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世事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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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喝了一口茶，便让人带卓小舟和何添福进来。
两人按规矩行礼后，皇后叫起。
皇后先问何添福道：“听说你擅长做有趣的物什，不知你都有哪些手艺？”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八岁进宫，就被分在了营造司。奴才擅长做一些小物件，并且能用一些机关术让那些小物件自己动起来。比如能够在水上自己滑动的船，比如能够在平地自己行走的马。”
皇后听了这话，顿时也来了兴趣，对何添福道：“你有实物，可以展示给我瞧瞧吗？”
“回娘娘的话，奴才带了一件过来。这是奴才新做的小鸭子，可以自己在地上走一会儿。但是，只能是一会儿。因为，机关术能够给予的助力是有限的。”
皇后点头，“那你就拿出来，让我们都瞧瞧吧。”
何添福真的从手里拿出了一只木头做的栩栩如生的小鸭子，接着他转动发条，小鸭子就在地上走了一会儿，样子十分逗趣可爱。
皇后随即问卓小舟道：“小舟，你能做出这样的物什吗？”
卓小舟看了一会儿，说道：“回禀娘娘，奴婢没试过，但是原理奴婢晓得。”
皇后点点头，随后对何添福问道：“你是怎么认识皇长孙的？”
“御马监的叶风，是三年前和奴才一起进宫的，他和奴才一直交好。所以，奴才每次有了新的作品，总爱拿给他看，他也总是毫不吝啬地夸奖奴才。那次，奴才给他看新做好的八哥鸟，正好遇到了路过的皇长孙。皇长孙很感兴趣，还问了奴才好些问题。之后，皇长孙有空，便会让叶风传奴才前去说话。奴才觉得，皇长孙是好奇奴才是否又新做了有趣的物什。”
“不仅皇长孙欣赏你的手艺，我也很欣赏你的手艺。你这份手艺，是入宫前就学的，还是入宫后学的？”
“禀告娘娘，奴才的爹从前就是个木匠，入宫前奴才就跟着爹爹学过手艺。可是，一场洪水来了，爹娘都去了，只有奴才和妹妹活了下来。奴才听说入宫可以得些银两，便将自己卖了进来。”
“那你妹妹呢？”皇后关切道。
“妹妹起先是放在好心的邻居家的，奴才会将自己的月钱都寄过去。但是，后来奴才听说妹妹主意大，也一心一意要进宫与我团聚，奴才便将她许给了邻居家的儿子做媳妇，希望她可以过平常人的生活。可是，奴才万万没想到，妹妹还是偷跑了出来，还入了宫，如今在太妃宫里当差。”
“你妹妹多大年纪？”
“我妹妹比我小两个时辰，是和奴才同一日出生的双生子。”
“一般人家都会送妹妹入宫，而让男子在外面成家立业。你为何将自己卖入宫中，而将你妹妹留在宫外？”
“奴才觉得做哥哥的该保护妹妹。不管卖到哪里为奴，终究要受约束。奴才的妹妹是个顽皮的丫头，奴才不希望她受苦。奴才原来想着，只要妹妹过平常人的日子，照样可以成亲生子，我们家的香火便不算断绝。可那丫头主意太大了，奴才也拿她没有法子。”
“她是舍不得和你分离吧。再说，寄人篱下的日子，未必就比宫中的日子好过。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琉璃。”
“是个好名字。如果我让你妹妹也同你一处当差，你可愿意？”
何添福立即跪下叩头道：“奴才愿意，奴才谢娘娘恩旨。”
“你都不晓得我要如何安排你们兄妹，如何晓得就是恩旨？”
“不论何处当差，都是娘娘给的恩典。何况，只要能与妹妹在一处，哪里都好。” 何添福这话说得十分真心。
皇后听后，笑道：“我怜你是个好哥哥，也怜你妹妹念着兄长。我很喜欢你们兄妹两个在困境中彼此扶持的这份情意，所以我让你之后跟着皇长孙，让你妹妹跟着康悦郡主。他们也是兄妹，如今都在亲贤宫一处住着。我希望，你们兄妹两个服侍他们兄妹两个务必尽心。还有，他们两个都喜欢你的手艺，平时让你陪着他们玩耍也是不妨事的。但是，要是让我晓得他们只是一味缠着你玩耍，从而耽误了课业，我便要罚你了。所以，你和你妹妹要多劝着一些。你们两个年纪大，遇到事情要多想一些。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翠芝或小梅，也可以来问我。可若是让我晓得，你们只是一味讨好主子，还变着法的想主意跟着主子胡闹，我定然是不饶的。你可记下了？”
“奴才记下了。除了照顾好主子，陪主子玩耍让他们高兴，还要劝着他们多上进。要是拿不准主意，就要多问。这些话，奴才也会对妹妹说的。”
“我瞧你是个聪明机灵的人，想必你妹妹也不差。回头你领妹妹过来，让我瞧瞧。”
“是，奴才记下了。”
“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皇后看向卓小舟，问道：“你去营造处学习，感受如何？最近可有进益？”
卓小舟点头，“奴婢觉得很有收获。尤其是营造处最近在督造的大船，让奴婢很有进益。”
“你觉得有进益便好。我今日召见何添福，顺便想到了你，便想着见你一见，也问问你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奴婢觉得现在很好，奴婢每天过得都很快乐。目前奴婢没什么别的想要的了，只求娘娘让奴婢继续待在营造处好好学习。”
“你觉得好便好。若是之后有什么想要我帮助的，尽管来对我说。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
卓小舟离开后，皇后便问翠竹道：“小五可带人过来求见了？”
翠竹道：“禀娘娘，五皇子已经带人过来了。”
“好，宣他们进来吧。”
五皇子秦昼带着三位艺人进宫。
四人行礼后，皇后叫起。
三位艺人全都垂首而立，一点都不敢偷看上头坐着的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随后，秦昼为皇后介绍道：“母后，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会耍弹力球的艺人，名叫舒球冠。他身边的这位是药发木偶班子的班主裘传艺，最后这位是手指木偶班子的班主，名叫田灵指。”
皇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位艺人，长相都很普通，个子都不是很高。
舒球冠还年轻，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另外两位都上了年纪，头发都已经开始白了，但都长得瘦长精干。裘班主的肤色较黑，而田班主的皮肤较为白皙。
这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对比实在是强烈，也多了几分趣味。
“这三位名字，是本名还是艺名？”皇后含笑问秦昼。
秦昼道：“舒球冠和裘传艺的名字，是爹娘取的。田灵指的名字，是自己后来取的。”
皇后点头，随后看向裘传艺，问道：“五皇子和我推荐了你们，想必你们的技艺必然是好的。只是我有些担心，如果在宫宴上让你表演药发木偶戏，你可会控制不好药量，从而引发灾祸？”
裘传艺看了秦昼一眼后，立即跪下，用不太熟练的姿势行礼，随后低着头说道：“回娘娘的话，小民从三岁就跟在祖父、父亲、叔叔身边看他们做这些活计，如今也已经年过五十了。小民虽然不才，但是一定不会计算错药量的，这是小民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是祖传了多少辈的手艺绝活。若是娘娘同意让小民献艺，小民一定不负娘娘期望。要是出了任何纰漏，小民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偿还。”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信不过你的手艺，主要是因为火.药确实是危险物品。要是出了事情，对谁都不好。我希望所有人都平安，也包括你和你班子里的人。这件事，还是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裘传艺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了秦昼的眼色后，立即行礼道：“是，小民遵旨。”
皇后接着看向了田灵指，“你的手艺没有任何危险性，我主要考虑的是趣味性。要是让你献艺，你预备展示什么作品呢？”
田灵指立即跪下回话。他猫着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回……娘娘的话……小民……小民……之前在京城……一直在演……《欢乐宴》……这出戏……大家都很……喜欢……小民想……娘娘也会……喜欢的……”
“你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人。听你说了这戏的名字，就挺喜庆的。是一出喜剧吧？主要讲些什么呢？”
田灵指听了皇后的话，他心里轻松了一些，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抖，“就是讲……一群村民……打了一只大野……猪回来……大家很高兴……又碰上……这年年成好……地里的庄稼……长得也好……所以……大家决定……要大大……庆祝一番……便有了……这场欢乐宴……”说到这里，田灵指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皇后见他如此，不由笑得更开心了，“田班主，要是宫宴那日你也如此紧张，这可要如何是好？我总不能让宾客们看一出手指乱抖的戏吧！”
田灵指担心差事不保，立即说道：“娘娘放心，小民上了台就不抖了！如今是因为……娘娘贵重……小民第一次……见到如此……尊贵的贵人……所以才……”
“你别担心，我相信你的技艺。你和裘传艺先退下吧。之后如有什么安排，我会让五皇子告知你们的。”
两人都跪着说道：“小民准旨。”
说完，两人都有些站不起身。田灵指是因为刚刚的紧张导致的肢体不太协调，裘传艺则是因为心中忧虑而生出的忐忑。
随后，他们相互搀扶着，低着头，出了门。
皇后此刻才看向她最想见的人——舒球冠。
皇后问舒球冠，“你的弹力球，能拿出一枚让我看看吗？”
舒球冠刚才旁听了皇后对田班主和裘班主的问话，心中已经明了皇后娘娘是一个细致的人，而且态度温和，不喜欢人应对的时候过分紧张。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跪下行礼。他同样不敢抬头。而他说话的语速虽然非常慢，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声音也未颤抖，“小民带了过来，请皇后娘娘赏鉴。”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银色的弹力球，递给了上前来接他球的宫娥。
宫娥将球递给翠竹，翠竹查看了一番，发现没有危险，才递给皇后。
皇后仔细端详这枚球，还用手感触了这枚球的材质，随后才问跪在地上的舒球冠道：“这球的外面颜色，是镀银了吧。里面的球体本身，是什么材质做的，你能和我讲讲吗？”
舒球冠还是用方才的语速说话，“娘娘慧眼，这枚弹力球确实是镀银了。球体本身，是用小民家乡的一种树产的树汁做的。”
皇后听到他的话，不禁激动了起来。因为，她猜对了。她平稳了下情绪，才按下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缓缓问道：“那树叫什么名字？”
“那树，叫三叶树，在我们那里有很多。但这种树的种子和叶子都是有毒的，小孩子吃了会中毒，会恶心、呕吐、腹痛、头晕、四肢无力，严重时还会抽搐、昏迷和死去。大家都不让孩子们靠近那里。村里的牛或养，吃了以后也会中毒，大家也不让家里的牲畜靠近。只是某一日，村里来了一位教书先生，给村里的娃娃上课。闲来无事时，他喜欢到处走走，偶尔也去后山。是他觉得这树的树汁很有趣，便采集了很多回来。后来，他用这树汁做了很多东西，都是防水的，很好用，也是他想出了用这个做球的主意。”
“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年纪多大？”
“先生也曾是我的启蒙老师，叫温梁，今年已经六十多了。”
“温梁先生现在身体如何？”
“小民离村两年多了。小民离开的时候，先生的身体还很好。”
“你们家乡这样的树多吗？”
“很多。”
“今天你说得事情，我听了很欢喜。稍后，我可能还有事问你。但今日便到这里吧。”
“是，小民告退。”
等舒球冠离开后，皇后才对秦昼道：“小五，这三个人我都见过了，都挺不错的。你要好好照顾他们。至于之后的安排，我要想一想，再对你说。你也告退吧。”
“是，儿臣准旨。”
皇后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即就去见皇帝，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他。但是，她还是压住了内心的激动，冷静地问身边的翠竹道：“赵国公夫人到了没？”
“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宣。”
赵国公夫人带来的这位艺人身形高大，而且相貌极其英俊。除了西域人特有的高鼻白肤，还有一双好看的黑色双眸。他比之前三位大胆多了，刚进来的一瞬间并未低头，而是朝上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才让皇后看清了他的长相和眸色。
皇后并未因为这位艺人的大胆偷觑而感到不悦，反而多了几分兴味。
两人行礼后，皇后按习惯让他们起身。
赵国公夫人立即殷勤地问皇后介绍道：“娘娘，这位艺人名叫乌磊托。歌舞俱佳，还会变百戏。”
皇后点点头，问乌磊托道：“如果你能许愿，你最想要什么？”
乌磊托自然不会说实话，他想了想，说道：“草民想要许多金银。”
乌磊托虽然十足一副西域人的打扮，但是汉话说得极好，一点都听不出是外邦人。皇后听了他的话，笑着追问：“要了金银之后呢？”
“买大房子、美妾、美酒，快乐逍遥一生。”
皇后听后，依然只是笑。赵国公夫人也陪着笑。
乌磊托若是真的只想要大房子、美人、美酒，根本就不用来到这里。可是，面对皇后，他现在只能这么说。一个贪婪金银珠宝的人，定然要比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让人觉得放心得多。
皇后又问乌磊托：“你最擅长跳什么舞？最擅长变的百戏是什么？”
乌磊托立即说道：“草民擅长跳胡旋舞和飞天舞，最擅长的百戏是大变活人。不过，大变活人需要很多准备工夫，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演的。”
皇后含笑看着乌磊托，等着他的下文。
“草民现在就可以变一出百戏，只要娘娘应允。”
皇后点头道：“可以。”
随后，乌磊托上前了两步，就在他要走第三步的时候，翠竹拦在了他的身前。
乌磊托见此，没有任何争辩和不满，而是识相地顿住了脚步，随后用右手在翠竹的耳边打了个响指，随后便从翠竹的耳边变出了一朵玫瑰来。
玫瑰鲜艳欲滴，还带着露水，让人看着不由觉得惊喜和愉悦。
翠竹也很惊讶，但是她身为皇后的暗卫和婢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随时守护娘娘的安全。翠竹对眼前的人变出的东西根本毫无兴趣，她在思索的时刚刚那个家伙也是突然掏出的是刀，自己能否在一瞬制服他，而那个家伙会不会趁机对娘娘不利。
乌磊托见翠竹脸色沉凝，毫无惊喜之色，便只好看向皇后。
皇后还是温和地笑着。虽然对现代人而言，这样的魔术并不新奇，但是这么近的看魔术，皇后也还是第一次。乍然见到这样的鲜花，还是觉得挺不错的。
赵国公夫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立即殷勤地问皇后道：“娘娘，您看乌磊托的百戏还过得去吗？”
皇后笑道，“今日，我算见过他了，也知道了他的本事。一会儿，我还有事，你们两人先跪安吧。稍后，宫里有需要，我会派人去传旨的。”
赵国公夫人看着皇后温和的脸庞，心中一下子猜不出娘娘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是觉得好，为何不留下这乌磊托或是直接下旨？可若是觉得不好，娘娘为何此刻脸上依然笑得和煦，不见一丝不悦。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赵国公夫人虽然一下子摸不准皇后的意思，但也不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遂立即道：“臣妾准命，臣妾告退。”
乌磊托倒是更机灵些，他已然明白皇后以后定然会传召他的。因为，一则他自信他有这样的魅力，二则他擅长察言观色，他已经从皇后娘娘的眼中看到了欣赏。所以，他跟着赵国公夫人按规矩行礼告退，毫无迟疑。
随后，皇后便对翠竹道：“陪我去见陛下吧。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翠竹立即领命道：“是。”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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