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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梦中的人 ...


  •   她的眉角眼梢,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一向温柔含情的双眼此刻染上了重重哀愁,他急步上前,想要和她说上几句,可是她的身影却越退越远,甚至连回眸也没有,他寻影追去,却连衣脚也没有抓住,他急切地想要留住她,他想要开口喚她,却发现自己怎样也发不出声音,于是,他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远去……

      他因紧张而颤栗,一声呼唤脱口而出:“若敏……”

      这声呼唤惊醒了守夜的小太监,“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沉声道:“无事,你退下吧。”

      此刻,皇帝才清晰地感觉到这是梦,因为她早已不在了,虽然现在神智还在游离中,可是他还是有一份清醒的认识——她,敬嫔章若敏早就不在了,可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她在梦中已不愿回应他,他还是希望她能经常入他的梦。因为,这已是现在他唯一可以见她的方式。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再梦见她。甚至就是此刻,他对她的面容的记忆,也已模糊。可方才在梦里,他却无比清晰地见到了。此时他虽想不起来,可是她眸子里的那股哀怨他记住了。

      在他的梦中,她走了……没有丝毫留恋,连一次回眸都没有!为什么?

      是因为若敏怨他吗?怨怪他没有善待他们的孩子吗?

      明宣四十五年和明宣四十七年,他分别将温恪和敦恪远嫁蒙古用来和亲。而她们两个,在明宣四十八年便相继离开了这个世上。温恪那时才二十三岁,敦恪不过才十九岁。他确实对不起她们姐妹俩。可是他也是不得已的。若敏你该懂的。还是因为若敏你在怪朕没有善待十三?明宣四十七年一废之前,朕是何等宠爱这个十三皇子!不论去何地,朕都要带上他在身边,陪着自己,因为怜他母亲早亡,因为他的相貌酷似娘亲。可是十三呢?他又是怎么回报朕的?明宣四十七年废太子前,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后,他又说了些什么?事前他曾撺掇太子谋逆!事后他又对自己坦言,他们兄弟中何人成为储君,都比太子强!朕曾问十三是否有心为储君?十三答道:‘若是二哥为太子,儿臣当仁不让。’如此不臣不孝的狂悖之语,他说得坚定果决,即使之后也毫无悔意!若当年朕不圈禁他,将他押在宗人府严格管教,不知他还要闯出多大的祸来!若敏,聪慧通透如你,若知道这些,你还怨朕如此处置吗?

      朕老了,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看到骨肉相残,更不想在闭眼之后让束夹相争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兄弟身上。若敏,若是你见到十三那副疾言令色毫无愧悔的模样,也必要失望伤心的。可他们再如何伤朕的心,朕都不忍心杀他们!不论是皇长子如何无视兄弟之情想要屠弟,还是废太子如何荒淫暴虐犯上作乱,朕都没有下令杀他们。所以十三即使如此悖逆,朕虽然气他怨他,伤心失望,却也没有动过杀念。可是,他们几个呢,手足之情不存,君父之情不念,朕如何姑息?

      若敏啊,若是你在,你会同朕说些什么呢?你可会像那日跪在祖母面前替朕求情那样,也跪在朕的跟前恳求朕赦免了十三?你可会再用你那纤纤素手弹出美妙的旋律宽慰朕,解朕烦忧?还是从此,将清澈满足的琴音换上了悲悯哀怨之声?

      若敏,不要怨朕,朕一直思念你的好,你的琴声以及你的才学。这么些年,宫里的女子,无人若你那般才情出众却性情平和。那些资质平庸的女子,与你一比,都没有了色彩。可惜,你已不在了。如今,就是在梦里,也不愿多亲近朕片刻!你当真如此怨朕吗?

      皇帝这一夜再也无法入睡,脑海中不禁想念起了多年前已经过世的那个女子,念着她的好,念起有她相伴的日子,也不由念起了当年十三随扈在身边的光景。当年的十三,年少勃发,举手投足间都是潇洒倜傥,率真的性情,教他欢喜。可惜曾几何时,他已然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盘算,甚至忘却了手足之爱兄弟之情,更记不起对君父的孝道和子臣该有的本分!

      想起这些,皇帝怅然若失,那些曾经有过的气恼和伤心也涌上了心头,可是想起宗人府那样的环境,心里又起了怜惜,遂想着回京后要着人去探视一下。

      就这样睁着眼到天明,皇帝觉着精神有些不济。可又想着昨日自己已下了旨意,着大臣们来商议蒙古之事,遂强撑着唤人来为自己洗漱。

      -

      秦真去皇帝那里应卯。慕雪便利用这些独处的时间,处理最急着要办的两件事。

      她先是将下面呈上来的几分不同地区的报价单,做了细细的比较。除却价格适宜,货源的稳定性,供货商的信誉,运货所要经过的路线的安全性、便利性、运输成本也都要考虑在内。只有细细考量了这些,慕雪才能决意这笔买卖,该和谁签约。此事必须做得隐秘,且要找到的路线,最好不要因为战争而受影响,否则这件事情还不如作罢。

      慕雪SWOT法详细列出目前的优势、劣势、机遇和风险,斟酌着此事的可行性。思来想去,从纯商业的角度看,利润空间还是非常可观的。但是由于战争的不稳定因素,此事进行的可行性便大打了折扣。若是用人不当,此事弄得不好会成了秦真的把柄,成为他的政敌在朝上攻击他的武器,她不能让别人有机会伤他分毫。不过,若是像之前那样以经商为掩护,替秦真布置一个严密的情报网,顺便赚取利益,倒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细细思量后,慕雪还是写了规划方案,但最后是否真的实施,她认为还是要等秦真回来与他商议,毕竟这件事的实行需要他的首肯和协助,而结果更是直接指向他的,所以该听取他的建议。

      至于另外一件事就简单的多。慕雪分别见了几位极享盛誉的当地蒙医。虽然需要翻译辅助,慕雪才能明白他们所说的蒙语,不过他们所说的治疗理念,慕雪认为还是可行的。遂,让他们几位分别写了药方、治疗方案。

      慕雪拿着这几页宣纸,想着回去后要再让马尔齐哈和旭儿再好好审视一番。定要确认再三无误了,才能拿去给十四,让他交予淑妃。要是这些药没有益处,是不适宜送进宫的,只怕枉费了她的一片心,到时好事没办成,反而比不办更糟。

      待处理好这件事,已时近中午。慕雪不知秦真是否回来用膳,想着还是为他备着。若是他能回来用饭自然好,只怕皇帝还要拉他应酬。慕雪一面思索着,一面唤怡欣,欲要吩咐她准备些什么菜。谁知喊了两声都没应,慕雪不由觉得奇怪,亲自开了门,倒是守在门外的另外两个丫头,佳和与绿荷上前应了,“王妃有何事吩咐?”

      慕雪望着她们问道:“怡欣呢?”

      佳和回道:“怡欣的烧,还未都退了。遂今日和奴婢换了班,现下应该在屋子里躺着。”

      慕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遂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他们准备菜色。

      两人领命离开后,慕雪叹了口气,看来此事不得不处理了,原先她还是想等回了京再办的。

      佳和、绿荷也是平日伺候慕雪的大丫头,再加上怡欣、静宜,共四人轮班。怡欣、绿荷一班,佳和、静宜一班。平日里,几人服侍慕雪都很尽心。自从美亚离开,怡欣因为年资较长些且做事也细致,便俨然成了她们几个的头儿。慕雪也更亲近她些。

      只是最近,慕雪才发现在怡欣真正的心思,不在做个婢女,而是……昨日她让丫头们去湖边布置烧烤所需的物品,原本是要怡欣领头的。可她却因病不能去,今日又和佳和换了班。若是真的不舒服倒也罢了,让大夫看看,服了药,歇着就是了。只恐怕,她现在根本不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养病!

      慕雪摇头叹息,原本她还念着这几年她服侍自己一场的情谊,欲等回京后给她一个好去处,将她安排到庄子上做个看守人,平静地过完之后的日子,可谁知她却……

      慕雪叫来外面秦真留给她的粘杆处侍卫秦闵益,吩咐他去寻怡欣,并监视她的所为,但不要惊动她。秦闵益领命走后,慕雪不由又叹息了一声。

      当初得知怡欣的事,也是偶然。那日,刚到行宫安置行李时,慕雪捡起了怡欣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荷包。荷包里的扇坠并不寻常,旁人或许不认得,可是慕雪却一眼看出,这是“一件居”的工艺。虽然“一件居”的真正所有人是慕雪,可是此事就连秦真,慕雪也没有透露,她只是让人悄悄送来每月的账簿以及购得每件东西的主顾名字。而这件扇坠的所有人,便是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因为算学方面的才华,被三王爷邀请一块儿编纂《数理精蕴》。这本书,乃是皇帝末年所编纂的《律历渊源》的第二部分。如今编纂书籍一事,都由三王爷主持。所以十六皇子与三王爷,惺惺相惜交往甚密,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三王爷心中是否存了要得皇位的念头,慕雪不知。可是皇帝对三王爷的恩宠,还有三王爷周围目前围绕的文人名士之多,不得不让秦真有几分忌惮。

      而怡欣为什么要秘密与十六皇子交往?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希望由此平步青云富贵荣华?慕雪猜不到。

      可十六皇子为什么接近怡欣,慕雪却能猜出大概。依十六皇子送一件居的礼物给怡欣,自是向怡欣表示了真心喜爱之情。可若是真的心有喜爱,何不堂堂正正地向自己讨了她去?毕竟在这个时代,他一个皇子,要一个侍女做女人,就算是皇上也会应允。自己和秦真作为兄嫂,自然也不能拒绝他。他又何必非要这么偷偷交往?既然说不通,那就不得不使人往别的地方去想了。十六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的三哥?慕雪不得而知。不过他这样的行为,已然是伤害了秦真和自己!

      慕雪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俩的事,可念着对怡欣的情谊,慕雪本想待回京后随便找个理由贬了怡欣,让她离开这些是非。从此清净度日,一切就此作罢。

      却不想怡欣连着两日欺瞒自己,就是为了去见十六!她居然如此迫不急待地向他递出消息!事情到了这步,慕雪自然不能容她再留在身边了!

      此事秦真知晓了会怎么做,慕雪能料到。处死怡欣,一劳永逸。这样做既惩罚了叛徒给旁人做了警惕,同时也给十六皇子一个最有力的警告,这一定是秦真认为的最好方法!

      慕雪轻轻叹息。怡欣啊,当你决定如此做,就该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一旦暴露了,十六不会救你。因为已暴露的棋子,没有任何价值。若是未暴露,就必须小心翼翼为他刺探情报,日日作假演戏,胆战心惊。就算最后十六赢得了胜利,怡欣你认为他会让你陪伴左右吗?恐怕也不能。既然无论如何,你所求的结果都不能实现,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么做呢?

      -

      为了情爱,女人能做多少疯狂的事情?柏托赛心里最是明白不过。指尖轻轻抚着墙上的女子肖像,柏托赛的眼中尽是悲伤。他默默在心里说道:缇丽雅娜,你能舍弃家族的责任,可我却不能!我不能任性!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舍弃苏尼特部族人的安危!如果你对族人对我还有一丝挂怀,那就为我们祝福吧,祝福我们在这漠北之地永远能占有一席之地!

      此刻,外面又传了一声哨声。柏托赛顷刻间收起了心痛的神情,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也回了一声哨声,黑衣男子便再次来到了主人面前,跪下将之前打探的消息呈上。

      柏托赛展开书卷,看了一会儿后才淡淡对他道:“你去吧,下次我希望能见到的不是草图,而是准葛尔部的进军郭尔罗斯部的正式军事图。”

      黑衣人了应了一声,便如来时悄然离开了。

      柏托赛看着书卷,心里暗想:这下真的有了与雍亲王秦真的谈判资本了!不必再因为乌兰木珠那愚蠢的行为,再觉得手脚都被困束了!

      -

      午膳时,秦真没有回来,但晚膳是回来用的。

      二人用完饭后,慕雪将白日自己所进行的事情,一一和秦真说了,欲听取他的建议。

      秦真听完后便看着慕雪道:“母妃的事,你看着办。怡欣的事,你不必再管,我会处理。至于皮货和药物生意,就依你的想法,先在各处让人设客栈,既可打探消息,也可派专人在当地采集这些货物。我会派占杆处的侍卫给你。在那民风彪悍的地方,一般人不行,但这些人武艺、机警都有。待你筹划细致,再与我过目。此事若真做得稳妥,那些消息,可比那点银子有用处得多!”

      “我明白了。秦真,此事我明日我再写一个详细的规划于你看。若要实施,也不能过于着急,必要一步步地来。为了隐秘性,最好能找些长相与当地人接近的侍从,而且这些日子最好也利用时间在当地人里考察培养一些有用的人才。毕竟异族人的语言和长相这点上,必要当心的。当然有点还是要像之前那样,单线联系必须坚持。”

      “你说得这些,我都会放在心上。你放手去安排吧。”

      瞧见他黑眸里盈满着信任,慕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应允。

      秦真伸出手,将慕雪揽入怀里,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带笑望着她一脸欣然道:“今日我已将上次那个敢伤你的蠢女人,安排嫁与敖汗部的老王爷了!她这后半生必不会冷清了,谅这蠢钝刁蛮的女人以后再也不敢如此放肆任性了!”

      “怎么讲?”

      “敖汗部的老王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三个儿子都忙着争权逐利,十一个女儿其中还有五个未嫁人,各个都不是善类。妾二十七个,可是没几个能活过三十的,据说都是被她那些骄蛮的女儿给折磨坏的。这会儿,那蠢女人可算是找到最适合她的老窝了!”

      “她的家人同意吗?”

      “她那个表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能不同意,也不敢不同意。不过他是聪明人,对于这样的决定也并不很在意。毕竟能和敖汗部交好,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实力的蓄积,他自然乐见所成。”

      慕雪听秦真这么讲,不仅同情起这个女子来。嫁个60多岁的垂暮老人,还要与一群年轻的姬妾和那些刁蛮的公主们共同生活,想来就让人觉得可怕!而她的家人,丝毫不在意她的未来,想着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慕雪望着秦真嘴角浮起的凉薄笑意,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她晓得他这么做,除了考虑平衡蒙古诸部的利益,也是在为自己报那一箭之仇。可是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手法,不由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也感到有些悲伤。

      见慕雪愣愣地神情,秦真低声问道:“你不高兴?”

      慕雪摇了摇头,“我晓得你的心思。可是同为女子,如怡欣,如这名女子,我心里总免不了为她们感到悲伤。她们都只是别人的棋子。出了事情,操控这些女子的男人,都可以撇清自己,可她们付出的都是生命的代价。”

      “人在做,天在看!她们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你同情!”

      “我明白。”

      秦真见她还是想着这些事情,心里担心,不由关切道,“她们一个背弃你,一个想要谋害你,实在不值得你有分毫怜惜!”

      慕雪望着秦真,抚着他俊朗的眉眼,轻轻笑了。她的夫君啊,那深沉的心机,那狠厉的手段,那狠绝的心思,虽然有时都不免让她觉得害怕,可她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并且一如既往地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她情不自禁道:“秦真,我知道你的处置没有错,可我还是有些不忍心。”

      “慧儿,你的心太软了……”

      “秦真,我不喜欢这些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

      秦真抱着她,安慰道:“我晓得你心善,但是这世上总有歹人心存恶意。就是菩萨,也不是只有慈悲的一面,还是有金刚怒目的一面的。金刚怒目就是为了伏妖除魔,更好地保护善良之人。”

      慕雪听他说得振振有词,方才的情绪淡了许多,不由笑了起来。

      “慧儿,如今朝廷内外都是纷争不断的,身为皇子我不能坐视不理。但父皇的心意,我也要顾及,他老人家现在就喜欢儿子们都老实听话。所以,有时我也会觉得挺累的。儿时父皇说我‘喜怒不定’,其实我只是因为年幼,还不懂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偏好喜怒形于色而已。那次狠批过后,我痛定思痛,于是在人前便变得淡漠了许多,什么情绪都不再放在脸上。终于,父皇对我觉得满意了,才同意将儿时评价我的那四个字删去。”

      听他说起这些,慕雪是怜惜他的。他虽然身为皇子,身份贵重,但儿时的他,其实过得并不顺心。养母和生母之间的爱恨情仇太复杂,让身处其间的他也难免被他们的情绪所波及。孝懿皇后在的时候,还是宠他的。可是,孝懿皇后故去后,便没有人真心爱他了。生母心中有着心结,偏爱幼子。皇帝则偏爱太子,且对诸位皇子有着自己的严格标准,所以秦真在很小的时候就不能当个天真烂漫的小孩了。

      如果秦真从小有亲生父母的宠爱,他根本不必在很小的时候就必须掩饰情绪,学着淡漠。但是面对那样缺爱的成长环境,秦真只能压抑自己的最真实的一面,做一个他父亲所期待的人,谁让他的父亲是皇帝呢!

      慕雪想到这里,不由怜惜地抱紧了他。

      随即,慕雪又笑了起来。转念一想,不论时事让他变得再怎么圆滑机巧,可骨子里他一直是个率性直接、爱憎分明的人,“秦真,我喜欢你嬉笑怒骂都由着自个心情的时候。因为每每听你笑话别人,我总觉得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就算是古今圣贤,在你眼里,怕是也没有几个值钱的人儿!”

      见她眉眼都是笑意,秦真故意板着脸恼道:“也就是你,敢老拿我取笑!若是换个人,我早就叫她生不如死了!”

      慕雪不由更加开怀地笑了起来。取笑他几句,就犯了这么大错误!而平日里,她对他任性妄为做得那些,不知该处斩几回了!

      秦真抱着她,由着她笑。望着她开心的模样,他的心情不由也觉着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梦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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