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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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夜灯接触不良发出滋滋的响声，飞虫聚集在光的源头上窃窃私语。
时隔一个月的时间，我再次遇见灵幻新隆。
这次并不是巧合，我是有意撞上门的。不过当时他并不在相谈所，连他那个小徒弟也不在。
难道，是出差去了吗？我寻思，那种骗人的把戏居然还能到出差那一步？还是说终于被发现诈骗的受害人带警察上门一锅端了？
直至我遇上了正在与别人一起逛街的影山茂夫。
真稀罕啊！这种内向到毫无特点的人居然会有朋友？我诧异地挑了挑眉。
“师父的话，我也不知道呢。”他说，“最近我都没有去相谈所。”
从他的态度那里我揣测出一点东西，再加上还是个不会骗人的老实孩子，我很轻易得到我想要的关键信息。
“真可怜。”
我蹲下来，掰过抱着路灯杆子狂吐、醉意朦胧的男人的脸。
毛玻璃似的眼睛无焦点地看着我，他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在哭吗？”我说。
他睁大眼睛努力分辨我：“喔？喔，是你啊？”
“需要我安慰你吗？”我笑了笑说。
他挥挥手道：“为什么要安慰？我又没有什么事……”
和弟子吵架很难受吧？很不适应对吧？哎呀哎呀，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也不好再拉下脸去找他了呢，怎么办呢……”我叹息般道，“但是灵幻先生毕竟是个大人，那种已经无法给予利用价值的小孩子，不需要也没什么的啦。”
“不、不是……”他摇头，接着干呕了一下，胃已被掏空，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东西了。
浑身酒气和酸臭味的灵幻新隆垂下头，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是我对他说了过分的话，真的很抱歉。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mob不会对别人说的吧。”
“嗯，你看他那个类型的人像是会主动与他人起争端的吗？”我托着脸说，“肯定是你说了什么吧。哼，太过得意忘形的话，是会被讨厌的哦，特别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社会人。”
“是是。”他仅是笑了笑，并没有反驳我，反而努力挣扎扶着路灯杆子爬起来，浑浑噩噩的样子活似刚成型的丧尸，连路都站不稳。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他缓了一会儿，转而扶墙。
“真有责任心。”我不咸不淡道。
我很为他所谓成年人的做派而感到厌烦。
“好啊。”我点点头，然后走过去扶住他。
“噢，你终于长大了！”他倒是挺欣慰，还调侃我。
每当和他在一起时，每分每秒我都会无比深刻认识到自己好似永远只是个无法真正入他眼的孩子的事实，这让我有些痛恨和不甘。
趁他迷糊着，我把他带回了他自己租的房子。
拍开电灯的时候，他靠在我肩上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随即叹气。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真的长大了。”他露出头疼的表情，“这不是我家吗？”
我理直气壮：“是啊，送你回家。”
见他一副被噎住的样子，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灵幻新隆靠在门框上抬起头，闭着眼睛沉思，又睁开眼低头看表，转身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脸上都是湿漉漉的，额发的水珠往下滴，他随手一抹。
“谢谢你送我回来，大小姐。”他用无奈又无意识带上了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这次换我送你回家吧。”
我沉下语气：“不走。”
他安静地看着我，没有什么情绪，很认真跟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可以。你已经在我这里留宿过了，对于还是未成年的你来说这是非常出格的行为，而纵容了你的行为的我来说，更是过分。要是我是坏人怎么办？要是被别人发现并传播起了流言怎么办？这个社会是不会轻易饶恕你的，哪怕你是未成年人。”
我回视他说：“……所以你后悔了？”
“什么？让你留宿这件事吗？”
“后悔认识我。”
“没有。”
他立刻否定我。
灵幻新隆意识到这是一场无法短时间能够了结的谈话，并且出于对我的了解，如果他无法给予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我也将无法做到能让他满意的行动。
毕竟，身为未成年人的我正处于一个非常、非常敏感的时期，哪怕冲动起来做出些没脑子的事情也是可以原谅理解的吧。这个身份既是我禁止通行的束缚红牌，也同时是我最大的自由底牌。
他转身坐到地面上，并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让我坐。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吗？”他提问道。
“没有。”这次轮到我说了。
“那样就好……”他松了口气。
我又说：“如果我说有呢？”
“有的话，我会尽量挽回修正，并正式与你道歉，本人并无恶意，且完全没有与未成年人发展不正当关系的打算。”
“我已经16岁了。”我提醒他。
“那又如何？我的道德门槛与他人不同。”他看了我一眼，“说实话，你和mob在我眼里是同等的。”
我皱了皱眉，努力稳定自己的心态。大吵大闹只能让他更加视我为孩子，我没有办法有据有理去反驳他，因为我们相差太远，无论是年龄还是阅历等等各方面的因素。
我再次深刻意识到，他是不会把我放在同等地位上看待的。在他眼里，我只是个任性、不成熟的女孩，而不是个拥有与他一样丰富阅历、沉淀过岁月的理智大人。
我失望道：“明明曾经拥有一份正当职业，却偏偏要去开那种相谈所，灵幻先生，我以为你足够勇敢。”
“哈，我当你在夸我了。”他倒是笑了，有点得意的样子，不合时宜的少年气从他的嘴角和眼睫上泄露出来。
我垂下头握紧了手中装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然后说：“这水，好苦。”
“真的假的？”
我把杯子递给他，“你喝一口试试。”
“这个就不……”
“你都没喝过，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倔强地不肯放下。
他沉默地看着我，然后用手掌按了按眉心，“啊……知道了。”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嘀咕：“没有问题啊，可能是凉了吧，不过还是重新装一杯算了。”
他给我重新装了一杯水。
“你也很勇敢。很高兴你能够来找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虽然有时候做出的事确实出格，不过我从不后悔认识你。”
接着顿了顿，他做出个停止的手势说，“但是，该到此为止了。”
灵幻新隆习惯留给自己与对方三分体面，不管是出于成年人点到为止的体贴也好，也不管是他自身温柔又坚定的性格也好。
总之，我被拒绝了。
“真不能试试吗？”我耸耸肩，“我还挺喜欢你的。”
“人生勇于尝试的部分可不包括这个。”他说。
“你会喜欢我，也不过是因为在你难过的时候恰好遇见我而已。”
他挺直了腰伸出食指点了点我道，“总有一天，你会遇见更多比我更好、对你更好的人，而且在我这，我也算不得是对你好。你的世界应该要拓展、要变得广阔才对，我要是接受你的话，以我比你增长许多的年纪阅历和经验来说，那就真的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欺负你了。别让我难堪，不应该的事情就不要让它开始吧。”
我抬起头看他。
他的脸背着光，有点模糊不清。
“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回忆起来，说不定还会嫌弃我这个大叔不识好歹，居然厚着脸皮赖了你的青春这么久呢。”
他笑着笑着，然后皱眉猛地用手撑在桌子上，原本清醒理智的眼神开始茫然，变得柔软而游离起来。
我保持着姿势不变，露出和他一致的笑容。
抱歉啊，灵幻先生，你说得很对，但是我有不接受的权利。
更何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