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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兼职打散工伙计 ...

  •   回到店铺,本来潘泽城的常规操作,应该是打开电脑,查一下资讯的。

      可他直接上楼,站在窗户从外面看,看向那家小饭馆,这时饭馆还没有关门,老板还在一楼忙活,他也看不到什么,看了一会,这才下楼把电脑打开。

      想了想,开始用键盘打字写信。

      他想给家里人写些话,寄回去让他们安心一些,电脑打字他才刚开始学,但学得也很快,尽管还是比手写要慢,就是想练习一下。

      他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的人,信里写的都是一些好的方面,知道父母关心什么,就说什么方面让他们安心。

      比如老乡的照顾,同事人很好,免费宿舍等,说多了其它的,他身为农民的父母也不懂。

      潘家世代务农,家族里没一个是脑子灵光的,原本以为潘泽城会是他们家族第一个大学生,当然,他确实也是考上了,只不过自己选择没上。

      身边自然很多人不能理解,他的老师,他的同学,还有那些亲戚们,对他来说,这些人理不理解他都无所谓,主要看父母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跟看法。

      让他觉得很感恩的一点是,父母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想法却很开明,对他也很信任。

      觉得他能做这个决定,一定是有他自身的考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不会很明显的鼓励。
      反正就是默默支持了。

      从开头第一个字打出来,到最后一个字,花了两个多小时时间,他不断编辑,修改,就是为了这封信传达给父母的,都是正面的消息,最后确定完,他又试着用了一下打印机把信打了出来,也算是熟悉打印机的使用了。

      当然,寄回去的肯定不能是打印纸了,他照着A4纸的文字内容,用信纸又抄了一遍,既练习了打字,又练习了写字,写完之后,他把后背靠在转椅上,仰着头放空了一下自己。

      在他放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
      竟然是晚上那顿饭菜的味道。

      他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有一股意犹未尽之感。

      以前潘泽城自然没什么机会下馆子,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在他的家乡那种大山里,有人偶尔打到了一些野味,拿回家去自己煮,那就算是很难得很好吃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吃的方面还没见过世面,小饭馆老板炒的菜,让潘泽城觉得是人间至极美味。

      可能也是因为饿太久了吧。
      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放空完,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目光看着整个办公间扫了一圈。

      办公环境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有些地方还挺乱的,潘泽城想着同事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挽起袖子,打算把这里整理一番。

      扫地,抹桌子,整理文件,全部活干下来,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两小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潘泽城上楼洗澡,洗头发。

      他按照以往的习惯走到窗边,看向对角线的小饭馆,却发现二楼没有亮灯。

      也是,这么晚了,老板也该休息了。

      因为他对自己的善意行为,让潘泽城对他多了一份关注,现在看不到他的身影,心里未免有一丝空落的感觉,他用毛巾在自己头上来回搓,加快头发干的速度,等到差不多七、八分干的时候,躺上床去睡觉了。

      今晚终于吃饱了饭的缘故。
      他睡得也就格外香甜。

      第二天上午,老乡又给潘泽城介绍了一个客户,他上午带着客户去看房子,发现对方是想买房子,但很挑剔,这个嫌不好,那个嫌不好,总是有得挑毛病。

      他耐心地全程陪着,尽量让客户满意。
      于是,又是忙到晚上才回来的一天。

      还好,早上他吃了同事带过来的饺子算作早餐,不至于到饿晕的程度,晚上,看着那家不知名饭馆,潘泽城犹豫了一下,又走了进去。

      这时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他坐在一张客人吃饭的桌上,看着一份报纸,表情有点严肃,也很全神贯注,以至于连有人走进了店里都没发现。

      潘泽城清了清嗓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个动作,“老板,有事跟您商量一下。”

      老板这才放下报纸,看向来人,有点意外潘泽城会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没在面上表现出来,问了句题外话,“你下班了?”

      “下班了,我想跟您商量下,就是,问下——”

      本来已经想好的话,这时潘泽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老板也没催,反而自己琢磨了一下,先给出答案,“我这店可以赊账的,你以后想来吃随时过来。”

      别看老板气质冷峻,却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

      潘泽城有点感动对方的这份善意,他摇头,“我是想问您,您这里缺伙计吗?”

      今天白天接待完那名客户,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短期内是不可能有业绩的,发不了工资,如果不找点事情做,那真的是要没钱了,他不想找父母汇,或者管老乡借。

      自己有手有脚,试试做做兼职。

      这间饭馆离自己很近,平时来这里干活也很方便……可真要严格说起来,每次来这,这里人也不多,要干的活几乎没有,老板一个人完全可以顾得过来,没必要请一个人,只是潘泽城抱着试试的想法,来碰碰运气,再不然,他没钱来这吃饭,以干活来抵也行。

      老板没有说话了。
      他盯着潘泽城看。

      之前他也看过他,打量过他,但不是现在这种盯着看,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他的眼睛里,知道他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潘泽城别过脸去,不想让老板看出端倪。

      确实,会来这里毛遂自荐,除了想解决目前的困境之外,也是因为他对老板产生了好奇。

      如果在这家店里做兼职。
      会有很多机会了解这个老板。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太冒昧,偏偏就在这时,肚子还叫唤了几声,那是太饿了,潘泽城窘迫到,真想地上有个洞就钻下去了。

      “没事,就问一下,那个……我先回去了。”

      他转过身,朝着门口迈步走,却听到老板在背后喊,“等等,”他再次转身,看到老板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收营台,像是对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数学一直不太好,收钱的时候总觉得算账有点麻烦。”

      潘泽城不知道老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老板的眼睛,老板也对上了他的眼神。

      “……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帮忙?”

      景熙街16-2铺位的老板,叫秦哥。
      潘泽城在小饭馆里兼职了。
      他没开口说要多少工资,秦哥也没有提。

      虽说是做伙计,可是需要潘泽城做的事情很少,秦哥非常随和,没跟他约定要固定时间来店里,他也就是在白天没事情的时候,不用带客户的时候,或者晚上下了班的时候来到店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每次他只要一去到,秦哥一定会给他一份饭菜吃。
      他自然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暂时没钱。

      秦哥只是淡淡道,“……这是员工餐。”

      有时客人来店里吃饭,看到潘泽城在端盘子,抹桌子,也会好奇,“秦哥,你这店里怎么还招了个人?”看来客人们也知道这间小店根本没必要招另外的劳动力,这种问题自然会让潘泽城觉得尴尬,而秦哥呢,只是冷冷地看一眼客人,不说话。

      眼神回答:关你何事?

      客人们吃瘪,也就不再自讨没趣问了,有时候潘泽城会想,秦哥以这种态度对来店里吃饭的客人,客人竟然也不生气,还像是想要巴结他似的讨好,似乎有事要求他一样。

      这情形就很有些奇怪了。

      说起来,小饭馆的生意不火爆,奇特的点在于:一直都有人,一个食客吃完,走了,又会有另外一个食客进去,络绎不绝,好像微弱的火光,虽然不很明亮,却一直在烧,不会有断灭的时候。

      秦哥是典型的外冷内热的男人。

      他的内热,从对潘泽城体面的关照就可以看出来,而他的外冷,从对客人的冷淡态度,以及沉默寡言也可以有很明显的体会。

      虽然对潘泽城很照顾,他也不怎么会言语表达,平时两人在店里,要搭配一起做些什么事情,很少会交谈,让秦哥开口说话,或者开口说出一句超出十个字的话,仿佛是件很困难的事。

      好在,潘泽城跟他有默契。
      很多时候,他不用明说,他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比如,秦哥看一眼收银台,潘泽城知道是要去收钱了,看一眼厨房,知道是要帮他递过去什么调料,这种相处模式,不累,轻松,甚至让潘泽城有了种“愉悦”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愉悦感该怎么解释。
      或许是默契带来的?

      潘泽城是家中独子,少年早熟,很多时候家里事情都是他拿主意,父母也都靠着他出主意,或许在某些时刻,他也想过能有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个类似于“哥哥”的人。

      秦哥给他就是差不多感觉。
      很安稳,很可靠。

      时间又过去一个月。
      潘泽城只卖出去了两套小房子。

      这还是他想尽办法卖的,要是其它同事接了刁钻的客户,估计一套都卖不出,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入错了行,但总有些不甘心,觉得还没走到最后,不能轻言放弃。

      到了月底,也就是兼职要发工资的时候了。

      潘泽城根本没想这事,平日里能吃到“员工餐”,他已经很知足了,这些餐费加起来,怕是都要大过他的兼职费,所以在快打烊前,秦哥把他叫到一边,拿了六百块钱给他时,他特别惊讶。

      按照他这种兼职水平,就算是发工资,最多发个两百也到头了。

      “我不能收,您已经帮我太多了。”

      秦哥也没废话,从桌面把钱移到潘泽城面前,后者抿了抿嘴,“真的,您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以后有能力,一定偿还。”

      这次秦哥说话了,“你总是用‘您’称呼我,我看上去很老?”语气里,好像还有一丝不满。

      潘泽城:……
      秦哥在意这个?

      “钱你拿着,算是谢谢你这段时间在这陪我。”

      秦哥这话,潘泽城更不知道怎么接了。
      “陪”是什么意思?

      当时秦哥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到了,话多了几句,说的也都是心里话,“我是个很漂泊的人,居无定所,也没人愿意跟我这种人亲近,你这段时间每天来店里,帮我做点事情,让我感觉是有个人在旁边安静陪我,我也就没那么孤独了。”

      潘泽城:……

      见他似乎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有点吓到了,秦哥摆了摆手,“我要休息了,你早点回去。”说完,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后厨房做些善后工作。

      本来潘泽城应该是要上去帮忙的。
      想了想,他没有上前,拿了桌上的钱,说了句,“谢谢您——谢谢秦哥。”

      心不在焉地走了五、六十米,走楼梯上到宿舍,潘泽城不由自主又走到了窗边,看向那间饭馆,一楼的灯早就灭了,秦哥上到了二楼,不同于往常,那扇窗帘被拉开了,秦哥光着膀子,整个人就暴露在潘泽城视线里。

      他一惊,像是怕对方察觉到自己正在“偷看”——
      立马侧了侧身,隐到一旁。

      秦哥站立在窗前,目光随意看向某处,他点燃了一支烟,一口一口地抽着,而他的面容,也因抽烟这个行为,显得比平时更沧桑,也更……孤独。

      潘泽城想,秦哥说的漂泊,居无定所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本市人,所以只是暂住在这?

      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这里的这间宿舍,也只是暂时居住的。

      那天晚上,秦哥一连抽了七、八支烟。
      潘泽城也就偷看了他七、八支烟的时间。

      直到他把最后一根烟头掐灭,关上窗帘睡觉了,潘泽城才去洗澡。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压根睡不着。

      第二天,潘泽城去小饭馆帮忙,再见秦哥时,感觉就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秦哥倒是不因昨天对潘泽城吐露了心声,就有什么不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与潘泽城相处的模式:沉默寡言,能用眼神绝不说话。

      潘泽城是懂得感恩之人。
      他把恩情默默记在心里。

      想到秦哥说的陪伴。
      想到他抽烟时的孤独

      让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小饭馆——
      是某种必然,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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