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丘一

15、太阳花

　　文佳找的练舞的地方是她家顶楼。

　　连着好几天，他们都约着在这集合。

　　陈听为了躲避阳光，坐在建筑折射下来的阴影下，看着烈阳之下，欢快舞动手臂的三人。

　　她有些生无可恋，无语到极致，眼皮忍不住就往上翻了一翻。

　　这里明明没有她的事，这几个人还要把她拽过来，原因也给的极其奇葩。

　　说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人斗地主，三缺一，她就是缺的那一个。

　　他们的舞通常练不了多久，大概就是跳个十分钟，中场休息个半小时。

　　“一个十。”

　　“要不起。”

　　太阳已经落下山头，天台上洒下一片橘黄色的暖光。

　　几人团团围成个圈，随意放在地上的书包，书本也跟着被渡了层橘光。

　　“一个五。”

　　“要不起。”

　　谭亦辰疑惑皱眉：“五都要不起吗？”

　　周错咬牙：“要不起。”

　　“好吧。”谭亦辰把手里最后两张牌扔了下去：“对二。”

　　“靠！”

　　周错把手里的牌用力往地上一摔，陈听低头翻了翻。

　　两张三，一张四。

　　连打五把，周错愣是一次都没赢过。

　　他不服，誓死要把自己的尊严找回来，他低头洗牌：“再来。”

　　陈听看了看天：“挺晚了，下次再来。”

　　“不行。”周错熟练地洗好牌：“今天不赢一把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看他这气得上蹿下跳的模样，今天要不赢一把，他确实睡不着。

　　陈听看向文佳：“再玩一把？”

　　文佳点头：“我可以。”

　　“来。”周错把牌往谭亦辰面前一放：“你来发。“

　　谭亦辰明白点头，跟着就拿起了牌。

　　趁着他发牌的间隙，文佳往陈听身旁移了点。

　　被阳光照了一整天的地面滚烫似火，每个人的屁股底下都垫了几本书。

　　文佳一移位置，首先站起身把书本移了过去。

　　“陈听，我昨天去报名了，但是他们说要给组合起个名字，你说我们组合叫什么呀？”

　　“你们参加比赛，这个得你们取。”陈听说。

　　文佳明了地点了一下头：“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谭亦辰：“你决定。”

　　一门心思想夺回荣耀的周错眼睛死盯着牌，无法顾及其他事。

　　没得到什么答案的文佳小声在陈听耳边说了几个名字。

　　陈听挑了个她听得最清楚的：“三猫。”

　　“三猫？”谭亦辰听着这名字有些嫌：“好土。”

　　周错理着手里的牌：“这名字其实听着可以。”说完抬头冲陈听笑了笑。

　　陈听目光一躲，视线移到了手中的牌上。

　　“确实。”谭亦辰话语一转：“其实听着也还可以。”

　　“真的很差劲吗？”文佳问：“我想一个晚上的。”

　　谭亦辰愣了一下：“你取的？”

　　“嗯。”

　　“好名字。”谭亦辰抬手点赞，给出了高度的肯定。

　　陈听：“……”他哪是对名字有意见，他分明就是对自己这个人有意见。

　　文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就叫这个？”

　　“我是地主。”周错把地主牌一翻，慷慨激昂道：“你们谁也别让着我啊，谁让了，就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周错是个十足的耍赖狂，要赢了他，他肯定闹着再来一把，无休无止。

　　急切想回家的陈听开启了放水模式。

　　可对面的谭亦辰当真了，为了不侮辱自家老哥，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彻底和周错杠上。

　　周错：“一个二。”

　　谭亦辰：“小王。”

　　周错：“三个九带一个三。”

　　谭亦辰：“要不起。”

　　“那我出了。”周错嘚瑟地晃了晃手里最后的一张牌，眼看着胜利在望。

　　文佳出声阻止：“我要得起。”

　　“四个二。”

　　周错呼吸一顿，抬眼：“你还有几张牌？”

　　“一张。”文佳笑着问：“你要得起吗？”

　　周错脸都气黑了，摇头。

　　“一张五。”

　　“耶！”今天第一次取得胜利的文佳有些兴奋，这股喜悦感冲出身体，她下意识转头抱了一下身旁的谭亦辰。

　　只抱了一秒，又立马转身去抱陈听。

　　她这短暂的一抱，谭亦辰要用一晚上来消化。

　　他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想笑，但又想绷着那股劲儿。

　　两种相冲的表情混在一起，让他看着有点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

　　“啊，听听我赢了！”

　　陈听偏头看着接近崩溃的周错，她有些生无可恋，心中直呼，完了，这家回不去了。

　　果然，周错又低头去收地上的牌：“再来最后一把。”

　　陈听：“……”她就知道。

　　直到最后一刻，周错还是没能取得胜利，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自知取胜无望的周错只有过过嘴瘾。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感谢我吧，其实我都是让着你们的。”

　　陈听收拾着书包，无语到都不想去搭他的话。

　　这人脸皮得是有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

　　又得是有多蠢的人才能信他这句话。

　　“原来如此。”谭亦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呢，以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一把都赢不了。”

　　周错嘚瑟一笑：“现在懂了吧。”

　　“懂了。”

　　陈听：“……”这个人智商堪忧啊。

　　“谭亦辰。”陈听绕到了他面前，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你喜欢的其实是周错吧？”

　　谭亦辰皱眉，看了不远处收拾东西的文佳一眼，确定她听不到后，才答：“我对文佳的爱至死不渝。”

　　“周错和文佳掉水里了你救谁？”

　　谭亦辰面色一沉：“好恶毒的问题。”

　　“嗯。”陈听点了一下头：“你救谁？”

　　谭亦辰沉默了，他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几人陆陆续续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发现谭亦辰还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谭亦辰？”文佳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古怪，语气中带着丝担忧。

　　周错书包随意往背后一搭：“干什么呢你？还回不回了？”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谭亦辰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慢悠悠靠过来，先是怨恨地看了眼陈听，随后目光移到文佳身上面色有了明显的缓和，最后落在周错身上时，眼中带着丝明晃晃的忧伤。

　　“哥。”

　　“干嘛？”周错被他这眼神盯得慎得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对不起，”他默了半天，艰难开口：“我还是选文佳。”

　　周错嘴角扯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呢？莫名其妙的。”

　　知晓一切真相的陈听没忍住，暗自笑了一声。

　　旁边同样满头雾水的文佳忍不住问：“他们怎么了？”

　　陈听耸了一下肩：“谁知道呢。”

　　”哥，我帮你拿。”谭亦辰去拉周错的书包，想以此来减少自己心中的愧疚感。

　　“不用。”周错抱着书包躲到一边。

　　“哥～”谭亦辰尾音拖长了一些：“你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周错手里的书包抱紧了些：“哎，你别用这种语气喊我，恶不恶心。”

　　榣江雨季频繁，但都是些断断续续的小雨，并且大多都下不了多久，像今天这种打在地上发出稀里哗啦动静的暴雨是不多的。

　　由于下雨的缘故，天色逐渐暗沉，大滴大滴雨珠狠狠砸在地上，在地面炸开一朵朵水花。

　　周错今天穿了双帆布鞋，还没等走出走廊，鞋就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一半，现在脚上又冰又潮。

　　这场雨下得突然，不少没带伞的人都聚集在走廊上。

　　一时间，本来就不宽敞的走廊，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周错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最边上正低头在书包里翻伞的陈听。

　　他刚想走过去，脚还没抬起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了谭亦辰的声音。

　　“哥，我这有伞。”

　　周错转身看着他拿在手上的伞，神色顿了顿，说：“两个男人打一把伞装不下。”

　　“这是双人伞。”

　　“我拒绝跟男人一起打伞，即使是弟弟也不行。”

　　谭亦明白地点了一下头，碰巧不远处的陈听已经找出了伞，打在头顶，冲进了雨中。

　　看着她打的是双人伞，周错面露喜色，满怀期待的想追上去，刚有这举动，胳膊又被拽住了。

　　“又怎么了？”眼看着陈听就要走了，周错开始急了。

　　“哥。”谭亦辰把手往包里一捞，成功捞出一把小伞：“我还有一把伞。”

　　“……”周错忍了忍，极力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情绪：“弟弟，我记得这把伞已经坏了。”

　　“没坏。”谭亦辰说着就要打开证明。

　　周错伸手拦住他，压低声音：“它坏了。”

　　谭亦辰是个死脑筋，轻松挣脱开他，直接把伞打开：“看，没坏。”

　　说着嘴角出现一抹笑容，手往前一递，关心道：“哥，给，别淋雨了，会感冒。”

　　周错：“……”

　　他接过伞，身子转向一边，用力把伞一掰为二，然后塞到谭亦辰手里，再次发问：“它坏了吗？”

　　谭亦辰看着已经被折断的伞，终于点了头：“坏了。”

　　他拍了拍谭亦辰的肩膀：“你自己回家，哥要去找伞了，别淋雨了会感冒。”

　　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目光锁定在陈听身上，冲进雨中，直往她伞底钻。

　　陈听被挤得往旁边偏了一下，她头都没抬就知道来蹭伞的人是谁。

　　“你没伞吗？”

　　“坏了。”

　　陈听个子没他高，躲在她举的伞下，周错不得不半弯着腰，他笑嘻嘻地说：“雨好大，淋雨会感冒吧。”

　　陈听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

　　“一起吧。”周错说：“反正同路。”

　　榣江的天阴晴不定，说下雨就下雨，陈清就怕遇上今天这种情况，总喜欢往陈听书包里放一把伞。

　　有时候陈清忘放了，她自己也会习惯性地去拿一把。

　　碰巧今天拿伞时，她脑子里莫名闪过了周错的脸。

　　他是个马虎的人，伞这种东西肯定是不会带的。

　　“我带了两把伞。”

　　“你说什么？”周错有些意想不到她会说这句话。

　　“我有两把伞。”陈听重复着：“可以借你一把。”

　　周错面色一崩，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伞而堵在走廊上的人群。

　　有两把伞的人怎么都让他给遇上了？

　　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的周错情绪有些低落，他阻止了陈听准备拿伞的手，头一仰，成功顶在了伞面上。

　　他又立马吃痛弯腰，伸手去揉被撞的鼻子。

　　碰巧，几个男生冒着雨，嬉笑着从他们身旁跑过，其实一人与他擦肩时，手往他背上用力一拍。

　　“周继科，干嘛呢，跑起来啊，这点雨就被吓着了？”

　　周错的背被他湿润的手拍出一个印子。

　　陈听感受到了他身上莫名其妙燃起来的斗志，连忙出声阻止：“周错，你有伞，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去跑。”

　　“这不是伞的问题，”自知跟陈听共打一把伞无望的周错开始自暴自弃：“这是难能可贵的青春。”

　　陈听没听懂：“什么？”

　　周错也没答，直接冲了出去，追上刚刚那几人，迅速跟他们一起闹成一团。

　　“要感受青春！”

　　陈听：“……”

　　在这场狂风暴雨中，他们一个在雨中呐喊：“感受青春！”

　　一个在雨中无语，直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