了五六个回合,崔灵安终是不耐烦了,直接甩脸子,愤愤说道:“什么你先我先的,大不了咱一堆洗呗,反正这桶够大。”
      “啊?!”房艾没想到还有这种折中的法子,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崔灵安也不欲再跟房艾掰扯,直接分工,开始干活:“你去舀冷水,再找两身新衣裳,我烧好了水咱就洗。”
      说完,崔灵安转身就走。
      他背后头,房艾还在努力争取:“哎哎,那一会你先啊——”
      “我先个屁,”崔灵安头也不回,语气清冷,“一起。”
      房艾感觉灵安哥好像有在撒气,于是懂事地噤了声。

      调好了水温,崔灵安放下水壶,立在桶边,开始宽衣解带。看着房艾拘谨地坐在小椅子上,他边脱衣服边问:“愣着干啥,快脱了过来。”
      “我、我再等会……”
      崔灵安算是明白了,跟房艾就不能来虚的,不然他俩这样耗着,最后房艾又得用剩水洗。
      所以他干脆什么也没说,直接过去把人给扒光了,丢入木桶中。
      刚才被人强行褪去衣衫时,房艾还扭着身子不老实,这进了水,就突然安静得很,缩在木桶一角,迷蒙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与羞涩。
      看崔灵安也要过来,房艾却突然惊魂一般坐直了上身:“要不!要不我先好了,你,你后洗。”
      房艾的小心思太容易被看穿,崔灵安知他是害了臊,心头闪过一丝退让的念头。但羞红了脸的男孩实在好看,崔灵安这心里跟在焚烧似的,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使他情不自禁想要与桶中的男孩亲近。
      “一起吧,”崔灵安自己都觉得这有些厚颜无耻,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一起洗,更暖和。”

      氤氲的水汽,熏染着两人之间的空气。
      房艾把头低下了,默默地搓着小腿,崔灵安就偷着瞄他,瞄了一眼不够,又瞄一眼,又瞄一眼……最后就索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半天没听到动静,房艾撩了一捧水,朝崔灵安泼过去:“你倒是洗啊,老是瞅我干啥。”
      崔灵安被泼了一脸的水,却也不愠不恼,把头掸在木桶沿上,半笑着戏谑道:“你说呢,我瞅你干嘛。”
      水是纯清的,房艾低着头,自是能看到灵安起了反应的那处。他本想着装看不见,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个色中饿鬼,还没把身上泡热乎呢,那儿就翘翘着头,再也不是它平日里安分的模样。
      房艾假装不知:“我哪知道你瞅我干嘛,快别瞅了。”其实他担心的是,再瞅下去怕是就要被发现了。
      崔灵安没有接话。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目光还是落在对面那人身上,未曾挪开。
      就这么看着,直到眼睛被热气熏出了一层水雾。
      目之所及,皆为幻影。

      崔灵安上身前倾,靠近房艾,用手轻轻地把他的腿掰开。
      看到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情动,崔灵安淡声地笑了。
      “你会对其他人这样么?”
      房艾眼眸微垂,想要遮住眼底的惶惶不安。
      “没了,”他重新将腿拢住,“只有你。”
      崔灵安倒是很大方,大方到近乎于耍流氓的地步,他将房艾的手拽了过来,贴在自己的那物上。
      房艾慌张地想缩回手,但却被崔灵安箍住,无法抽回。
      “我也是,只对你这样。”
      说罢,崔灵安把手探了过去,在水中摸索了一阵……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但等二人回过神的时候,却都已是喘着粗气。水面因为二人手上剧烈的动作,而掀起不小的洪波,漾出木桶,洒落一地的潮湿。

      水面逐渐平息下来。
      崔灵安额头上落下一滴汗,坠入水中,散开一片波纹。
      房艾本来身子就虚,这么一活动,整个人都好似要被掏空了。他瘫在木桶中,胸口微微起伏着。
      “小艾。”
      崔灵安喊他。
      “嗯。”
      房艾低低地应了一声。

      “咱俩这样,”崔灵安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很吃力,他缓了一口气,也低下了头:“是对的吗?”

      这个问题横亘在二人心中很久了,但崔灵安和房艾一直在躲避,假装还能循着正常人的足迹,装模作样地活下去。可现实不然,压不下的情愫,逃不开热望,以及耐不住的亲近,无一不在警示着他们,告诉他们:这是在逆着世俗,这是在挑衅禁忌。
      房艾摇摇头,没说话。
      原本说好要一起洗澡的二人,此刻却都像木头一样坐在水里,你不言,我不语,一池寂静,两处冷淡。
      谁也没再吱声,室内静得出奇,只剩下偶尔滴落的水声。

      室内是安静了,可窗外却躁动了起来,邻近突然出现很闹的吵声,虽隔着房门不甚清晰,但依稀还可以辨出,这声音,就来自春苗家。
      房艾心口一惊,在水中跪坐起来,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声响。
      好像……是个什么人在隔壁惹事儿,春苗姨喊出的声音含着惊恐,似乎是让来的那人滚开,不要靠近她。
      崔灵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我去看看。”
      他随便抓来一条布擦擦身上的水,就套上衣服,跑了出去。
      房艾慢半拍,崔灵安出去的时候,他才刚开始穿裤子,终于胡乱地裹上了一层衣裳,他连帽子都忘了戴,就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
      跑到春苗家门口时,房艾却突然间僵住了——
      庭院中央,春苗虚脱地跪在白雪地里,脸上全是泪。而崔灵安,正拿着铁锨,满院子地追一个疯子。
      那疯子不是旁人,就是那日对春苗污言秽语的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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