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gl》披萨摩耶

35、第三十五章

　　陈溯返回城中村，天色渐暗，她看到许久不亮灯的理发店，店内却在此时开了灯，灯的亮光撒在水泥地面上，水泥地中含有的杂质在此刻亮闪闪的。她走到店门口，踮起脚，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店内的女人们或站或坐，但都有说有笑。

　　离着店门近的女人发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陈溯，开门，笑着向她招招手。

　　“这不是小陈吗，快进来呀。”

　　陈溯进了店内，发现店内被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地面干净到都能映出人的倒影子来。就连角落里原本那盆枯黄的绿植，此刻都换上了一盆生机盎然的绿色。

　　“好久不见你们了。”陈溯搬了个凳子坐下。

　　“确实有一段时间了，你这刘海都这么长了。”孟兰扶着陈溯的肩膀，笑说。

　　“孟姐姐，你剪头发了？”陈溯惊喜地站起，围着孟兰看了一圈。孟兰的头发原本长至腰部，现在头发的长度刚好到肩部，还染成了深棕色，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要和过去挥手作别了，所以就把头发也剪掉了。”孟兰笑说。

　　“很漂亮。”陈溯忍不住夸赞道。

　　“你要再剪剪刘海吗？”孟兰问她。

　　陈溯点点头，孟兰给她系上理发布，俯身给她修剪好刘海。修理完毕后，陈溯正对着镜子欣赏孟姐的手艺时，孟兰忽然对她说:“明天我和老谢结婚，你来吗？”

　　听到这个消息，陈溯回头看向孟兰时满脸不可思议，反应过来时喜悦之色难以言表，她握着孟兰的手，笑说:“我来，我肯定来，你们在哪儿办婚礼？”

　　“你明天来理发店就好。”孟兰摸摸她的脑袋。

　　前段时间因为同行的姐妹被诊断出来梅毒，每个人都紧张不已，孟兰要结婚的事情，让理发店的女人们都舒了口气，这无疑是黑暗中小小的一点光明，让她们看到了一线希望。

　　原来做她们这行的也是会有人接纳的，也是会有人实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也有一些姐妹看到了别的出路，听闻安子瑾出去找了工作，她们也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她们还年轻，还有机会让她们离开身心俱疲的这一行，去选择别的路。

　　陈溯带着这个好消息一路小跑回家，看到父母在家，先是和父母分享了这个事情。

　　“我们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也为你平等的对待她们而骄傲。”父亲笑着说。

　　“我之前还去她们那里剪过头发，”母亲说，“她们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父母亲向她透露，实际上他们早就知道孟兰和老谢的故事了。城中村就这么大，谁家那点故事藏得再严实，都瞒不过村口爱聊八卦的那几个居民的眼，再经过他们的传播，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谁知道有多少人在他们嘴里身败名裂。陈溯父母听来的故事就是婊子和穷光棍的晦气事情，讲这话的居民都要磕着瓜子，吐着瓜子皮，白眼翻上天，添油加醋地讲一番。

　　陈溯的父母早和孟兰以及老谢打过交道，知道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这是我们的心意，给他们带过去吧。”父亲拿出红包。陈溯摸上去，这钱还不少。自家现在的状况还不算良好，但父母仍旧愿意对别人施以援手。

　　“我替他们谢谢你们。”陈溯紧紧拥抱父母。

　　回到卧室，陈溯翻箱倒柜，找出来几个很漂亮的饰品。她以前零花钱比现在充裕许多时，出去逛街随手买的。不过买回来就没有怎么戴过，几乎成了压箱底的货。

　　她挑出一条项链，在灯光下亮闪闪的。她拿着项链，又给哥哥陈昱打了一通电话。今年国庆陈昱没回家，好像是在他们学校哪儿打零工。

　　“老谢要结婚了，真的啊？”陈昱刚刚忙完，正躺在宿舍床上休息。一听这消息，从床上弹起来。

　　“真的，就在明天。”陈溯说。

　　“他们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啊，”陈昱感慨道，“你去我房间衣柜里找那条蓝色领带，也不知道老谢能不能用得上，顺便替我祝福他们。”

　　第二天，陈溯在理发店里，亲手给孟兰戴上，陈昱送的那条领带也正好派上用场。

　　这个婚礼很拮据，只在小饭店里摆了一桌子。孟兰穿着一条租来的礼服，已经没有别的钱再够她买饰品了。姐妹们东凑西凑给她凑了耳环和戒指，陈溯将项链送给她。

　　老谢很早就没了父母，也没有什么亲戚，现在就来了两三个现在还说得上话的老战友。孟兰的父母早早就和她断了联系，此刻也就来了理发店的那几个姐妹，还有安子瑾，陈溯和音像店的小老板周献。

　　餐桌上摆上来好酒好菜，老谢高兴的不知如何表达，坐在孟兰旁边只乐呵呵地喝酒，紧张的不敢看孟兰。

　　老战友们真心为这样一个朴实的老朋友娶了个漂亮妻子而高兴。

　　理发店的女人们起哄让他们两个喝交杯酒，老谢脸红到耳根子，笑得合不拢嘴。喝过酒后，老谢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不知何时买的戒指，陈溯特意带了吉他，弹了一曲婚礼进行曲，老谢在吉他声中把戒指戴在孟兰的手指上。

　　小餐馆的老板平时也只见过聚餐的人，没见过如此朴素的婚礼，为了表达他的祝福，特意免费多上了几个菜，又喝了一杯他们的喜酒。

　　在灯光不太明艳的小餐馆里举办了这场简朴至极的婚礼，极具东方风格的小餐馆里，却响起用吉他声弹奏的西方乐曲，新娘穿着西式礼服，新郎官却穿着干净体面的衬衫和长裤，胸前别着一朵红花。

　　略带昏黄的路灯忽然亮起，店内的白炽灯混夹着街外的橘黄，铺设成一种暖色调。周献在一瞬间好像看到了王家卫导演的作品。

　　陈溯将那份红包交到孟兰手里，孟兰一模钱的数量，连连推辞道:“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这是我们全家的心意，”陈溯说，“收下吧。”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孟兰长长地舒口气，压住在眼眶的眼泪。

　　“以后你们开店，给我免单，开玩笑的，”陈溯笑道，“你们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好好过下去吧。”

　　周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递红包的时候也抽泣不止，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们……好好过……”周献哭得面红耳赤，倒惹得众人都笑了。

　　“来，孟姐，这个给你。”安子瑾步履有些漂浮，从那边跌跌撞撞地走到这边，手里递红包时也晃晃悠悠的。她过来，靠在陈溯身上，陈溯闻到她身上一股子酒气。

　　“你喝了多少？”孟兰知道安子瑾不太能喝酒，看她这个样子今天没少喝。

　　“你结婚，我很高兴，所以我就喝了点。”安子瑾晕晕乎乎地笑道。

　　得知孟兰真的结婚了，安子瑾真心为她高兴似乎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和陈溯不可能的未来。

　　“陈溯——”安子瑾抱住陈溯，尾音上扬。安姐的体温有些高，贴在陈溯身上时，她感觉一阵炽热，几乎要将她灼烧，心脏似乎都被这股热度催熟，跳动的节奏都快了几分。

　　陈溯怕被这份热度烫伤，向一旁移动了几步，扶着她说:“安姐，我带你出去醒醒酒好不好？”

　　“嗯，好。”安子瑾点点头，任由陈溯扶着她出了门。陈溯找了个台阶，铺下广告纸，扶着她坐下。外面有些凉，陈溯向着安子瑾靠了靠，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刚才给孟姐弹了什么？”

　　“《婚礼进行曲》。”陈溯说。

　　“我结婚的时候你也弹给我好不好？”安子瑾笑起来。

　　“安姐要和谁结婚？”陈溯内心有点不希望安姐结婚，她被自己自私的想法吓到，连连摇头。

　　差点脱口而出的你，在安子瑾嘴边打了个转，最后又吞了回去。

　　“现在还没有。”安子瑾说。

　　“你给孟姐送礼物，为什么不给我送？”

　　安子瑾将自己此刻的大胆都通通推卸给酒精。即便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升起来，有人问起她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也可以说因为喝了酒，所以忘记了。

　　面对安姐突然提出的要求，陈溯摸了一遍口袋，也没有摸出来什么合适的东西。她看着自己手里的易拉罐，于是拽下易拉罐上的易拉环，戴在安子瑾的左手无名指上。

　　路灯之下，易拉环泛着金属光。

　　“就这个？”安子瑾撇撇嘴，不大满意。

　　“凭借此环，日后可以换真戒指一枚。”陈溯说。

　　“真实有效，绝不说谎？”安子瑾问。

　　陈溯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来，说:“我发誓，绝对真实有效。”

　　安子瑾抬起手，看向无名指上的易拉环，喜悦在心底蔓延开。不知道陈溯知不知道，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是什么意思。即便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人知晓，也是一件极大的幸福之事。

　　两人肩靠着肩，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在夜里，有人的心里放了一首圆舞曲，伴随着圆舞曲，心情悄悄起舞。有人在做一场对她而言虚无缥缈的梦，但这个人却愿意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