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豆豆仔

20、第二十章

　　夏天多阵雨，瓢泼大雨下了不一会，就停下来，换成了太阳光。
　　崔灵安和房艾从桥底爬出来，抖抖身上的水，就沉默着朝家里走。房艾猜，灵安可能着实是被崔灵暖给气着了，要不怎么一路上都不跟他讲话。
　　他俩路过压面的碾，看到了村里的那个乞丐，于是很默契地绕了个道。但没料到，这乞丐居然跟了上来，一把拦住了房艾。
　　“小少爷真是生的俊俏，”乞丐托着手里碗，凑到房艾面前，细细地看了眼，“瞧您这鼻子眼睛，跟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似的，还有这小嘴巴，咋看咋有型。”
　　崔灵安听着，感觉很不舒服。
　　小乞丐没有注意到崔灵安的不爽，还自顾自地说：“小少爷俊美得吸人，别说小姑娘了，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忍不住动心……”
　　突然一脚，踹在了小乞丐的膝盖上，乞丐被踹得突然，踉跄着跌倒在地。
　　崔灵安踹一脚不解气，冲着他膝盖窝又来了一脚：“滚边儿去，我们自个儿都吃不饱，没饭给你。”
　　乞丐手下不稳，碗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崔灵安脚。
　　崔灵安连看也没看，便一脚踢开那只碗：“胆敢忌惮我家房艾，真是找挨揍。”
　　这凶狠的模样与平时的崔灵安不符，不光乞丐被吓着了，房艾也被吓了一跳。他有点怕崔灵安情绪上来，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是崔灵安刚刚说他是“我家”的诶，今儿张因及也是这么喊崔灵暖的，这一点又让房艾心里热烘烘地发涨。
　　“滚远点，别再让我瞅着你。”崔灵安骂完，拉着房艾的手腕，扬长而去。

　　快走到家门口，崔灵安一回头，发现被人调戏过的房艾，居然是乐滋滋的，眼睛里游荡着开心。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疑惑问：“你在高兴什么？”
　　房艾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何开心，就含糊着嘟囔：“就，没啥。”
　　“因为那个乞丐？”崔灵安闷闷不悦。
　　这下又把房艾搞慌了，他才不会因为乞丐夸他两句，就高兴一整天，但很显然，崔灵安以为他会。
　　“不是……我没，才不是因为他……”
　　“那你高兴啥？”崔灵安纳闷。
　　在心里斗争了几十回合后，房艾终于忍不住了，只好说了实情：“那不是，你刚说我是你家房艾，”随后，他慌张地解释，“我，我就是头回听你这么喊我，就觉着还蛮好听的。”
　　崔灵安听得一头雾水：“你不就是我家的吗？”
　　这句话，把房艾突然点醒了。他眼睛里闪着的微光慢慢暗去，幻化为落寞。
　　“对哦。”房艾又琢磨了琢磨，发现崔灵安说的一点没错。
　　他就是崔家的人，是十几年前，被崔大成买回来，做童养媳的人。

　　在知道崔灵暖的秘密后，崔灵安和房艾很识趣地没有当面说破，只是有时灵暖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灵安就会阴阳怪气问她：“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去？”
　　崔灵暖摇着肩膀：“跑大街上给旁人瞅瞅呗，谁家女孩子打扮了不是这样，都得出去谝谝。”
　　“我看就你爱显摆，”崔灵安故作轻描淡写，“也不知道是显摆给谁看。”
　　崔灵暖朝她三哥啐了一口：“呸，就你最烦。”
　　这回是真上了脾气，崔灵安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但心里还是膈应得慌，总觉得自家的白菜叫猪拱了，难受又心疼。
　　在多次看到崔灵暖出门跟人相会后，崔灵安终于坐不住了。
　　他找到翠云，旁敲侧击地问她：“娘，是不是也该给四妹说门亲事了？”
　　这一阵子，翠云一直在忙活着再给崔灵文找个新的男人家，那个住城里的周华虽说是不错，可毕竟住的太远，家里要有个啥事，想召灵文回来帮忙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老大的这一茬还没忙完，老三就开始给老四操心了。
　　翠云烦躁得很，摆摆手：“他娘的一堆事……今年把灵文的事儿敲下来，明年再给灵暖说亲。”
　　“那娘你多留意些，”崔灵安神色怪异，“没事的时候，问问灵暖，万一她自己有相好的，也不用咱给操心……”
　　翠云狐疑地看了眼他，抹去掉出鼻孔的鼻涕，一脸嫌弃地说：“你瞎操这心做啥？女孩子家家的事儿我来管，轮不着你操心。”
　　崔灵安不知道翠云这是脸上挂不住，没面子承认亲闺女不检点。实际上崔灵安刚这么一说，翠云就觉得真是若有其事。对于灵暖古怪的行迹，她老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在忙旁的，没静下来细思罢了。
　　翠云还劝崔灵安为自己操操心，说他也老大不小了，得挣钱娶个媳妇了。
　　崔灵安没想到被倒打一耙，戚戚然地应和：“我们男孩子家的事儿，我们自己搞，用不着你操心。”

　　有了崔灵安的提醒，翠云一连好几天都把崔灵暖盯得死死的，但凡她出门一步，就要被翠云连环逼问——
　　“去哪啊？”
　　“干嘛的啊？”
　　“一个人去呐？”
　　“叫你大姐陪着你呗？”
　　崔灵暖脑袋瓜子灵光，翠云突然管她管得紧，一准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她也会装乖，只要翠云问起，她就不厌其烦地解释：就是一个人出门逛逛，叫大姐陪着也行，反正一个人逛也挺无趣。
　　一来二去，翠云捉不到什么破绽，也就松了警惕，随她自己出门瞎逛去了。
　　那厢，崔灵暖被猜忌着，心里不畅快，就跟张因及商讨着，早些把提亲的日子定下来。
　　张因及嘴上说着好，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再拖一阵子。
　　他还不是那么想成亲。婚姻就像是一根木桩，一纸婚书拟下，就真的被死死钉在这木桩上了，就像扣上了镣铐，想摘也摘不下。
　　“那下个月好不好？”崔灵暖从草丛上翻了个身，趴在张因及的胸膛上，一只碧玉般的手，在他胸顶的硬珠上无意撩拨，“下个月去我家提亲嘛，好不好？”
　　“好。”张因及低下头，亲了亲崔灵暖的额头。
　　“那我们在家里办婚礼，婚成后，咱就去城里。”
　　崔灵暖的眼里，慢慢浮现出了一幅美到极致的画面——她穿着红色的新衣裳，头上盖着红纱，坐在张因及床边，安静地等待着丈夫入房。
　　“好，都听你的。”
　　张因及挑起崔灵暖的下巴，捏着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
　　被这样捏着，崔灵暖心跳撞得极快，呼吸也逐渐错乱。她有些羞怕，想转过去，但下巴被张因及锢住，动不得。
　　“阿暖。”
　　张因及喊着崔灵暖的乳名。
　　“你讨厌！”崔灵暖一把推开他，慌里慌张地爬着坐起来。
　　浑身都燥热难耐了，张因及哪里肯就这么把她放走，一把将人从背后搂个满怀，然后蹭在她耳朵根上，呵着气说：“阿暖，下个月就嫁给我了，先给我了好不好……”
　　“哎呀，你别这样子嘛！”崔灵暖身上的衣裳杂乱，就这样被抱在他怀中，实在是又羞又刺激。
　　……
　　张因及靠在她耳朵上蹭了蹭：“我的好阿暖，我憋得太难受了，你帮帮我吧……”
　　红透的脸蛋在他眼前，还有扑闪的眼睫毛，无一不是招惹他的祸水，让他情不自禁地，扯掉了崔灵暖的衣裳，抱着那人，滚进了一旁更深的草丛里。
　　刚开始，崔灵暖还象征地推他几下，但在张因及一遍遍“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许诺中，她也逐步放下了抗拒，松弛下来，决定死心塌地跟张因及好上一辈子。
　　太阳早已给他们暖好了草床，在无人的葱绿中，留给他俩一场酣畅淋漓的秘爱。
　　天边雁徘徊，白云洒落屋檐。

　　这天晚上，崔灵暖回家有些晚，翠云问她做啥去了，她红着脸，说去玩儿了。
　　“往后可别玩这么晚了，早回来。”翠云对崔灵暖的数落，都比对旁人温和了许多。
　　崔灵暖嗯了一声，就匆忙地躲到屋里去了。
　　八月偷偷溜过，日子过得极快，不知觉间，就到了九月里。
　　迈入九月，崔灵暖每天都在盼着张因及来提亲，而张因及却像忘了，迟迟没有动静。
　　崔灵暖等不及了，就趁着没人，跑到了张因及家，质问他：“你怎么还不来提亲啊！”
　　张因及拉着她，好一阵哄：“这不才刚九月，我寻思着再搞一笔钱，娶你的时候租抬轿子，抬你进家门嘛。”
　　这招是崔灵暖最吃的，既然张因及这么有心，崔灵暖就原谅他了：“那，那人家再等你几日。”
　　于是张因及趁着家里没人，抱着她滚在床上，里里外外吃透了一回。
　　崔灵暖吃下了定心丸，回家老老实实地又等了一个月。
　　到了十月，翠云都开始给崔灵文安排新的相亲了，那边张因及还没有动静，崔灵暖心浮气躁，吃什么东西都没味儿，一整日一整日地心不在焉。
　　这回翠云倒是注意到她了，问她是咋地了，崔灵暖也不细说，只道是饭太难吃，没胃口。
　　坐在旁边的崔灵安听着了，第二天就给灵暖买了芝麻糖饼——这是四妹最爱吃的。
　　房艾也爱吃。崔灵安买回家，就分了两半，一半当着翠云的面递给灵暖，一半偷偷背着所有人塞给房艾。
　　房艾高兴得了不得，自己吃一小口，还要塞给崔灵安一大口。
　　但崔灵暖就不吃，瞟了一眼，说了声：“什么玩意儿，我不想吃，拿去喂狗。”
　　“你三哥专门给你买的，真不吃？”翠云问她。
　　想想不能辜负了三哥的好意，崔灵暖不情不愿地拿了一块，吃进嘴里。
　　然后下一刻，她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翠云吓得惊呼一声，赶忙问她哪里不舒服。
　　崔灵暖想了想：“感觉吃啥都不舒坦，胸上也涨涨的，就是浑身酸，没劲儿。”
　　这么一说，翠云就捂着脸偷笑起来。
　　“傻闺女，这是要来月事啦，又不是头回来了，还没适应下来啊？”
　　捏着糖饼的崔灵暖，登时僵在了原地。
　　她突然忆起，自己已经有六七个礼拜没来红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