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白月光成了死对头》南楼载酒

22、第 22 章

　　什么样的故人？

　　柳容舒一想起那人温柔的眉眼，心便软了下来。

　　那是她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是带她从炼狱走向人间的温润公子，是即使对外人疏冷淡漠，依然将全部的温柔耐心都给了她的子钰哥哥。

　　这三年来，她将他深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任这世间风雨如晦，她依然不想让他沾染半分尘埃。

　　柳容舒抿了抿唇，无波无澜道：

　　“什么样的故人不用顾公子惦记，劳烦顾公子在前面停车，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马车已经距离柳府不远，柳容舒与他同乘一车便心中烦躁，就好似要被他完全看穿了一般。

　　范屹没错过他开口问她时，那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情。

　　这种情绪他太过熟悉。
　　在笙笙在他身边的每一刻，他都能从她看向他的眼中，看到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仿佛初春嫩绿的柳叶在微风的抚摸下轻点湖面，范屹心底也掀起一圈连他自己都几乎察觉不到的涟漪。

　　一阵微风闯进车内，车帘掀起的瞬间，暖黄色的夕阳洒在少年白净昳丽的脸上，范屹清冷的眼神十分难得的，微微晃了晃。

　　“顾公子。”

　　柳容舒见他不答话，以为他又想同她讲什么条件，于是再一次出声提醒道：

　　“你我之前早就说过，帮了你这最后一次，你我便各不相干，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抱有怎样的目的，但我可以保证，至少目前，你我不会为敌，所以你图谋你的，我追求我的，最好还是少掺和在一起的好。你说呢？”

　　她虽然在此之前，因为这个人不经意的举动太过像子钰哥哥，而动过心，但说到底他还是姓顾，那次坠崖他见死不救之事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没时间也没实力同他周旋，他有顾家这张底牌，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在子钰哥哥之死真相未明前，不能有事。

　　范屹瞧着她一脸严肃，不禁嗤笑，把玩着一只茶杯，漫不经心道：

　　“就依你说的。”

　　矫情的真跟个娘们儿一样。

　　马车又行了片刻，在路边停了下来。

　　柳容舒下了马车，停了停，又回头看了一眼，“好自为之。”

　　范屹轻笑，懒懒靠回引枕上，“慢走不送。”

　　-

　　夕阳把柳容舒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零零的一个黑色影子，慢吞吞踩在回家的路上。

　　背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光，未几，那灼热感消失，身后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

　　柳容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隐隐觉得缺了些什么。

　　即使只是相像，可顾昀在身边的时候，她至少能在他身上觅得一丝曾经那种温暖。

　　然而饮鸩止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罢了，就这般吧，她本在九岁那年就注定要孑然一身，是那人多给了她五年的温暖，该满足了。

　　顾昀到底不是范屹。

　　今后独自一人，是宿命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

　　范屹在马车启动后，便一改之前的懒散，坐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行了片刻，他眼珠在眼眶中动了动，食指敲打窗框，对外面的轻语吩咐：

　　“掉头，去南风馆。”

　　轻语手一抖，“啪”的一声，马鞭掉在车辕上。

　　轻语眼疾手快的拾起马鞭，眨着一双不可置信地眼睛，慢慢回头，支支吾吾道：

　　“公子，咱们去、去哪儿？”

　　范屹挑了挑眉，双手环胸看着他，表情不言而喻。

　　“哦……”
　　轻语拖长调子，垮着一张脸调转车头。

　　-

　　能在京城做生意的，都是长了八个心眼子，十六对眼睛的人。

　　即使范屹没来过南风馆，但南风馆的老鸨，还是在他刚出现在门口的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

　　顾首辅家的独子，一个多月前龙阳之好刚传得满城风雨，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光临了她南风馆。

　　“哎哟，顾公子，您亲临小店，当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里面请，快快里面请！”

　　老鸨谄媚地将范屹迎到三楼雅间，又是着人好茶好酒的伺候着，又是吩咐将近来新入手的几个男倌儿叫了过来。

　　“不知顾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这几人皆是我这馆中的极品——”

　　老鸨说着凑近范屹，压低声音，神秘道：

　　“最重要的是这几人如今都还干净着呐，本是要等下月给他们举办□□宴，这不您来了，便先叫来让您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给顾公子倒茶？！”

　　范屹打从进门，便未发一言，全程都是被老鸨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直到那几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进来，范屹才有了反应。

　　他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抬手指了当中一个少年，“他留下，其余人下去吧。”

　　那被他点中的少年恍然抬头，甫一对上他淡漠的眼睛，又如同受惊一般，慌忙将头低了下去。

　　老鸨见他选了人，连声应下，道了声“顾公子慢慢享用”，便带着其余众人退了出去。

　　等到房门关上，范屹深吸一口气，在桌边坐下，手指点了点茶壶，淡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倒茶？”

　　那少年身体一颤，小心翼翼靠近范屹，拿起茶壶给范屹身前的茶杯中添水。

　　范屹瞅着桌面上溅出的茶水，忍不住和缓了语气，开口问：

　　“叫什么？”

　　那少年眼如琉璃，唇红齿白，身材纤弱，脖颈白皙修长，说起来，倒与那个小白脸有几分相像。

　　“回公子，奴家叫小柳儿。”

　　少年放下茶壶，手脚不安地站在范屹面前。

　　“小柳儿——”

　　范屹低低笑出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唇角不自觉向上勾起，眼底不经意漫上一抹玩味。
　　——连名字都这般像。

　　叫小柳儿的少年听见那金尊玉贵之人口中轻唤自己的名字，且那语气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旖旎，当即心神一漾，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终归他们这一行，逃不出被亵玩的命运，何不努力些，寻那高枝儿攀上去。

　　想了想，小柳儿缓缓跪倒他身前，一双手轻轻放在他的大腿上，摩挲着向上。

　　他扬起一张粉面桃腮的小脸，眼含秋波，声音温软魅惑道：

　　“公子，奴家伺候您……”

　　“唔。”

　　范屹嘬了口茶，淡淡应了一声。

　　有了他这声回应，那跪着之人胆子大了起来，他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缓缓向上逡巡到某处，打了个转儿，又攀上贵公子的胸膛，手指轻勾，层层叠叠的衣襟被他剥开。

　　范屹慵懒地向后靠过去，双手搭在椅背上，唇角噙着一抹儇佻的笑意，神色温吞懒散。

　　他微垂着眼眸，视线定在少年煽动的睫毛和羞赧的面容上，脑中不自觉又想起刚刚与他分道扬镳的另一人。

　　他想起在柳府门口，他的手指落在那人胳膊上时，柳濯安微闪的睫毛和紊乱的呼吸节奏，其实那时候，他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比平时跳得快了些。

　　想起柳濯安比武受伤后，他故意逗他，将他揽进怀中取他手中的药时，那人紧张而闪躲的眼神，其实那时候，他的手心里也有了微微的湿意。

　　小柳儿的手指剥开他的衣领，在他锁骨上徘徊，范屹皱起眉，心中下意识产生一阵剧烈的排斥。

　　他一把挥开小柳儿的手，冷冷盯着他。

　　范屹神色模辩，似乎有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隐隐浮现了上来——他不是喜欢男人的靠近，他只是愿意让那一人靠近。

　　这一认识让范屹心中烦躁得厉害，面上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那小柳儿还当自己没伺候好，在哪里得罪了这位金主，当即白着一张脸重新跪了下来。

　　范屹瞧着他的模样，挥了挥手，正要开口撵人，房门忽然被人敲响，谢江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顾公子。”

　　-

　　谢江枫的视线落在小柳儿出去的背影上。

　　待人走了，他去将门关紧，落了锁，走到范屹对面坐下。

　　范屹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无奈，“柳濯安要与我分道扬镳。”

　　谢江枫声音微恼：

　　“所以你就来这里寻乐子？表哥，你一贯不是这么莽撞之人，难不成你真对柳濯安那小子……”

　　谢江枫的话没说完，他几次张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继续说下去，气得拿起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

　　“倒也不全是。”

　　范屹压下心底诸般情绪，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解释：

　　“我这断袖，还得继续演下去，若我不来南风馆，难不成你让我与你演？”

　　谢江枫打了个寒颤，忙道：

　　“那大可不必！还是表哥英明！”

　　范屹压了压唇角，睨他一眼：

　　“如何找到我的？”

　　“今日我听闻寇家庄子上那事，便想着去你回家路上截你，没想到左等右等你都没来，结果我回宫路上，在南风馆侧边一条巷子见到正在停马车的轻语，一问之下才知道你到了此处。”

　　“嗯。”

　　范屹示意他继续说。

　　谢江枫凑到他跟前，低声问：

　　“寇家之事，可是表哥所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范屹道：

　　“寇家之事，只是引子，当年先太子之案疑窦丛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先太子极力推进科举改革，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如今惠孝帝虽然顶着压力重新推行科举改革，但当中的污秽太多，需得在太阳下曝晒一番才好。”

　　范屹对谢江枫招招手，“你明日下朝后去一趟御书房，去找陛下。”

　　“找我父皇说什么？”

　　范屹盯着他，笑道：

　　“你可是好久没给你父皇汇报学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