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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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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径十米的圆顶帐篷里,几位军士长正在进行下一步的战线规划。
当前战势不容乐观。
一月前,阿轲格宣告进攻莱可纳博时,他们还没有把这个巴掌大的小国放在眼里。
但后来谁也想不到,他们泱泱大国,居然会被一支不足万人的军队,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褚秩站在帐篷角落,乖静地看着军士长们进行激烈愤慨的讨论,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身上的衣服是墨绿色兵服,头顶带着兵士帽,帽子大了一号,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遮得他视野微暗。
一张三尺大的行军图摆在庭室中央,褚秩看到连长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并强力说服余下几名士官顺从他的战路设计。
褚秩在帐篷里待了一个小时,期间偷偷打了八个哈欠,愣神超过二十分钟,抬手推了三次帽子,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在琢磨晚上的伙食会是什么。
刘冉城喊到他名字的时候,他还在咖喱鸡和蛋包饭之间左右横跳。
“褚秩,收战略图。”
被点到名字,褚秩立马回神,弱弱地应了一声是,从角落走到帐篷中央,把画满标记的战略图卷起,收入腰际的皮囊袋。
军士长们串通好行军路线,陆续离开回到各自连队,整训军队去了。
刘冉城走得慢了些,在临走前,他不急不缓地看了褚秩一眼,眼神很平静,但却带了几分质询的意味。
褚秩看懂了连长的眼神,对着他点头,作以回应。
讨论结束后,褚秩回到了自己的连队。
十七连大概是整个军营里最松散的一支连队了,队里几乎全是后勤兵,无需面对战场生死交锋的恐惧,战事中最棘手的事情也不过是搬运废墟里的尸体。
队友见褚秩回来了,也不关心他去了哪里,只有跟他同乡的好友赵兹枫凑上来搭了句:“干啥去了?”
褚秩谨记连长叮嘱,不敢泄露只言片语,只是笑着摆摆手:“去三连转了转。”
赵兹枫哦了一声,接着转过去和其他队友耍拳,他出拳总慢半拍,被坑得很惨。
褚秩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们划拳,看了一会又觉得无趣,便走过去戳戳赵兹枫的脊梁,低声告诉他:“我困了,去棚子里睡会。”
“啊?”赵兹枫觉得他很反常,“这会睡了,你不怕到晚上睡不着?”
褚秩很虚地摇了摇头:“没事。”
那边几个人催着赵兹枫专心玩,他也就没多在意褚秩,点点头表示了然:“那你去吧,饭点我喊你。”
与篝火地里划拳的热闹不同,棚子里很安静,军垫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队友们的兵服上衣。天气热,他们在外面都只穿军裤,上面光着膀子。
褚秩从一堆臭衣服里扒了片空地,然后摘了帽子,轻轻地躺了上去。
开始他心里有些不踏实,没能立即入睡。
他总觉得自己作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这辈子都不可能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前线军事。
今天刘冉城来找他,还给他安排任务,这令褚秩觉得虚虚幻幻,不切实际。
早上六时,刘冉城派人把褚秩叫到他的帐篷,褚秩困得眼睛睁不开,但畏于连长的威慑,还是把呼之欲出的哈欠憋了回去。
“刘连长,您找我。”
刘冉城几不可察地嗯了一下,没有抬头,继续凝视着桌上的军检报告单。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面前面这位面容俊秀的小兵:“你是ZHMP体质?”
这种体质很罕见,睡眠神经可完全自控,不会受任何外界干扰。
褚秩不知道连长打听这个做什么,迟疑着点了点头:“是。”
“催眠香对你来说,”刘冉城拿捏了两秒,才问:“起作用吗?”
褚秩摇了摇头,末了才想起军规,立马挺直了腰杆,用了点力气说:“回刘连长,不起作用。”
这个回答让刘冉城很满意,他压了压手指,示意褚秩坐下。
褚秩没那个胆子坐,依旧傻站着不动。
刘冉城也就作罢,直接告诉了褚秩把他喊来的意图。
阿轲格的军士过于精锐,恐怕现在临近地区就已经被敌军设下了埋伏。
继续按常规行军胜算不大,刘冉城决定赌一把,玩场阴的。
首先要高调进行下一步的行军规划,作出一张虚假的战略图,并引诱敌方偷走,以此步入圈套。
敌军一旦按照设计的战略行进,就会在自以为手握筹码的情况下,落入提前设下的陷阱。
而褚秩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是确保敌军拿走那张藏在囊中的假图。
似乎也不算什么高难度任务。
褚秩几乎都不需要做些什么,他只需要装睡,任由潜入的敌军偷走身上的战略图即可。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偷偷看清来者的着装,从而确定出潜伏在附近的是敌方哪只军队。
想到这,褚秩心情轻松了些。
不再细究任务本身,他缓缓翻身,睡意瞬间将他笼罩,不知不觉间,意识就被梦境掩盖,只剩下细微好听的轻鼾。
傍晚六点十五分,褚秩被啃着鸡腿的赵兹枫喊醒了。
“别睡了快去抢!”赵兹枫朝褚秩肩膀上踹了一脚,力道不重,“你再睡鸡腿要就被抢没了!”
褚秩睡得快醒的也快,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好。”他回应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很高,眼睛也比平时亮了些许。
尽管褚秩努力去抢了,到最后他还是没捞到半根鸡腿,只弄到两片落下来的肉块,便也就这么和着米饭吃了下去。
吃完晚饭,十七连里开始练军歌,褚秩唱功不好,跟着在队里浑水摸鱼,轻微嗯哼几句。结果被两个队友发现了,还嘲笑他娘们儿唧唧的,是不是喜欢男人。
“就这个小模样的,姑娘看了不都想操。”
“听他刚才唱的那声儿,哪是军歌啊,唱得就跟床叫一样。”
“吃东西那么点儿,这是留着肚子来吃哥哥们的东西吗哈哈?”
褚秩被他们说急了,脸蛋儿羞得透红,比天边的晚霞都要灿上几分。
先听不下去的是赵兹枫,他对着那几个污言秽语的家伙挥拳,问他们想不想吃拳头。
赵兹枫也算是连里的小霸王头,他这么一说,几个人便老实了,不再当面嘲弄褚秩,而是偷着背地里低声调笑,猜赵兹枫是不是跟褚秩做过。
晚霞渐落,十七连练完了军歌,散开洗漱,随后回到棚子里准备睡觉。
这晚上的萤火虫很密,褚秩洗漱完回棚子的路上,抬手想捉一只,但刚抬起胳膊,又觉得可能会烫手,于是羞怯怯地缩了回来。
九时一到,棚内马上熄了蜡烛。
先是一片如海一般的宁静,这股宁静压过了窗外嘈杂的蝉鸣。
随即不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中间夹杂几声含糊的呓语,空气是潮热的,逼仄的环境让人心头发躁。
褚秩不敢动,他不确定敌方是否已经施了安眠香,也不知道潜在的敌人会在何时现身。
一阵夏风扫过,褚秩有点发怵,心想那会不会是敌人带起的热浪。
果然,不多时,棚子里就闪现了一个高挺的身影。
为了显现出战略图的重要性,褚秩把皮囊护在腰前,侧卧着,圈在小腹与腿间。
他侧卧的方向面朝门帘,眯着眼能看见那个逐渐靠近的黑影。
敌方只来了一人,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型匀称,步态坦然。
敌人走到褚秩塌前,停了下来。
来的人身上,有一股性感的广藿香,骚荡却不显油腻,但却很直白地勾勒出一股妖媚之气。
这时的距离已经足够近,褚秩眯着眼仔细看面前的那双军靴,突然意识到——来者并非无名之辈。
在莱可纳博,只有像刘冉城那样的军士长,才有资格穿军靴;其余的小鱼小虾,也就只有布鞋的份儿。
想必阿轲格也是如此。
敌人蹲了下来,单腿叉开,褚秩像看到什么鬼怪似的,倏地一下闭上了眼。
他的胳膊被敌人拉开,褚秩把身子放得很软,手掌虚虚地垂着,好似没有一分力气。
紧接着他的另一只胳膊也被扯开了,敌人力道很浅,显然是怕惊醒褚秩。
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有点粗糙,褚秩甚至能感受到贴在肌肤上的茧,硬硬的一小块。
能练出这般厚茧,看来的确不是什么泛泛小辈。
褚秩把皮囊夹得很紧,敌人把他身子翻正,才顺利寻到挂在腹下的皮囊系口。
那人没把皮囊取下,就着当下的摆放位置,松了系口,探手伸了进去。
褚秩心跳有点乱。他更不敢睁眼看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秘密。
敌人摸到了战略图,取出来展开,对着月光看了看。
还不等褚秩松一口气,那只手就又伸入了皮囊中,四处摸索找寻。
褚秩在皮囊里还放了很多个人物品,似乎都被那人给翻了出来,收入敌方腰包。
本以为终于撑到了结束,褚秩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可还不等他完全放松,只听一声轻微的嗤笑,响在不近不远的头上方。
“哼。”
是个妖孽的声音,磁性不强,却听得让褚秩窜起一阵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