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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斩草除根的心 ...

  •   元衍被扶着坐上轮椅,换一个地方接着瘫,靠在椅背上,怎么坐都不爽快。

      仆人紧张地看看门外,生怕那杀星就要杀将进来,求饶似的开口:“长老,您看您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元衍一副你问得正好的模样,困扰道:“很是硌背。”

      于是仆人又开始着急忙乎地调整轮椅。他奉三位长老之命将这四长老弄出去,本来想着活儿还算轻松,没想着这杀星竟半点不顾及师徒之情,硬生生将这四长老囚得又瘫又废,一方面要顾忌杀星,一方面又要调整椅背……

      元衍道:“三位长老没话带给我?”

      仆人边解绳子边道:“长老们苦珩生多时,见他不备,才派我过来,将四长老您接出去……”

      “哦……”元衍看着阴影投在仆人脚边,没抬头,转了话题,“调好了没有?”

      “……”

      仆人慢慢抬起头,一滴汗水从额上滑落,煞白了脸:“珩……”

      元衍这才跟着抬头,哪只一抬头正对着珩生那双眼睛。

      一双眼睛生气时竟越发的夺魂摄魄。

      他看得呆了一瞬,便察觉珩生笼了下来,一手握着轮椅扶手。

      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孽徒,都快贴上来了。

      他不满抬眼。

      轮椅一顿。

      背不硌了。

      “……”元衍干巴巴地笑了笑,勉强夸道,“还得是我徒……还得是我珩儿。”

      珩生一笑,问道:“师尊这是要去哪里玩?”

      元衍也跟着笑,仰头看他,只觉这徒弟犹如寺庙里的佛像,只是这这佛像看着渗人得很,仿佛在七情六欲里滚过一遭,浸透了因果。

      再细看时,复又一派云淡风轻了的模样。

      元衍道:“我在这儿呆了不知多久,也忘却了,哪些地方有好景色。”

      珩生抿唇,推着元衍出门:“这破山门,又有什么好看的。”

      倒是半点也不矫饰对这山门的憎恶。

      “听说你向魔神下了战书?”

      珩生点点头,垂眸看着轮椅中的人:“魔神头上的角乃千年所凝,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药。”

      元衍自知他所言不假,月老本子里的魔神,说是千年的,那必须一年也不能少。可如今他连神力都没了,自然难以洞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魔神,同那个讨厌的家伙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叮嘱道:“魔神断角之时,时间之河逆流,会造成紊乱,切记小心行事。”

      谁知珩生听了,反而呼吸急促了一瞬,引得元衍想抬头看看他的模样,他也这般做了。

      珩生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我知道的。”

      真是莫名其妙。

      大概是心情很好,元衍被带着去许多地方逛了,看了花花草草,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神仙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就好像没了神力,也能维持体面。其实不然,元衍算是体会到了,大错特错,没了神力的他就是个瘫子,躺久了头晕目眩,体力难以为继。

      眼皮子沉重得仿佛坠了巨石。

      两个小徒弟打水的打水,布菜的布菜,而他窝在轮椅里,无法动弹,任由大徒弟打湿巾帕,擦脸擦手。

      吃了没几口,便坠入了梦乡。

      好在还有清洁术,勉强维系了他这个师尊的尊严。

      珩生将人安置在榻上,看着熟睡的元衍,目光温柔,伸出手,托起元衍的手,放在自己脸侧,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翅般轻轻抬起,颇为眷恋地落下。

      烛光摇曳。

      珩生把被角掖掖,起身带好房门。月上中天,檐下五角铃铛泠泠作响。

      他一转弯就碰着了魔神。

      应该说是魔神的分身。

      魔神道:“就是你要取我头上一角?”

      珩生:“然也。”

      魔神随手一扬,将水珠物归原主:“我可以应战,不过为何呢?”

      “本尊不应无由之战。”

      魔神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要他头上的角,有些新奇,也有点手痒。

      眼前之人,似乎可以一战。

      珩生道:“魔神来此,并非只听些只言片语打发时间罢?”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小酌一杯?”

      好月,好景。

      魔神略一品味:“好酒?”

      泛着玉色的稠酒,清甜口的桂花米酿。

      大半夜过来,和人喝这么个“酒”,魔神不由得怀疑起自己了。

      眼前之人真的可以一战?

      珩生啜饮一口:“魔神到此并非为了单单一个缘由罢?”

      魔神看着眼前的青年,思及战书中所为,竟不止是能打,还颇有些洞察人心的本领:“确实不止一个。”

      稠酒就酒劲单薄了些。

      但入口甘甜醇厚,又兼之桂花清甜,还算怡情。

      魔神一口饮尽:“屋里躺着那个,是你的师尊?”

      珩生道:“是也不是。”

      “取角也是为了他?”

      “是也不是。”

      元衍自醒来就很少见珩生,大概是忙着和魔神决斗。对取角之事如此热衷,元衍不由得又去石头底下把师尊本尊的魂抖了几遍,是发现了不少,可仔细想来都是与本尊不相干的。

      原主做的那些事,他要是珩生,早就把人扔困厄崖下喂魔种了。

      还能瘫已然是珩生仁慈了。

      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因在何处。

      元衍索性将之抛在脑后。这边珩生疏于监管,那边几个长老就摸上门来,元衍由两个小徒儿推着散心时,就“偶遇”上一位三长老。

      三长老笑眯眯道:“四长老,好久不见。”

      元衍瘫在椅子上,一脸苦瓜相:“师兄啊,我可是被那孽徒害苦了。”

      三长老闻言,将手搭在元衍脉上,略一探测,便知这瘫子神色不是作假,顿时就开始抹起自己眼角那虚无的泪来,颇为感慨:“师弟啊,想当年你还是我们门派的天之骄子,怎料道如今……”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元衍闻言恨道:“那孽徒……”

      三长老岂能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原来的天之骄子变得又瘫又废,风水轮流转,人躺下了,如今就该是他为鱼肉了。

      元衍本来演了几分像,可见这好师兄面上那虚伪的担心都挂不住了,索性收了声音,心如死灰道:“罢了,如今不过是我为鱼肉,师兄又能如何呢?”

      三长老一听,想起那杀星头也疼起来了,但还没忘却自己是来这里劝人的:“师弟,你想想当年,好男儿怎么能因为一点挫折就颓废了!”

      元衍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现下里不良于行,连毕生修为……都……”

      原来是修为都没有了。

      纯粹的废人一个。

      三长老闻言甚至笑了笑,又掩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师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机缘呢。”

      元衍:“这机缘给你要不要啊?”

      三长老:“……”

      三长老有点挂不住脸了,笑了笑:“师弟说笑了。”

      “你恨你那徒儿,我们也欲除之而后快,咱们一拍即合,何至于此呢。”

      元珩哼了一声,冷笑道:“纵使欲除之而后快,又能奈他何?”

      言谈中已然有了想斩草除根的心了。

      三长老心想果然还是那个心如蛇蝎的好师弟,非常满意。只是遭受的挫折大了些,有怨气是好事,还待开口巩固一下元衍的仇恨,却听得对方道:

      “我如今是个瘫子,想做些什么也为难。”

      元衍朝那两个小徒儿使眼色,伶俐的那个立马往前了一步,又扯着木讷的走了一步,两人低头敛目的,别说还挺有规矩的。

      “还不叫声三叔伯,三叔伯可疼你们了。”

      两小孩齐声喊了一句。

      三长老头都大了一圈,瘫子做什么也为难,不就是意思让他给培养个助手嘛。老四还是老四,谁也别想从他身上讨了好去。

      可还不是栽在了杀星手中。

      真是痛快!

      于是既痛又快地给了俩孩子一人一块玉蝶,慈爱道:“没有禁制,你们想学就贴在额心,不知道的也可以来找我,三叔伯给你们指导。”

      至于想要三师伯指导的代价,传个话报个消息也不过分吧。

      三长老笑眯眯地道:“我见师弟你也乏了,回见?”

      元衍闭眼直接乏了,俩孩子又将人推回去。

      三长老见人影消失,才捏诀闪到大长老处,笑道:“师兄太过于仔细了,我看观察也不必,天之骄子很是想要清理门户的模样。”

      大长老正在打坐,一旁小几上的铜炉青烟袅袅,闻言道:“三长老,说过多次,做事情要沉下心来。”

      三长老闻言面色都沉了下来,又不得不解释道:“元衍本来就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自从收了这天才徒弟,恨不得往死里磋磨,如今遭了反噬,瘫在床上,我要是他,恨不得能嚼了那孽徒不可……”

      大长老淡淡道:“可你终究不是他。”

      三长强忍心下不服:“大长老说得是。”

      “再观察几日吧。”

      这厢里,元衍睁开眼睛,摊手。

      那俩小孩很有眼见地将玉蝶放在他手里。

      元衍将玉蝶贴在额心,确实是一些简单的术法,便物归原主:“三长老给你们的,你们便留着学吧。”

      瘦一点的孩子问道:“徒儿们可以去找三师伯问术法吗?”

      元衍闻言笑道:“小二伶俐些,你带着小三一起去,他问起什么来时,你知道该怎么答。”

      “是。”

      小二闻言心中有数了,松了一口气,正想让三师弟去把热水打来,伺候师尊洗漱,却瞧见师尊望着敞开的窗户,对着庭院内赶来的大师兄笑道:

      “你回来了。”

      来人沉沉应声,似乎是打架没打赢,发丝有些缭乱,衣物却仍是簇新的,掠过身侧时甚至能闻见浅淡的血腥味。

      大师兄弯腰,轻轻将师尊抱在怀里。与其说是师尊贴在他颈侧,还不如说是他依偎在师尊肩窝,很是巧妙的,佯装低头道:“师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他喃喃道:“好臭。”

  • 作者有话要说:  (拎起文章抖一抖,啥也没有)(发疯大喊)我的读者呢?一个也没有吗?
    (被空旷回音创到,躺在泪水中哭泣)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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