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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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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屹咬着后槽牙,沉默半晌,忽然嗤笑一声,面色松了下来:
“濯安,子钰哥哥是谁?我是你序临兄长。”
好似有一根针,狠狠扎在了身上,柳容舒一直憋着的气在这一刻忽然泄了,连带着心都空了起来,只余寒风从心间穿过,空空地回荡着冷寂。
柳容舒扯了扯唇角,无力道:
“无事,是我叫错了。”
她走到床边,将水递给范屹:“既然兄长醒了,就不用我给你喂水了。”
面前端着茶杯的手在不停颤抖,甚至有些滚烫的水珠被漾了出来,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个浅红色的印子。
范屹略一沉默,接过茶杯,抿了两口。
而后也没将茶杯重新递还给她,而是放到自己床头的杌凳上,看了她一眼,淡道:
“夜深了,濯安也去休息吧,不必在此守着,唤轻语过来就行。”
他受的本来就都是些皮外伤,只有背后那一箭比较深,但也并未伤及肺腑。
柳容舒微垂着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几分湿意,闻言轻轻颤了颤,鼻腔中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范屹见她转身朝外走,自己也毫不犹豫地重新躺了下来,面朝床里,不再出声。
柳容舒走到桌旁,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床上那人的背影看了一眼,之后吹熄蜡烛,出了房间。
黑暗中,范屹睁开眼,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落寞。
陆时倾与谢江枫不可能主动与她说起他的省份。
他大概推测出定是自己昏迷的时候不经意间说了什么,才让她如此笃定他就是范屹。
方才有一瞬间,他真的就要忍不住承认了这个事实。
可如今朝廷波谲云诡,各方势力都盯着顾家和他手上的人证物证,他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承认。
不愿将她牵扯进来。
况且,若是他方与她相认,将来又不小心再度身死,叫她如何承受第二次?
小姑娘总是冲动的,他比她大那么多,总不能再意气用事。
范屹轻叹一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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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夜之后,一连几日,那小姑娘都没再来过储玉堂。
倒是陆时倾和谢江枫来过一次,顾忠贤和赵氏来过几次,再就是一些朝中之人来过。
那些人有讨好的,有探究的,也有明里暗里威胁的。
范屹都一笑置之。
偶尔说得他烦了,他便以自己要休息了为由,将人打发走。
如今筹码在他们手里,四皇子那边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朝堂之上,似乎有了些风雨欲来前的宁静,许多中立的大臣都在观望风向,而有几个年龄大的老臣,甚至干脆抱病在家,跟圣上请了长假。
徐淮礼被秘密安排在金玉满堂的一间密室,楚慕青则由皇帝亲下旨意,着大理寺直接带入天牢看守。
一时间大理寺内人人如临大敌,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轮番看守楚慕青,生怕此人有个闪失,除非皇帝手谕,否则就连众皇子前来都不得见。
柳容舒这几日就待在柳府东院,成日里不是看书品茶,就是写字下棋,安静的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这期间陆时倾过来找过她几次,他也不说什么,就是陪着她下下棋,在她这里看看书,有时候到了饭点在与她一起吃个饭。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却又有几分不同的意味。
这日,陆时倾又带了天香楼的酒和糕点来,优哉游哉地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旁,绕到柳容舒对面,执起棋笥中的黑子,略一寻思,便接着下了起来。
柳容舒并未多注意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棋盘上。
房中安静得像潭水,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响声,如石子入水,转瞬又归于平静。
两人手谈了大半个时辰,柳容舒将棋子扔回棋笥,揉了揉手腕,笑道:
“到底是陆兄技高一筹,濯安佩服。”
陆时倾也笑,温润的眉眼柔若春风:
“濯安承让了。”
柳容舒帮着陆时倾一起捡拾棋盘上的棋子,一边动作,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他:
“陆公子晚膳在我府上吃?我让我娘准备桂花糯米藕,可好?”
陆时倾动作一顿,笑道:“好啊。”
收拾好东西,柳容舒出去让吴大娘准备晚膳。
这几日陆时倾偶有在府中用膳,吴大娘和柳娇儿也早就有准备,听说陆时倾又留下来用膳,倒没什么稀奇,立刻准备去了。
两人又在房中说了会儿话,吴大娘和柳娇儿便提着食盒进来了。
陆时倾起身对两人客气了一番。
布了菜,吴大娘正准备带着柳娇儿去西院用膳,柳容舒忽然开口叫住她们:
“娘,娇儿,你们别过去了,就在这边吃吧,陆公子也不是外人,多些人还热闹。”
吴大娘脚步一顿,僵硬地转回身,不动声色地看了陆时倾一眼,笑着拒绝道:
“这……我们便不打扰你和陆公子谈事情了吧,更何况娇儿还未出阁,怎好和外男一起用膳……”
柳容舒猛地拍手,故作夸张道: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娘,你们回西院用膳吧。”
吴大娘如蒙大赦一般:“诶,诶,你们慢用。”
陆时倾起身:“伯母告辞。”
待吴大娘和柳娇儿走远,柳容舒才重新回到饭桌旁,加了块儿桂花糯米藕放在陆时倾面前的空盘中,笑道:
“我记得你最爱吃我娘做的这道菜,说起来,这还是你们江南的名吃,想来我娘做的定是有些你家乡的味道。”
陆时倾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夹起糯米藕吃了一口。
他用餐的样子令人赏心悦目,如同一个豪门世家的翩翩贵公子。
陆时倾慢条斯理地咀嚼半晌,缓缓咽了下去,放下筷子,凝视着柳容舒: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柳容舒正跟鹌鹑蛋做斗争的筷子一顿,抬头看着陆时倾,面上一片诧异之色:
“知道什么?”
陆时倾眼里全是笑意,没有丝毫算计:
“你说呢,柳……容舒?”
柳容舒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神情,瞧出他是当真没有恶意,才放下筷子,看着他,正色道:
“当年从火场里救我出来的人,就是你吧?”
陆时倾掩唇轻笑了一下,仿佛对于两人坦诚相待这件事情十分愉悦。
他笑得眉眼间写满“温润如玉”,道:
“我以为,若是我不说,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先猜到了,柳容舒,我还是低估你了。”
柳容舒瞪了他一眼,其实打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柳容舒就在心中有种隐约的疑惑。
那种眼神,不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更不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男人的眼神。
再加之后面她几乎确定了顾昀就是范屹这件事情,再联想那日在马车上,陆时倾拿烤板栗试探范屹和她的事情,她轻而易举便猜出陆时倾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几日陆时倾来柳府,她故意几次三番都让他和吴大娘碰上,而那两人有时候不经意的眼神交流,更让柳容舒笃定了此事。
“所以是谁让你救的我?你救我又为了什么?吴大娘和柳娇儿,她们又是谁?还有——”
柳容舒顿了顿,干涩的喉咙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才接着道:
“还有,顾昀是否就是……他?”
陆时倾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声音温润:
“你的问题太多了,到底先让我回答哪一个?”
柳容舒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先回答我,顾昀是不是他?你定然知道对不对?”
“他?谁?”
陆时倾剥了个蟹腿,递到柳容舒面前:
“听说你不会剥螃蟹,偏又爱吃,这个季节的螃蟹堪比万金,还是我帮你剥,免得暴殄天物,你说呢?”
柳容舒匆匆将那蟹腿塞进嘴里,眸中压抑着不耐烦,急道:
“你听谁说的?谁对你说我爱吃螃蟹的?”
陆时倾从未见过柳容舒如此着急上火的样子,不由得一愣,随即淡淡笑了笑,放下螃蟹,擦了擦手:
“罢了,不逗你了,顾昀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否则你怎会这么长时间不去顾府。那日从洞穴中出来,他说的那两个字,你应当是听清了吧。”
陆时倾唇角的笑意寡淡,原本温柔似水的瞳眸中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他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低沉,给柳容舒一种失落的错觉。
然而柳容舒此刻却丝毫估计不到眼前之人的感受,她的一整颗心都已经飘到了顾府,飘在了那人身上。
她觉得似乎春天到来了,她甚至能听到窗外花开的声音,空气毋庸置疑变得香甜,和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血液,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
似是阔别重逢,又像从未离开,总之,柳容舒知道,自己此生将不再荒芜和贫瘠,那重若生命的珍宝,会一直在,不论梦中还是梦醒。
陆时倾瞥了一眼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和唇角止不住的笑意,便移开视线:
“旁的问题,你不想知道了?”
柳容舒喝了杯酒,抿了抿唇,才将情不自禁弯起的唇角压了下去,正色道:
“所以,四年前当真是你救了我?你背后是谁?又为何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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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