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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五峰山(10) ...

  •   叶凝把坛子放在地上,甜甜应着,“就是弟子,不如弟子来帮您拔吧?”

      叶凝抬眸看向松香长老,毛遂自荐。

      “好啊,”松香长老爽快地说着,她把牛角梳子放在梳桌台上,“哎,人老珠黄了,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也是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拔一拔,盖一盖……”

      松香长老边随性地说着,边打开她的首饰盒,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簪子,她的指尖随意地摸来摸去。

      “我要拔了,长老,您忍着点疼,”叶凝跪在松香长老旁边,手上捏着她的一根白头发,稍微一使劲,就把那白头发连根拔起。

      松香长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有些出神,手上还拿起一只簪子比较着插哪好,“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看,不像我,已经老了……”

      叶凝正继续给松香长老找白头发,那只银簪的光亮略过她的眼睛,她忽然笑着地说道:“长老,您还是把簪子收起来吧,您就算想要弟子的命,也该容弟子分说上几句,更何况大晚上的见血,多不吉利?”

      松香长老闻言笑个不停,她把簪子放下,转身牵起叶凝的手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弟子,正跪在旁边,眉眼弯弯地陪笑着,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唇,真是惹人怜爱。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三零六的?”松香长老笑里藏刀地冷冷问道,她轻轻拍着叶凝的手背,细腻光滑,指节修长,像她当年一样。

      叶凝正色回答:“弟子是姚公子的故人。”

      松香长老听到“姚公子”三字脸色突变,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她挑了挑眉,冷眼打量着叶凝,“是哪位姚公子啊?”

      “原住在虚言城西,做绸缎生意的姚员外家的独子姚佑远,他与我父亲叶文轩是结义兄弟,我小时候唤他做姚叔叔,”叶凝面不改色地答道。

      松香长老自然还是不信。

      “之前家里曾有一块金鱼玉佩,上面刻着天华通宝四字,穿绳的那里打了三个洞,是那位姚叔叔送给父亲的,”叶凝接着补充证据。

      松香长老垂下眼睫,紧紧握住叶凝的手。

      “那金鱼玉佩呢?”

      “战乱时被人抢走了,现已不知所踪……”叶凝故作悲痛地说道。

      松香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叶凝的手,在竹席上站起身来,她整理了整理衣摆,俯身抬起叶凝的下巴。

      “一来我此前并不知道叶文轩有你这个女儿,二来你并无信物,只是红口白牙一张嘴无法让人信服,三来就算你是叶文轩的女儿,三队队长的位子你后天只管去凭实力抢,只要你够格,我可以看在你那所谓故人的份上优先提拔你。”

      叶凝想要再度开口。

      松香长老只冲她摆摆手,“行了,你走吧,我也累了……”

      叶凝站起身来,退下竹席,却不并出去。

      松香长老瞧了她一眼,“还有事?”

      “弟子就是因为自知实力不够,才来求松香长老垂怜的。”叶凝大言不惭地说着。

      松香长老入五峰山这么多年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弟子,她倒是来了兴趣,复又坐在竹席上,胳膊架在桌上,笑着瞧叶凝道,“哦,你倒说说看,我为何要帮你?”

      叶凝把装满金子的坛子放到桌上,诚恳地看着松香长老:“就为了三零六,求长老帮忙。”

      松香长老听到叶凝再次提到三零六,脸色变得格外吓人,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但叶凝还是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您当年初遇姚叔叔时,他拿三百零六金将您从魔窟里救了出来,如今我也想为姚叔叔尽一份力,听说您为了保存他的尸首每年都要交给寒冰洞的人近千金,我这坛子里是五百金,求您收下,至于三队队长之位,还请长老成全。”

      松香长老听到五百金的数额后,脸色稍有缓和,她掀开坛子盖看了一眼,果然里面金灿灿的全是金条。

      她抬眼瞧着叶凝,并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了句:“这金子我收下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叶凝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那个头上扎着红绳的小童早就等在外面,递给了叶凝一个小葫芦玻璃瓶,里面有两粒药丸。

      她告诉叶凝:“打斗前两个小时服用。”

      叶凝施礼谢过之后,绷带吊着右胳膊走出了白竹居,在回住处的路上,她随意踢开脚边的一粒小石子。

      她越想越觉得松香长老答应的太过轻松,心里总是隐隐有些担心。

      松香这个人可不是简单人物,就为了五百金就能打破她一直坚守的原则?

      叶凝实在是有些拿不准。

      其实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张字条,那是她伪造的姚佑远当年欠她那所谓“父亲”情义的字据,叶凝打算在松香长老不松口的时候,拿这个字据逼一逼的,结果根本没用上。

      之前叶凝在写松香长老这个人物的时候可是耗费了不少心神,她找了很多女性历史人物作为松香的原型,杂糅到一起才有了现在的她。

      松香年轻时长相美艳,智计无双,但从小家境贫寒,十七岁时被酒鬼父亲以两锭银子的价格卖入虚言城一个名为“魔窟”的赌坊,那个姚佑远十九岁时跟朋友一起去“魔窟”玩,在那里对松香一见钟情,非要赎她出来,赌坊狮子大开口要价三百零六金,姚佑远硬是给了,然后带走了松香。

      可厄运也接踵而至,那年恰逢灾年,很多人吃都吃都吃不饱,姚佑远他们家的绸缎生意越来越差,他父亲则因为他去玄武城赶考失败,又不学无术花了三百零六金买了个贱丫头回来,气得一病不起,不久就归西了。

      姚佑远他母亲因为不熟悉绸缎庄的事务,被手下的管家骗走了多年的积蓄,老太太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姚佑远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在松香面前拔剑自刎,当场就咽气了。

      而之前跟姚佑远一起去“魔窟”的朋友就是叶凝口中那个所谓的父亲“叶文轩”。后来松香将姚佑远的尸体送去了寒冰洞保存,那里的工匠可保尸体不腐,多年以来面目如同活人一般,只是要价高昂,每年一千金的“存尸费”。

      这么多年,松香长老孤身一人,她一直在“赎罪”,她觉得姚佑远家的悲惨结局都是因为她,至于让寒冰洞保存姚佑远的尸体,对她来说那早就成了一个执念,她想着只要姚佑远的尸体还没腐烂,就说明他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因而那三零六的数字对松香长老来说一直是个禁忌,叶凝以此作为敲门砖,的确是险了点,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五峰门几乎人人都知道松香长老视财如命,又因为她把控着五峰门弟子选拔的大权,每年都有弟子想要投机取巧,为她送来大把银钱。

      不过那只是小打小闹,松香长老还不曾在小队长、队长这种重要职位上给弟子开过后门,但因为松香长老每年的工资也就五十金,就算到处找补找补,每年一千金的“存尸费”对她而言也是个高昂数字。

      松香长老之前未上五峰山的时候,她一直靠姚家剩的钱和打家劫舍每年凑足那一千金,上山之后靠在五峰门赢的奖金维持,此次叶凝一把给她送来五百金,就算她再有原则也得考虑考虑。

      在这个修真世界,一金,够普通百姓一家五口五年的花销,而且五口人可以过得很宽裕,吃肉喝酒,小康生活。

      叶凝左手攥着那个小葫芦玻璃瓶,想着要是有人在现实世界里突然拿一千万砸她这个穷光蛋的话,她大概率也是会动摇的。

      因此,叶凝就开开心心地走回房间,乖乖等着两天后顺利当上小队长了。

      第二天白天,叶凝去仙鹤居吃饭的时候,偷偷塞给了三牛一金,三牛就是那个做煲仔饭的大叔的傻儿子,那个小胖孩只要见到叶凝就会开心地笑,还会偷偷塞给她好吃的,但他待叶凝越好,叶凝心里就越觉得愧疚,她暂时又还回不去,只能先这样弥补一下。

      叶凝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有点发烧,这几天一直反反复复的,她今天要去杏林阁换药,脖子那里的伤好点了,已经开始结痂,但右胳膊上还是血肉模糊,伤得太重,刚开始换药的时候,都能看到烂肉里面的白骨,疼得她晕过去好几次。

      她在仙鹤居喝了一大碗羊肉汤,里面满满的全是羊肉和羊杂,香喷喷的,吃饱喝足之后,她绕过五大殿,在殿后面抄小路从桃园假山中间穿过去,再拐了五六个弯就到了杏林阁。

      杏林阁古香古色的,是栋红色的两层小楼,雕梁画栋,房檐上的五彩琉璃瓦熠熠生辉,屋子里面到处漂浮着药香,后面还有个大仓库专门储存药材。

      叶凝左脚刚迈进门,就在左边的看诊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穿着普通的男弟子蓝色制服,头上用黑玉雕花的冠子束着头发,正用右手托着脸给那个医师讲着病情。

      那人不是甘明夜,还能是谁?

      叶凝脚步放轻,慢慢走到甘明夜身后,只听到他对医师说:“对,就是有时候想到就会脸红心跳的,而且我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很想见一见,但又害怕见到……”

      坐在甘明夜对面的医师困惑地直挠头,眉毛扭成一团,摆在桌案的纸上已经滴了好几滴墨水,但医师拿着毛笔,好像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给他开药。

      “他的病很严重吗?”叶凝站在甘明夜身后轻声问了句那个男医师。

      坐在桌子前的甘明夜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被吓得跳了起来,他转身就瞧见了叶凝那张充满疑惑的小脸。

      甘明夜一怔,然后就要快步离开。

      叶凝见状立刻挡在他身前,奇怪地问他:“病还没看完呢,你去哪?”

      甘明夜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眨了又眨,大脑里飞速运转,嘴唇张张合合,似要说话却又并不出声,只是呆呆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叶凝。

      终于,甘明夜咽了口吐沫,喉结微动,憋出一句话来,温声对叶凝说了句,“我,我要回去收衣服。”

      他边往外走边手指着天,缓解尴尬。

      可是外面晴空万里,连一朵云都没有。

      甘明夜刚向前走了一步,叶凝的左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甘明夜衣服下的肌肉。

      叶凝接着往后退了一步,依旧站在甘明夜面前。

      “你到底怎么了?你最近好奇怪。”

      “我没怎么啊,哪里奇怪了?”

      “你最近一直在躲我,是因为我上次把眼泪擦到你身上的事吗?我跟你道歉。”

      甘明夜站在原地,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他被狗咬了,然后又发了癔症……”刚才坐在甘明夜对面的医师起身缓缓说道。

      “被狗咬了?”叶凝惊奇地看向甘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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